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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生杀予夺一念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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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几日,我几乎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究其原因,主要是我头晕得厉害,于是央求岚歆弄些药给我。可谁知那些药吃了,整个人便恹恹地,昏昏欲睡。不过好在,窝在逆舞的怀里打盹儿还算是件很幸福的事。
只是有一点我还是闹不明白,明明是去祝贺甄王大婚之喜的,那么只要赶在婚宴前一天到达不就好了,何必要日夜兼程,赶在中秋之前呢?
问了也没人理我,索性就不问了。我抱着美男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直到第九日,我们进了甄阳城,我整个人才清爽起来,也可说是彻底清醒了!
一下车,我便忘了因不停赶路的所有抱怨,拉着逆舞一干人等陪我到处闲逛。反正时间还早嘛,王宫又不着急去的,先在城里玩痛快了再说!
“哥哥,我要这个。”我指着那红彤彤的冰糖葫芦,扯着逆舞的衣角对他说。
他尔雅地笑,将一锭银子抛给小贩:“你跟着我们,这些我都买下了。”
我乐呵呵地拿了一串冰糖葫芦继续往前走,又看到前边有人在耍猴戏,好奇心一时间便没了边儿:“快走呀哥哥,前面好热闹,我们也去看看!”
我率先往前跑,不时回头叫他们跟上。
“啊?!……”我眼看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被人撞到地上,人家的糖葫芦哇?!
我不就是一时兴奋没看清楚路嘛,用不用那么晦气,这样也能有人被我撞到?!
后面三个人异口同声:“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撞到人啊!”
好嘛!我承认是我不对,可是那也犯不着冲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剽悍男人凶神恶煞地跟我这儿叫嚣吧,穿官衣的人就了不起吗?!我又不是甄国的老百姓,还会怕他们不成?!
我愣一下,定睛还没看清楚,就听那人吼道:“你这臭丫头,简直活得不耐烦了,连侯爷都敢冲撞!”
侯爷?是个什么东西……呃,是个什么人物?!没听过呀……不过我知道前面有个耍猴的!
“武尊,不要吓坏人家小姑娘。”一个华服锦帛的男子走出来,色眯眯地盯着我:“哎呀,想不到还有这么标志的小姑娘呀。来来来,过来给本侯陪个罪,本侯便不计较了。”他说着,伸手想要拉我过去。
我下意识地往后躲,险些被自己绊倒,幸亏,有凤清在后面扶住我。
可是,我在他怀里多少有些不自在,于是匆忙站好,假意低头整了整衣裳。
“蛮儿,有没有伤着?”岚歆半跪在我身前,无视他人的存在,只顾着仔细检查我的手脚是否完好。
我看着地上的冰糖葫芦,很不爽地摇摇头。可惜了我的糖葫芦啊!好好的吃食沾了一地的泥,想吃也吃不了了!
“侯爷叫你过来赔罪是抬举你,你竟敢敬酒不吃……!!”那叫嚣声突兀地就低了下去。我心里奇怪,于是侧头看去,却发现那几个人,包括那个侯爷什么的,个个都脸色土灰……
干什么,吃瘪啦!
我撇撇嘴,霍然发现,他们,在盯着凤清看。
难道他们认识凤清……
“殿……”那个什么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样,直直地看着凤清,结结巴巴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小臣…参…参见……”
“滚!”他话未说完,就听凤清冷冷吐出一个字,目光凌厉得扫一眼前面的人。
“是,是……”
哼哼,还什么侯爷呢,还不是照样吓得屁滚尿流,吭也不敢吭一声地就逃跑了!
虽然这么说,可我还是有点不可置信。难道是因为凤清是甄国司使的缘故,可是听说甄国受宫里的约束并不算多啊,按理说应该还算自主啊,没理由那么怕凤清吧。
逆舞走过来,轻轻掸净我衣服上的尘土,说的话似是在同我打哑谜:“他的身份可特殊呢,蛮儿你猜不到的。”
特殊?反正再大也大不过甄王去!
我没好气地甩甩手,好兴致毁于一旦:“凤清再有地位还能比过甄王么?!”
他们三个听了皆是一愣,逆舞笑一笑,道:“蛮儿真是聪明。”
什么啊?聪明什么,我说什么了吗?
我不解地看着他,再看看凤清。
岚歆汗颜,忍不住咳一声:“凤清和甄王是双生子,他是甄王的孪弟。”
什么?!谁,凤清?!我没听错吧,这样都能让我蒙个半对?!
