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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将就 ...

  •   他在厨房忙了半天做了两道菜一道汤,将饭菜端上餐桌后把我推到餐桌附近,边给我盛饭边说:"我刚刚跟阿姨下楼的时候就想起来你这些日子都在医院,这么久了家里也该没什么吃的,我们都走了你吃什么呢。"
      他又开始盛汤:"我本来是想先去超市买点什么,但是你家离超市实在不近,来来回回最快也要半个多小时,你从下午回来就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又都这么晚了,所以啊我就想先回来冰箱里有什么就给你做点什么,等你吃饭的时候我再去买。"他把碗筷都摆到我面前,摘下围裙去沙发拿了外套和车钥匙说:"行了,你吃吧。我去超市给你买点你能用的。"
      "陈慕!"
      还记得今天以前叫这个名字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我总能找出理由念这两个字。
      如今在脱口而出却仿佛隔了一辈子。
      "如果我没受伤你还会来看我吗?"
      门廊处忽然没了声响,陈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不用去买东西了,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其实我不是这么任性的人,原本不是的。
      但我发誓只要他这次离开我就不会再给他开门,我说到做到!
      我转动轮椅打算离开,谁知陈慕放下外套和车钥匙走过来推我进了卧室。
      他说:"你要是累了就在床上吃,这家里一个月没人住过肯定脏,一会儿我打扫一下。"
      我尽力的反抗着却只能任凭他将我推到房间里,看他端着装着饭菜的托盘摆到我面前。
      "你身体还在恢复,要吃饭才有体力,闹情绪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他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这些!不该这样的!他应该和我一样难受,应该和我一样十年以来魂不守舍!可他为什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不公平!不公平!
      我一把推翻餐盘。
      汤水从他的衣角往下滴落,我的腿上都是残羹。
      "我去拿毛巾。"
      为什么啊!要他留下的时候他消失的无声无息,要他离开的时候又假装听不到!我究竟亏欠他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
      他拿来毛巾蹲在我面前想要帮我擦掉菜汤。
      "滚。"
      他好像没听见一样说:"没关系,菜还有一会儿我再给你端来,但是你要去换一套衣服。"
      我一把抢下毛巾,咬牙切齿道:"滚!"
      他手里唯一的"武器"也被我夺过来,却没有一丝生气,还好言好语道:"这样吧,我去给你准备洗澡水,一会儿舒舒服服的泡个澡。"
      记得多年前遇见过一个情感文学作家,在她即将步入花甲之年遭遇婚变,随后选择与携手共度人生三十多年的丈夫结束婚姻关系。
      那时候她说:"分开了我们还能做朋友,偶尔遇见了还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喝茶叙旧,但若是当时为了维持婚姻的体面勉强在一起,我怕我会控制不住伤害他。"
      "人有时候会产生一股错觉,分开了看不见这个人了,你就以为自己冷静了放下了,可当他再一次出现在你生活里,那股藏在血液里的疯狂因子就会剧烈发酵。你会去加倍的折磨他,像个疯子一样。"
      当我困在与陆逊感情的纠葛之中的时候,我反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变成一个疯子,给自己留一些体面和优雅,既然留不住就放他走。
      那时候就算心里再疼也不曾哭喊一声,就想凭借理智控制,安安静静结束掉这一段关系,将自己抽离出来。
      所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自控力很强的人,负面情绪都可以自行疏导,不必做些极端矫情的事情。
      现在看来我是高估了自己。
      这些年我能做的那么漂亮不过是没有碰到那个打败我的人。
      那个即使我穿着一身铠甲在他面前还是不堪一击的人。
      优雅不要了,体面也见鬼去吧,我现在就想对他喊就想骂他打他折磨他!我要伤害他,让他知道我多疼!
      他一句"太忙了"总结了我十年的感情,凭什么!
      难道我是因为无事可做才去想念他吗!
      这十年我尽量的去理解,去消化所有的负面情绪,独自吞掉所有眼泪。
      现在,我想都还给他。

      卧室被我弄的一片狼藉,最后竟然连自己也被摔下轮椅。陈慕过来扶我却被我推搡开。
      "你别碰我!你凭什么碰我!你不是能消失十年吗!没有你我也可以自己爬起来!"
      "顾西,别闹了。"他又过来抱我。
      "你躲开!躲开!别碰我!放手!"无论我怎么反抗他都不肯松手,硬是将我抱上了床。
      "顾西,你听话,别闹了,时间很晚了你该休息了。"他声音微微颤抖,眼睛里闪着光。
      我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半天说不出话,胸口憋闷的难受,越是看着他越是疼痛难忍,却又不知道哪里受了伤,仿佛是每一根筋骨都在准备离开我。
      "顾西,别这样,你松开手。"
      我害怕到哽咽的问他:"你是不是,是不是等我一松手,就又要消失了?"
      这次见面我看得出来他变化很大,从气质到言行都变得很成熟刚毅,这十年他必然是经历过很多事情才能换上这样一副坚硬的样子。
      可就当我这句话说出口,他竟然攥着我的手贴着脸哭得像个孩子。

      陈慕请了一个礼拜的假留下来照顾我,每天换着样做营养套餐,带我在楼下公园遛弯儿,几乎是无微不至,但换来的只有我的冷嘲热讽。
      我问他:"是不是我不在鬼门关走这么一回你就打算消失一辈子了?"
      他说:"从前总是在一起,后来偶然分开,结果就一再失去回来的契机。"
      "那现在呢?"我看着他。
      他突然转移话题,摸着鼻头笑着问我:"去超市吗?"
      "不去!"

