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风月》笑风月

14、铭琉

　　之铭琉篇

　　我出生在一座美丽的幽谷，母亲说：“你叫铭琉，即使这是个不幸的名字，可我依然希望你叫铭琉！”我的母亲常常这样唤我：“铭琉，铭琉......”即使她说这是个不幸的名字，她依然这样唤我。

　　“母亲，外面是什么样的？”每次我这样问的时候，母亲眼中的温柔就会变成凌厉的剑刃，她的目光锋利而决然，然后转身离去。所以后来我再也不问那句话了，因为我不想见到母亲决然的表情，她笑的时候是如此美丽，而那些决然的表情是不应该属于美丽的女子的。

　　我和母亲在幽谷中度过了漫长的十五年，母亲从未提起她的年少而多情的过去，我也从不表现出我对此的好奇，因为我相信母亲一定是经历了一段刻骨绚烂的爱情，那是至死方休的。

　　我不知道母亲为何选择在十五年后我出生的那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就防如我不知道多年后的我为什么找不到回这座幽谷的路了一样。

　　我生于二月，雪花纷飞，冰天雪地中我出生了，当时我没有哭，而我的母亲则泪流满面。我从小就在这个幽谷中长大，这里美得不像人间，因为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风景了。

　　在我十五岁生日那天，我的母亲将匕首深深刺入了她的胸膛，然后她对我说：“铭琉，你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永远不要......”

　　我逃离了那座山谷，什么也没有收拾，我母亲的尸体依然静静地躺在木制的地板上，血液顺着木板间的空隙渗透到地下，我惊惧地看着这一切无力阻止，我看着我的母亲在我的眼前倒下，然后我逃离了那个我们生活了十五年的家，逃离了那座避世的幽谷。

　　我在尘世的道路上行走，我感到我不属于这里，所以我继续向前，我要找到那片属于我的天地，然后一个人直到永远。我不知疲倦地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因为我相信我最终可以在遥远的西方找到我所渴望的那片天地，那是母亲一直想去而终究没有去的地方。

　　雨很大，混着尖锐的冰凌，滑过脸庞的时候有一种温润的感觉，我想我已经无力寻找那片天地了。我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十指冰冷而僵硬，全身上下都已失去知觉，只有双腿频率得重复着向前迈出，一切都没有意义，在我的眼里，只剩下天旋地转的风雨，然后一片黑暗。

　　一个浪客救了我，他说他游遍天下。

　　然后我问他 ：“你知道在秦岚峰中有座幽谷吗？那里四季如春，人烟绝迹。”

　　“既然人烟绝迹那又怎么会有人踏上那片土地呢。”他说：“有的地方是不存在于这世间的，它们就是自己全部的世界。”

　　我微笑然后躺下继续睡，我发现我是那么累，累得不想再细想任何事情。我的身体一直冰冷，即使到了南夷——这个世界南方的尽头。因为我已经在我的世界里死去了，在我十五岁生日的那天，我的那个世界突然崩塌了，而我被活活埋葬。

　　浪人说他叫寒逐涯，浪逐天涯。我问他：“你真的姓寒吗？”而我没有得到答案，直到最后也没有答案。

　　我学习各种技艺，剑术，暗器，毒药，琴棋书画，这些都是寒逐涯要我学的，他说：“如果你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你就必须学会这些东西。”我见过寒逐涯作画，气势磅礴而绝然，一种壮烈的凄婉，只此一次，从此我便再没有见过他作画。

　　三年后我离开了南夷，但我不再向西前行，我只是看着太阳每天在西方沉沦，而我在这个世界无处可去，无处容身。

　　寒逐涯说我注定不属于这里，可我不知道我应该属于哪里，我想他也不知道，没有人会知道，所以我没有问他也没有问任何一个与我擦肩而过的人，我知道没有人可以告诉我我所想要的答案。

　　我可以轻易破解他人冥思苦想的棋局，可以写一手豪气干云的字句，可以画人们从未见过的仙境，可以像鸟儿般立在轻巧的枝头，我想我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做到的了，只要我愿意。我袖中的银针飞快地脱离我的指尖，然后那个袒露胸膛一脸横肉的男子倒在了我的面前，他的表情依然狠毒，因为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死了。我看着他面无表情然后离开，围观的人群战战兢兢地给我让开了一条道，没有人阻止我的离去，虽然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个壮汉死在了我的面前，眼神狠毒而面容死灰。

　　我一直漂泊，居无定所。我不管走到了哪里，而那里又有些什么事，什么人，我什么都不在乎，只是漫无目的地往不同的方向前行，不知去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