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不哭泣》孤轩

5、第四章——风

　　“小悠悠！这样不行哦，再来，再用力一点！”甜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极端的疲惫从身体各处疯狂四溢……已经，撑不住了吗？为什么……我的力量，只有这么一点吗？如果可以，全部烧掉就好了。
　　八千留坐在石头上，看着由对着一棵六人合抱的大树发难，饶有趣味，她的身后，剑八正在睡午觉，这种对他来说很无聊的砍树，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了。
　　三天三夜，这三个人不吃不喝，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
　　由的努力，八千留的趣味，剑八的懒散……这三个人似乎是汇集了众多古怪于一身。自从接受训练以来，三天，没日没夜的砍着树，这片森林的五分之一已经消失，而她的力量，也在渐渐消失了……
　　为了砍倒树而砍树，毫无意义。
　　“为了砍倒树而砍树，毫无意义。”八千留噘起嘴，不满意的砍着早已累得精疲力尽的由，“砍树的目的，若单纯是砍树，不就毫无意义了吗？为了砍树而砍树，最终只能砍倒树，而什么也办不到……你是为了砍树而练习吗？那么，你做得很出色了啊，小悠悠。”她笑着，蹦蹦跳跳的跑去找剑八。
　　看着她的样子，由无法笑……为了砍树而砍树，毫无意义……我，为了什么在这里？离开了生活了数十年的山洞，舍弃了呆过了数十年的野兽的栖息地而来这里？现在，却在这里砍树，我，又不是什么木匠！
　　为了砍树而砍树，毫无意义……那么，为了变强大而砍树，是不是稍稍有些意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这样去想吧……如果是他们的意愿的话……
　　自己不是，已经承认赤月由这个名字了吗？
　　如同开始那样，承认他们的话吧……
　　风在肆虐，卷着尘沙飞向遥远的地方……
　　肆虐的黄沙中，有三个人，顶着风缓缓行进。她们不时低着头，似乎在跟随着什么……
　　“就是这边吧……脚印，是在这里的。”
　　“是这个方向没错。”随着声音越来越低，那身影也越来越远。
　　黄沙的尽头，同样是三个人影，穿梭在风中，不时有银白色的东西闪过，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再一次隐没于黑暗……三个身影，像是三把尖刀，不断努力要把这风沙刺穿。风中，红光忽隐忽现，有的像火，有的像血……混在空气里，四处飞散。
　　忽地，黄色的光芒暴涨数丈，淹没了天地间的一切……之后，风沙尽散。
　　一个人跌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得喘着粗气，身体透支的疲惫让她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她的面前，男子站立着，轻蔑的笑，身上没有一处伤痕……
　　“就这样而已吗？”他不屑地问道。
　　“抱歉。”她艰难的回答。
　　“这样就算了吗？”
　　“抱歉。”
　　“你，不应该和我说抱歉的！”沉默，然后爆发，“你先向自己的良心说抱歉吧……八千留的话，你都没有听懂啊……这样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他转过身，说道，“丢下你了哟……等你强到可以和我同行的时候，再来找我吧……那家伙说了，在下一个街区等你三天……有骨气就来……”他不耐烦地撂下了这些话，转身离去。
　　少女没有反驳，也许是她没有这个力气……又或许，是她没有这个勇气。
　　风呼啸而过，黑色的身影在她面前恍然一动……
　　“你，需要我的帮忙吗？”
　　由抬起头，看着漫天尘沙中渐渐出现的身影。
　　“你，需要我的帮忙吗？”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轻轻的，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接着，滚滚黄沙散去，是一个闲适的，纯粹的笑容。
　　“什么。”她木讷的问。
　　“你，不是被丢掉了吗？”她笑着，有些满不在乎。“被丢掉了，要不要我帮忙？”她的口气也有笑意，很纯粹的，顽皮的笑意。