我瞠目结舌地看向前面已走远的凤清,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甄王的弟弟,那他不就是甄国的子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既然是甄王的亲弟弟,又怎么会为琉夕宫效力呢?
想不通……也没道理呀……
“蛮儿,走吧。”岚歆拍拍我的肩膀,轻声道。
我点头,接过逆舞递来的另一串糖葫芦咬一口,含糊地应了一声:“哦。”
嗯……忍很久了……忍无可忍了……
冒昧问一句,这甄国的民风是不是很特别?
为什么我们走到哪里,每个人都要侧头看上几眼,难道是这里的待客之道?
男人是一脸好色我还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这里的女人也是那种表情……
恶寒一下,我敏感地缩缩脖子,背脊一阵发凉。
“那个……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拽了拽逆舞的衣角,小声说。
“嗯,累了吗?”他抽出汗巾为我擦净嘴角的糖渍,虽说是汗巾,可那味道…用力吸一吸鼻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香……
我正陶醉,就觉得背后火烧火燎的……余光轻扫……我那本来就不大的胆都差点破了……
好强的戾气,不愧是发自女子的嫉妒之心……
“哥哥……”我怯怯地,后退。
逆舞不解,望着我不说话,然而媚眼如斯早已让我失神。
“蛮儿喜欢这个?”他指指我手中的汗巾,温美地笑开。
愣愣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不禁疑惑。自己何时从他手里拿过来的?
实在不好回答,我低着头,偷偷将汗巾揣进袖里,勉强点一点头。
他再次笑开,甜美异常:“戴上这个,就不会在有人看你了。”
我傻傻地,由他为我戴上一顶垂纱斗笠。
忽然发觉四周清静了许多,左右瞄一瞄,咦,人都跑哪去了?
转身,恍然大悟。
禁卫军在此,平民百姓哪里还敢看热闹!
“殿下,圣上已经等您多时了。”领头的男子对凤清行跪礼,他身着藏蓝戎装,上面绣的是我看不懂的官级标志。正说着,后面就抬出一顶垂金穗的软蓬大轿。
哇,好大的气派啊!我傻傻看着凤清,他一如往常的冷漠,眼睫低垂,微微摆手:“知道了。”边走边说,“立刻通知永常侯,进宫见我。”
一如既往的冷酷语调。
我讽刺地撇撇嘴,只是想问一句,那曾经的温柔可有半点是真?
“是,殿下请上轿。”男子起身,毕恭毕敬地退到一侧待命。
他淡淡扫我一眼,道:“她坐轿,我骑马便可。”
他在说让我坐轿么?
我愣了愣,转头看到了所有人惊诧的目光,特别是是那尉官的表情,就好像我是媚主祸国狐狸精一样。
恶寒……凤清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舒舒服服地坐轿子的好!
呵呵,保守估计,现在街头巷尾大概都在议论我呢。
话题重点是:我何得何能,可以让他们至高无上的二殿下,将自己的御轿让给我坐。
想必任何人都认为我是靠着自己的美色吧。
一个瘦弱女子,除了拥有美艳容颜再无其它本事,若非以美色利诱,还能靠什么呢。
冷笑出声,除了这个,真的连我自己也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了呢。
我掀开轿帘,唤骑在马上的逆舞:“哥哥,你的汗巾是用的什么熏香,味道好好闻呢。”我撩开薄纱,笑得一派天真,余光扫过他旁边的凤清,又道:“哥哥骑马的样子也好漂亮呢,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样。”
逆舞脉脉地望着我,神情说不出的安然:“你若喜欢,我回去做个香囊给你挂着好了。”
“好呀。”我猫儿一样妩媚笑着,再瞄一眼凤清。
还是没有反应。
眼睛被光刺痛,我放下轿帘心中凄楚一片。
是自讨苦吃吧。明知道他的反应会很冷淡,却还是不甘承认,忍不住去试探。终究,还是逃不过为他而伤悲。
冷笑,分明是天香国色的姿容,为何偏偏对他没有一点用处!
刚刚,就是那个一脸鄙夷的尉官瞥到我的真容,都不由惊艳,为何,为何他可以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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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见陛下。”
“平身。”甄北语阔步走进来,看到正在试穿喜服的柳夙雪,嘴角留笑:“还合身吗?”
