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打扰》浓施

2、第一章

　　莫雯第三次打电话来催时，陈幼施这才把一天的工作都完成了。

　　“你快来吧，都在等你呢。”

　　陈幼施连一个懒腰都来不及伸，胡乱穿上了外套挂断电话，推开门，凉飕飕的冷风直面吹过来，她吐一口气一脚踩进雪地里，留下一路明显的脚印。

　　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她周围空荡荡的，陈幼施没看见苏皓的身影，拿出手机准备按下快捷键拨通电话时视线中突然出现一杯奶茶，散发的热气呼在她脸上。

　　“你去哪儿了？”陈幼施把手机放进包里，问突然出现的苏皓。

　　“给你买奶茶。这种天多喝点儿暖暖胃。”苏皓一脸笑容，丝毫没有责怪她让他在大雪中等了两个小时的表现。

　　“不好意思啊，迟到了。等这么久很冷吧？”

　　“我刚到。”苏皓握上陈幼施的手，放进口袋里。

　　两人进了出租车才暖和了许多，温热的奶茶从陈幼施的喉咙流淌进肠胃，她说：“莫雯今天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催了我好几次。”

　　“嗯。”苏皓眼神有些闪烁，没有对上她的视线，握她的手却不自觉得加大了力度。

　　“你怎么了？”陈幼施的手被握得有些疼，苏皓反常的不知轻重让她有些奇怪。

　　“没有……”

　　见他不愿说，她也不再问，转过头去看窗外。窗外的风景不停得闪退，一帧帧回忆争先恐后得想要涌起来，又被她不动声色得压了下去。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已经学会如何自如掌控自己的情绪了，不会再有堵住胸口的难受，无风无雨也无晴。

　　“幼施，今天我们不去莫雯那好吗？”

　　“为什么？她打了几个电话了，不去不好吧。”陈幼施连头都没有回就回绝他了，怎么看得见苏皓眼里满满的急切呢。

　　苏皓没有了下文，心里现在只希望车速慢下来，最好路上再出个什么意外。

　　凌迟处死的感觉像摸不着触不到的空气一样包围着他，他紧紧握着身边人的手，生怕下一秒他握住的就只是一阵虚无的风。

　　在这座城市的西边，一所高档小区D栋5层里，满屋都是菜肴的飘香。

　　姜泊靠在厨房门框上，偶尔给莫雯递袋盐，莫雯不要他打下手，追他出去再给陈幼施打个电话。

　　“你慌什么？另外一个主角还在机场呢。”

　　莫雯瞪了他一眼，皱起清秀的眉说：“一会要是幼施先到，你管好自己的嘴。”

　　“他们早晚要见面的。再说你要是怕幼施难堪，干嘛还给许敬言接风洗尘呢。”姜泊很是不解，疑惑莫雯花费心思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又怎么有些担忧一会许敬言和陈幼施的相见。

　　她转过头继续炒菜，姜泊没有看见她眼里复杂的情绪。即使默不作声，明亮的眼睛却在替她辩解——许敬言不是我想请的，接风洗尘不是我想做的，但只要沈修说，我就照做。

　　姜泊走出厨房，把矛头指向了客厅的沈念，像往常一样毫不留情得数落她说：“你能不能有点儿女生的样子？脚放在茶几上干什么？也不来帮莫雯做饭，就知道吃这些膨胀零食看这些听都听不懂的韩剧，以后谁要你啊……”

　　沈念幽怨得看了他一眼，不服输得回嘴：“我哥和莫雯姐都没拿我怎么样，要你管这么多。”

　　姜泊抢过她手里的遥控器，换了体育频道。

　　沈念嘟起嘴，一个抱枕摔了过去，又被摔回来。

　　莫雯解开围裙，刚准备打电话时门铃就响了起来，她以为是陈幼施，没看猫眼就去开门，还一边抱怨道：“怎么这么晚才到……”

