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是和喜欢的人生活》不如寻欢

1、思春期

　　你还记得自己的"思春期"做过哪些傻事吗？
　　其实我并不清楚"思春期"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教会我的是个男孩子，他说在日语里就是青春期的意思，但在中文里——
　　他没说。
　　那年我十四岁。
　　认识他那年我十二岁，小升初我俩坐同桌，属于整天掐架的那种。那时候M&G橡皮出了水果口味的套装，我买来舍不得用，藏在笔袋里时不时拿出来闻闻又小心翼翼放回去。
　　结果一节体育课下课回来他就把我心爱的水果味橡皮"分尸"了。
　　我气急败坏恨不能杀了他，结果他就轻描淡写地说："哦，我就是切开看看水果坏没坏，结果没坏。"
　　你说气不气人！
　　类似这样的坏事他对我没少做。
　　他是那种典型的学习不好人缘却异常好的怪咖，下了课书桌旁一定会围上一群人，男生女生都有，我只要是一不留神一定会有人坐到我桌子上弄皱我的桌布和书本。
　　我讨厌和他做同桌！

　　十四岁那年他比两年前长高了二十厘米，而我几乎只比小学毕业时高了一丢丢，我妈怕我再也长不高于是每天一袋牛奶，也开始给我带饭。
　　可是夏天午饭会坏，冬天又会变凉，于是我妈就差遣我爸给我送饭，那时候我爸工作的工厂离我学校不算太远，他每天蹬着那辆个楞个楞响的自行车往返。
　　为了不辜负他们的期待我只好硬着头皮将牛奶都喝光，每次他看我喝牛奶都砸着嘴说："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牛奶里面有毒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还是会从兜里掏出一块水果糖塞到我嘴里。
　　有时候时草莓味，有时候又是水蜜桃味的，大多数的时候是葡萄味的。
　　只有一次他往我嘴里放了榴莲味道的水果糖。
　　我顿时被那股味儿呛的想吐。
　　午休后是体育课，所以大家都不在教室，我俩是值日生要收拾完才能走。我把榴莲糖吐在垃圾桶里，可还是觉得有味儿，于是就打开所有窗户。
　　五月正是大风天，我忘了先绑好窗帘，于是风吹的白色窗帘像是超人的斗篷，闭上眼又像是爸爸睡着时候的鼾声，呼噜呼噜响。
　　像是这样的天气我又无比庆幸自己只有蓝白相间的运动校服，不必担心裙子被吹起来。我站在窗边让风尽量吹走我嘴里的味道，喧嚣的风操控着白窗帘敲打我。
　　可是过了会儿却又觉得安静，回过头看见他一只手攥着想要逃跑的白色窗帘，一瞬间又像是书里一把揪住恶龙尾巴的王子。
　　我愣了会儿神，就听他说："有那么难闻吗？"
　　还没等我回答，他一步上前，双手扶着我的肩膀，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亲吻了我紧闭的双唇。
　　一股大风吹过，白色窗帘像是一个巨大的怀抱，将我们和阳光拥抱在了一起。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任由他亲吻过后又拥抱我在我耳边说："我喜欢你。"

　　就在那天下午我经历了女孩子人生巨大的改变——初潮。
　　被妈妈接回家里躺在床上喝着人生第一杯姜糖水，听着妈妈给我讲解女孩子的必经之路，可脑子里却在胡思乱想着其他的东西。
　　十四岁的我觉得"初潮"和"接吻"这两者之间一定是有着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了一夜。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亲我这件事，更令人烦恼的是他竟然说他喜欢我。
　　咬紧牙关将近一个礼拜没有跟他说过话，直到一天放学我约他去篮球场。
　　黄昏里空荡荡的篮球场橙黄橙黄，一个高挑的身影反复着投篮运球的动作，四周回荡着篮球敲击地面的砰砰声。
　　我站在远处，心里纠结想逃跑。
　　是他先看到我，将篮球投向我的方向，大喊着："笨蛋！这都接不住！捡回来！"
　　陪他打篮球直到傍晚，我早已经忘了约他的目的。
　　他骑的自行车没有车后座，于是我俩一路走一路走，说了很多话。
　　少年身上的汗味儿渐渐消失在星辰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的清香，从我怀里抱着的他的外套上散发出来的洗衣液味道。
　　站在我家楼下，他说："咱们以后放学都一起回家吧。"
　　我说好。
　　第二天，他的自行车多了一个车后座。

　　十六岁那年中考完了他爸送他一架单反相机，于是我们一行好友七人坐上了去往腾冲的旅行列车。一共两段车程，一段时间较长是卧铺，一段时间较短是大巴车。
　　临上车前同行的男同学问我："你们处对象了？"
　　我赶紧否认摇头。
　　男同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纳闷道："那他偏要跟我换座位，不是为了挨着你？"