柳夙雪转过身,鲜红的喜服上刺有金凤,所有花式均由金线绣制,灿灿的让她整个人也被淡淡的金光笼罩。
千娇百媚地施个曲膝颔首礼,她似笑非笑:“陛下,臣妾有礼。”
“看来你是满意这件衣裳了?”甄北语淡笑,他的新娘打扮起来的确是绝色的美人。只是他很想知道,柳夙雪和非夜一直守着的上官夕蛮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上官夕蛮,想不到她竟然也来到了甄阳,这还真是让他有些意外。
“那是自然。“柳夙雪眼波荡漾,意味深长地看一眼他。
甄北语再瞧一眼柳夙雪,笑容愈深:“既如此,你就再试试其他的首饰,不喜欢吩咐工匠再做还来得及。”
“谢陛下恩典。”柳夙雪看着甄北语的背影,冷冷地笑。你以为,任何女人都会因婚姻受制于人吗?你以为,我是在乎身体的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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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夜,想不到你能赶回来参加我的婚礼,朕真是太高兴了。”一个身着缃锦华袍的伟岸男子从容地走进来,若单看相貌几乎与凤清无异。这也难怪,毕竟人家是双生子。
我暗暗打量他:想来,这个男人就是甄北语吧。
他侧身看到我,先是一怔,而后又笑道:“原来是上官宫主亲自驾临,失敬。”
一看他就是个自大又臭屁的家伙!比不得凤清待人的冷漠,他看来就让我觉得是个残忍的人,真是讨厌。再听着他那假到极至的客套话,更是讨厌!
冷哼一声,装作没听见!也就是岚歆和逆舞都去忙贺礼那一类的事去了,要不然我会让你看那么久才怪!
他极富兴趣地挑挑眉,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笑容:“怎么,难道有人惹了宫主不悦吗?”是啊,就是你!很不客气地白他一眼。
“陛下、殿下,永常侯门外求见。”门外有侍者禀报。
甄北语正纳闷儿,“永乐侯?”
“我找他。”凤清冷眼而立,脸色阴沉得可怕。
怎么会有不好的预感闪过。
我走几步到凤清身边,看到进来的人顿时觉得一切都再明白不过了。
“小侯叩见陛下、殿下。”
甄北语坐下来,王者的霸气张显于表:“平身。”
“谢陛下。”永常侯起身,抬头见到我时眼中忽地充满恐惧。大概是膝盖又一软,他再次跪倒在地:“殿下饶命啊!小侯真的是无意冒犯这位姑娘啊!”
“原来是你得罪了上官宫主……”甄北语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摸了模下巴:“来人,将永常侯带下去,刑二十杖。”
要你多事!没来由的不爽!哼!偏不领你的情!
斜斜瞟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我慵懒地开口:“他也算不得冒犯我,甄王既然大喜之期将至,也不好冲了喜气,依我看还是赦了吧。”
“既然宫主金口已开,那就……”
“皇兄,我处理。”凤清淡淡看一眼甄北语,又冷漠地扫视永常侯:“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不要让我动手。”
“殿下开恩啊!开恩啊!……”他连连磕头,脸色青白,“殿下开恩哪……”
“自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来不及反应,眼前就是一束鲜红飞溅!
“啊?!”被眼前一幕吓得差点瘫软在地,我尖叫出声,害怕地躲到凤清身后,死死拽着他的衣服,紧紧闭着眼睛。
当我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只被凤清割掉的永常侯的耳朵。
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实在恶心得想吐。而那个永常侯早已疼得满地打滚,血也流了满身满脸,不住地呻吟着。
“拖下去!”冷冷地,没有任何动容。凤清垂刀,血便顺着刀刃缓缓地流下,刺目的殷红,像是上好的朱丹。
我此刻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慌张地站好,呐呐地挪到他身旁。
侧头瞄一眼甄北语,不由冷汗直冒。
看来这甄王也不是吃素的主儿,自家弟弟这么轻易就削了一个侯爷的耳朵,说白了还是为了一个女子,可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还在悠闲地喝茶!
“蛮儿,这是怎么了?”逆舞出现在门口,疑惑地盯着地上那一摊未干的血迹,还有那只新鲜的人耳。
见到他,我只觉鼻子一酸,立刻跑过去扑进他怀里,盈盈啜泣:“哥哥,我怕……”他搂着我,毫不在意另外两个人的存在,托起我的脸轻轻一啄:“没事了,有我在,蛮儿不怕。”
亲一下就好了,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我使劲儿在他怀里磨蹭,耍赖道:“不要!”他无奈叹一口气,轻轻拍着我的背:“蛮儿,要让别人看了笑话吗?”
我一怔,忙用他的袖子擦干眼泪,楚楚地望着他,撒娇:“哥哥,我累了。”
逆舞将我揽在怀里,抬眼向凤清投去询问的目光:“凤清?”
后者点点头,道:“翩云轩已准备好。”说完,便叫了人为我们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