　　看见来人的那一刻，她整个人一瞬僵在原地。

　　沈修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的是许敬言。

　　许敬言仍是当年的风采，样貌也没变多少，只是穿上长长的黑色外套，加上浅浅的笑容便显得成熟稳重了许多，他倒是已经做好了见到许多故人的准备，礼貌得打招呼：“嗨，好久不见，莫雯。”

　　莫雯有些呆滞，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让开一条路：“好久不见。请进。”

　　沈修领着许敬言进屋，又绕到他后面对莫雯小声嘀咕问：“陈幼施到没有？”

　　“没有。我给她打电话。”莫雯看着许敬言的背影，还有些愣神，动作和语言都变得机械化。

　　姜泊看见许敬言倒是很平静，风轻云淡得打了招呼：“嗨。”

　　“嗨。”

　　“敬言哥！”沈念扬起个明媚的笑容，甜甜得喊了一声。

　　“小念。这次考试考了多少？”

　　女生脸色一沉，嘟囔说：“敬言哥，我已经毕业了。”

　　“是吗？”他不好意思得扯起嘴角小小的弧度，自问，时间有这么久吗？自答，有吧。

　　旋即许敬言的目光在这偌大的客厅里四处游荡，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姜泊观察到他的神色，一半不屑一半嘲讽得提醒他：“幼施不在，一会才来。”

　　许敬言仍是不改温和的神色，忽略了姜泊有意而明显的针对。只是姜泊提到陈幼施，多多少少让他心头一震，他努力拉回自己飘远的思绪，警戒自己，许敬言，你在傻什么呢？如果三年的时间都不足以让你忘记那个女人给你带来的伤害，你再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又有什么用？

　　沈修站出来缓解略有尴尬的气氛，莫雯看着这三个人，心里感叹，时间终于让当年的亲如手足的兄弟有了不能磨灭的间隙，即使所有人聚集在一间屋子里，呼吸同一方空气，也不能再心平气和得吃一顿饭，聊聊各自生活里的不如意，再彼此奉上关心和开解。

　　其实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没有三年前那些破事儿的话。

　　莫雯看着沈修和事佬的样子，突然有点轻蔑得想，沈修，这不怪我，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后果。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走进厨房里，轻轻掩上了门，给陈幼施拨通电话，压着声音问：“你到哪了？”

　　“再过个十分钟就到了吧。”

　　“那个……你要是不想来就别来了吧。”莫雯怕等大家真正都到齐了，火药味会弥漫到十里以外。

　　“啊？”陈幼施觉得自己要被今天发生的无数反常现象给绕晕了。

　　“许敬言回来了。苏皓没告诉你吗？”

　　没有电视剧里的震惊，也没有手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相反的，她很平静。

　　关于他回来的消息她已经听到无数次了，哪一次不是燃起希望又落空呢，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最后她再也不会去机场等待一班又一班的飞机，再也不会在辨别拥挤的人流里是否有熟悉的身影。

　　她没有给自己发呆的时间，立即笑着回了一句：“哦，你不提我都忘了这个人了。”

　　多俗套又轻松的反驳啊。

　　“如果不想来，可以不用来。”莫雯一点儿都不相信她的洒脱。

　　“来，必须来。”

　　苏皓光是看陈幼施的神色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一眼就看穿了她伪装出来的假象，陈幼施太迟疑是反常，太坦然也是反常，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挂断电话，陈幼施盯着被雾气遮盖的窗户发呆。

　　真的只是发呆而已，没有想起那些甜蜜中长着倒刺的过去，也没有丝毫的不开心。

　　许敬言，你大概不知道，在某一个深夜里，我悄无声息得做了一个决定，既然已经再见，就永远不要再有重逢的寒暄，无论我记不记得你，想不想你，爱不爱你。

　　下了出租车，陈幼施罕见得主动牵上苏皓的手，苏皓走在她身后，注视她的背影，只希望这条路能走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