　　“谢了，不过不需要。”由站起来，回敬了一个很勉强很勉强的笑容，“我自己来就好。”不小心触到身旁折断的刀，血流了出来，她却没有感觉到。
　　“……真是拿你没办法……假笑也太夸张了吧，我可不是食物……我叫凌目，你呢？”少女打算扶由一把，却被推开了。
　　“抱歉，我自己来。”由收回了笑容，倔强的站起身，摇摇晃晃，“刚才，不是你吧。”她忽然说。
　　“什么？”凌目还是笑着。
　　“抱歉，刚才，有三个人跟着我们……不过感觉，不是你。”由长长地舒了口气，“下一个街区，要怎么走？”
　　“啊？去那里做什么？被丢掉了，还要回去找他吗？”凌目奇怪的看了看她，“难不成你……喜欢……”
　　她的话还没说完，由忽然抓住了她的领子：“告诉我，在哪里？”
　　看着她坚决的眼神，凌目后悔自己的玩笑是不是有些过分……“呐，我和你一起去吧？”她挤出这么一句话，“其实呢，我也是要去下一个街区的，但是……我迷路了……呵呵。”
　　由的手松开了，她吃惊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叹气。
　　“随你吧……哦，对了，我的名字——赤月由……记不记住无所谓哦。”她向远处望去，朝着男子离去的方向，说，“这是……他给我的名字……那位大人……是我见到过的，第一个人……”
　　是啊，第一个人……
　　“为什么都不说话啊？”凌目无趣地瞪了瞪天，在发觉到这样也很无趣的时候，她开始寻找些乐趣。“能不能，聊聊啊？”她向由看去，却发觉一个呆呆的眼神。
　　“啊哟……凌目啊……”由摸了摸自己红红的脑门……“怎么了吗？”她的红发在空中飘着，像是秋天的枫叶般绚烂。
　　“说话哟，说话……我很无聊啊。”她抱怨道。
　　“……抱歉……我，不太喜欢和人说话。”由定了定神，“但是……如果你非要的话，还是可以的。”
　　“我，想知道你的事情哟。”她笑了笑，顽皮的看着由。
　　“失礼了……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好像经历了很长的梦……然后醒来，然后……就在那个树林里，身后跟着那个讨厌的虚。然后，逃掉了……然后，在那个山洞生活……然后，遇到更木。”
　　“……真是很简单的过去呢，稍稍有些羡慕。”她说道，“对了，你刚刚说有三个灵压，怎么回事啊。”
　　“是死神吧……有一个认识的，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为什么感觉的到，说老实话，我不知道，只是能感觉到而已……”由叹气，看着阳光一缕一缕地洒在地上，忽然很想睡一觉。
　　“休息一下吧……”凌目看了看她，指了指太阳，笑了笑。
　　“啊，休息吧。”由放下刀，说道，“其实，我还有些羡慕你呢……至少，你清楚的知道感觉是什么东西……知道回忆是什么东西。我的话，什么都不知道，只好寻找力量了吧……也许，上天就是让我这么做吧。明明为了变强大而努力，却不知道为什么做不到……”
　　“强大？为什么，为什么要变强大……”
　　“不知道，只是这么想而已……”
　　“哈？那当然不会变强大了……没有目的的强大，那种事情怎么会有啊？你还真是天真呢……”她撅起嘴，又叹了口气。
　　……沉默……
　　……沉默……
　　……沉默……
　　“也许呢。”由忽然瞪大了眼睛，仿佛那目光穿越了时间，看到了什么一样……“为了砍倒树而砍树，毫无意义。”“八千留的话，你都没有听懂啊……”脑海里，声音在回想……
　　为了砍倒树而砍树，毫无意义……为了变强大而变强大，毫无意义……这是上是不可能有绝对的，不可能有纯粹的，不可能有没有目的的强大的……那种东西，只会在瞬间被历史吞没，因为神，是不允许有超越神的存在的……
　　那么怎么办？寻找？变强大的理由？寻找理由本身，不也只是为了变强大么？
　　“你有目的的吧，看啊，你不是要找那个人，然后跟在他身边吗？哪个人不是说什么，要他认同你才会跟你同行吗？是很重要的人吧，那么这就是理由，一定是你不知道而已……”她一边推测一边点头，自然是不知道由心里的想法。
　　“走吧……我好像，稍稍明白点什么了。”由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是啊，稍稍，明白一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