      因为陈慕要给我推轮椅,所以负责抱着购物筐。
      他就算在挑东西的时候也要一只手抓着我的轮椅扶手,我想自己挪动挪动都不行。
      "你要去哪我陪你好了。"陈慕将他挑好的胡萝卜当到我怀里的筐里。
      "我这么大人不用你陪!"我没好气的说。
      "你不知道我在局里碰到过好多走失案都是在超市和家人走散的。"他推着我往冷冻柜那边走。
      家人,是吗?
      "你唬谁呢!那不都是小孩子吗!"
      他突然在我身后笑的前仰后合,那声音好听的就像是春天的百灵,润物的细雨,丰年的瑞雪,十几岁的陈慕。

      "你别拿那些零食,没营养。"
      "我不!我就要吃薯片!"
      "那巧克力可以放下吧。"
      "不行!"
      "吃了这些零食你就吃不下饭了。"
      "你要是敢抢我喊非礼了啊!陈警官!"我死命的护住怀里的篮子。
      陈慕拿我没办法只好无奈笑笑。
      旁边一个六七岁的小朋友,扯了扯他妈妈的袖子,指着我说:"阿姨不听话。"

      其实我并不经常吃零食,但就是陈慕不让我做什么我就偏要做什么。
      这招起初挺好用的,看陈慕一脸无奈束手无策的样子心里暗爽了半天,可慢慢却发现陈慕总是用这招激将我。
      比如晚饭的时候他对我说:"今天的胡萝卜真难吃,早知道就不榨胡萝卜汁了。"
      我就偏要抢过来,喝一口,假装喜欢的咂咂嘴说:"挺好喝的啊!"嘴上这样说,心里都要吐了,我最受不了胡萝卜的味道了!
      "你看你也就喝一口。"陈慕作势要从我手里抢过来。
      我就一鼓作气全都喝了。

      洗完澡上了床打开电脑工作了一会儿就听外面陈慕看电视大笑的声音传过来,其实我挺喜欢听他笑的,可是抱着不能让他过得这么舒坦的原则我愣是扯着嗓子对外面大吼一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听他脚步渐渐逼近,赶紧关掉电脑假装睡着。
      陈慕轻轻敲门,没有应答,打开一道缝隙,空气里弥漫着他轻声说的那句——晚安。

      那天严勋带了一堆营养品来看我。
      客厅里陈慕接过东西,转身又去准备午饭。
      "你上次买的我还没吃完,这会又拿着一堆来。"
      "这不是上次你被劫持这事我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只好买营养品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你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又不是你怂恿劫持我的。"
      严勋看了会儿陈慕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朝着沙发这头挪了挪,紧挨着我问:"你这用人民警察做保姆,牛逼啊!"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转着轮椅去书房了,真是懒得理他。

      晚饭之后陈慕就一直在打电话,好像是希望能再请几天假,可是局里显然很缺人手希望他能尽快归队。
      电视里播着周末档的娱乐节目,那些不走心的敷衍笑声从屏幕那头渗透到这里,我吃着陈慕削好的苹果心不在焉的朝着阳台的方向瞄着。
      等陈慕回来又假装不在乎的说:"你终于要走了,烦死我了。"
      "最近局里比较忙,我得回去帮把手,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还是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忽然如鲠在喉,想要将他藏起来谁也找不到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到他和他说话的欲望膨胀的异常凶猛。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压制住心里的想法。
      "问吧。"
      "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后来又杳无音信,你究竟为什么消失?"我看着他,眼神无比诚恳。
      "没什么,就是搬家了,后来上学上班事情变得多了就来不及跟你说了。"他笑笑,仿佛是无奈。
      我不该问他的。
      这些年我工作恋爱结婚离婚一样也没耽搁,除了爱情一塌糊涂,生活还算安稳。
      也许老天送他回来就是为了让我死心,不再自己折磨自己,回归平静之中。
      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好警察,会成为这个社会的中流砥柱,我不该抓着与他的过去不放。
      过去让它过去,未来才会如期而至。
      "你今晚就走吗?"
      "一会就走。"
      "行,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你落在我这里的东西。"
      我自己转着轮椅进了卧室,打开床头柜,拿出一个蓝色的盒子,里面装着的是十年前我给他织的生日礼物。
      那时候他刚刚消失,我以为最晚冬天就会回来,那是他生日,我们说好了一起过的。
      这些年我总是带着它,希望有天见了他能给他。
      现在总算能够坦白了。
      我将毛衣抱在怀里,实在不明白这十年我究竟在干嘛。
      该结束了,顾西,别怀念了,勇敢一点!

      可我还没出房间就听到一阵打斗声,吓得我赶紧放下毛衣转着轮椅去客厅看看发生什么了。
      结果就看到陈慕一个擒拿将陆逊压在地上。
      陆逊使劲儿折腾着却还是翻不过身子,拳头使劲儿砸地,愤怒的问陈慕:"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小西家里!小西呢!你把她怎么了!"
      陈慕手臂稍稍使力压住胳膊立刻控制住陆逊,说:"我是顾西的朋友陈慕,你是谁!"
      那一刻陆逊仿佛是竖起尖刺的刺猬,话锋都显得锐利,他咬牙切齿的说:"我是她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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