　　直到上了车我才明白，原来他把卧铺换到了我对面的床铺，大巴车座位换到了我身边。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面对着我，我面对着墙，到了深夜又转过身来偷偷看他。
　　耳边明明是火车压在铁轨上的轰隆声，却仿佛又回到十四岁那个五月他小心翼翼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喜欢你。
　　换乘第二趟大巴车的时候大家的欢实劲儿已经用的差不多，我看着车窗外变化的景色实在有些感慨。
　　他问我："你有没有这辈子一定要去一次的地方？"
　　我望着碧蓝的天说："我想去布拉格，去米兰昆德拉的城市。"
　　"行！"他说。

　　寄宿在民宿的最后一天晚上同行的女同学晚饭前悄悄告诉我，今天晚上她要对他告白。
　　当时我的心是咯噔的翻了个个儿。
　　夜幕降临时，我们回到民宿时已经是玩儿的筋疲力竭，而我心里还比他们多了一分忐忑，惴惴不安。
　　他会不会同意？
　　我这样奇怪的担心着。

　　他们在民宿边的一个小河边见面，当时已经有些黑了，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夜深人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鱼吐泡泡的声音。
　　远方悠扬而来的是民谣歌声和吉他声，我被突如其来的雨点惊醒，才发现什么也听不到的我竟然睡在树下。
　　我抬头他就站在我面前，瞬间脸就红了，但还好是夜晚他看不大清楚。
　　雨越下越大，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头上。
　　"你雨伞呢？"我问他。
　　"借人了。"应该是借给来告白的女同学了。
　　"那你呢？"
　　"陪你淋着呗！还愣着！快跑啊！"他这样说着就拉起我的手快步跑回民宿。

　　回家的那天也下了雨，车站里我无意间听见那个告白的女同学说还想和他仔细谈谈，他说好。
　　我的雨伞就放在背包里，却说什么也不想拿出来。一向懂事的我，任性要求他送我回家，把气氛闹的有些尴尬。
　　那个告白的女同学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最终微笑着说："那我先走了。"
　　用现在的话来说，那时候我真的做了非常非常"婊"的事情。
　　我们坐在公交车上都没说话，耳边回荡的是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啪啪声。当时我手心里全都是汗水，眼眶里是一股股的热浪。
　　距离我家还有三站地的时候他强拉着我下了车，我们站在站牌那里还是不说话。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雨伞将我俩遮挡在里面，而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拉起我的手把我往家的方向带，我拖拉的跟在他身后半个身子都淋湿了。
　　走到一处拐角，他突然停住脚步，也没看我，说："那天晚上我就拒绝她了。我跟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心里刹那涌起一股暖流。
　　红灯转绿，身边打着各色雨伞的行人从我们身边匆匆而过。
　　一条岔路，左边是回家的路，右边是去学校的路。
　　他拉着我去了右边。
　　假期的学校关闭的大门，我们只好翻墙。我颤颤巍巍的爬到墙头却说什么不敢往下跳，可他却说："你放心跳下来吧，我接着你呢！"
　　我人生中第一次紧紧拥抱一个男孩子，却被他笑话说是胆小鬼。
　　我们的衣服已经被淋湿，掏出背包里干净的衣裳分别换好了，又回到教室里坐在从前的位子上。
　　"你猜我为什么喜欢你？"他趴在桌子上看着我说。
　　我困惑的摇头。
　　"因为我惹你生气，你会打我，却不会哭鼻子。"
　　我气极反笑，用手使劲儿揉他的脑袋："你还好意思说！"
　　他头发被我揉的乱糟糟，笑起来一双酒窝里就像是盛满了阳光，眼睛里仿佛藏了星空。他究竟是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好看的？为什么我明明一直都在他身边，却到现在才发现。
　　"我最怕女生哭鼻子了，所以我喜欢你。"他看着我说。
　　我觉得心跳扑通扑通越来越快，只好起身走到窗边躲开他的视线。
　　打开窗子，凉凉的空气吹到脸上，心情也会平静一些。
　　白色窗帘明明束在一起，可他走到我身后时不知怎么就散开了。
　　那情景和两年前有些像，他看着我，轻轻亲吻我的脸颊。
　　我忽然心悸，恍惚不知所措。
　　他抱我在怀里，在我耳边轻声问："我能吻你吗？"
　　"你都亲完了才知道问。"我自己都听出了声音里隐隐的颤抖，还强装不怕。
　　少年的气息在耳边，他的嘴唇从我的耳垂划过脸颊，低声道："这次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