《回首云和月》嗳丫

1、楔子

　　楔子
　　颜晗把落花拾起，拈在手中细看，也不知看出些什么名堂。看得久了，好似手中残红死了一遍，又活了一回。他靠着窗出神，一直到有那么些光亮的感觉，听见下人的脚步轻轻又匆匆。
　　“王爷，有人求见。”
　　颜晗道：“进来。”他把窗合上，出得过堂到书房中，那人便进到院中，躬身在书房门口细声道：“王爷，有人求见。”
　　颜晗算这时辰，有些疑惑，又算了一回，确定这还不足寅时。“这样早。”
　　门外的人答道：“那人早来了，一直等到天亮才叫人通报。”
　　颜晗生出些好奇，这般等着必有什么要紧的事，可又为何等到天亮？想来是个懂礼的人，不愿深夜打扰。只是，天亮？只能勉强凑合着。“是什么人？”
　　下人支吾了小会儿：“他不肯说，执意要王爷见一面。似乎是个有身份的人，王爷见是不见？”
　　能让门卫放进来，想想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吧，何况有胆到南王府中。颜晗道：“你有什么话，不要藏着。”
　　下人得了这话，放宽了些心，终于大胆道：“那人口音不似这里的人，该是东边来的。衣着打扮似是大户人家，他……他说是求王爷看病来着。”
　　颜晗站起身。洞庭南王一族，竟还有人记得是医道出身。早些年还有经营医馆，如今已只有药房，买进卖出，垄断全国药行。
　　客人等在垂花拱门小偏厅，雪白雪白的背影对着门口投来的些许光亮，影子有些疲倦，正看着厅角里的一盆白牡丹。颜晗妙手回春，冬季里也叫她开得清丽。
　　颜晗走进去：“你要见我。”
　　客人转过身，点点头，开门见山：“我想请南月王救一个人。我已走遍大江南北，不然也不会贸然打扰南王府。请南月王念在同出一系的情分上，救一救人。”
　　“哦。”颜晗慢慢吟道，看着客人。他说得不缓不急，眉宇却早已将他出卖。“同出一系？”
　　客人道：“我叫卫栒。”
　　颜晗听了这名字，回过头仔细打量。他的眉目如临安湖水的颜色，不开口就有一股天然气息。“兰陵王。”
　　“正是。”
　　长江以南的两股势力，洞庭颜王，临安卫王，现今当家便是颜晗颜嘉木和卫栒卫积昀。其实说破了，颜、卫，加上当今皇氏，已成三足鼎立之势。论起来都是皇亲国戚，两家之间却向来没有什么联系，一来怕朝廷疑心，二来也确是没什么瓜葛。所以，颜晗方听到他说“同出一系”，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沉吟片刻，才慢慢地记起前事。
　　所谓四姓，洞庭颜氏，临安卫氏，南海慕氏，长安方氏，同是昆仑帝君出身，各有所长。然而离开雪山，踏入尘世，几千年年年月月，各自富贵，之间情谊缥缈得也早已如昆仑巅的白雪。有谁在意呢，就算各自的当家，也不一定理得清泛黄了的旧时故事，昆仑的雪一怀，掩了埋了。无人问津。
　　颜晗微微皱起眉头。卫栒道：“南王不必多虑，我一路来也小心。”
　　颜晗点点头。洞庭月，西子风。呵，原来他是这样一个人，清朗洁净，真如西子之风微微熏人。颜晗淡笑了一下：“难为你还记得我颜姓是极善医道的。”
　　“同出一系呵。”卫栒笑道。“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求你。”听他说这句话，颜晗才淡淡地觉出，他该是一个骄傲的人。“那么，你是同意了？”
　　颜晗想了想，反正也是闲着，不如看看兰陵王这般上心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太久没有人提到颜家的医术了，他现下的心态倒像是孩子得人吹捧，竟有些个飘飘然。
　　颜晗微微点了点头：“我试试吧。”
　　“那好，我们即刻启程。收拾几件衣物就好，我包盘缠。”颜晗愣了一下，有不祥的预感，像是入人觳中。卫栒急道：“是你应下来，我没有逼你半分。病人现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