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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有没有听说过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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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上学期,许小北随母亲搬到A市,做了二年五班的插班生。
那年刚好是学校建校120周年校庆,校长照例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讲着学校的光荣发展史。一排排学生聚精会神的打着瞌睡。五月的天气空气里都夹杂着汗水的味道,许小北看看手表,10点21分。
这是一个严肃而意义非凡的朝会,有纪律委员在队伍前面监视,下面也没人敢说话,但即使如此队伍里也总会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就在前几天学校新出校规,女生必须扎马尾不准留刘海,男子头发长度不得超出耳朵。校规出炉后,全校男生的统一寸头被整整笑了一个月,许小北更是干脆,剃了个光头,老师怕影响班级风貌,让他直到长出头发前上课必须戴着帽子。在逐步烈日当空的五月操场上,许小北的太阳帽无疑是惹人注目的,当然还有同样惹人注目的队伍前方的纪律委员的周柚。
许小北注意到她主要还是班里女生的议论一字不落的钻进了他的耳朵。这样的事情以往听见他也只是不屑一笑,思绪也就转开了。也许实在无事可做,他按照班里女生议论的内容实实在在的打量前面的她。双目无神,皮肤惨白,身高还算可以,就是瘦的像竹竿,性格孤僻,跟她聊天永远超不过十句话,当然最引起公愤的是她的齐刘海。抛开特例,每个班女生不得超过两个留刘海,周柚是特例中的特例,因为她是他们班的第三个。在其他人心中归因咎果是她学校第三名的头衔,她们一边愤懑老师的偏心同时也眼红成绩优异学生的待遇。在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里,许小北理直气壮不闪不避的目光成功和从处于发呆状态中被警醒的周柚对视,作为代价,他们班被扣了两分纪律分,散会后全校点名批评。
当晚是校庆晚会,每个班从一个月前开始准备节目,被选上的开始紧密的排演,剩余的同学在班里自习。周柚虽然没有准备任何节目,在班里也相当于隐形人,但因为学习好被老师直接选为班长,所以主要任务就是帮老师跑腿。
偌大的操场上,三两学生林林行行,无论天气多么炎热,篮球场上的男生永远不会缺席,树荫下的学生一堆又一堆。
“就是她扣的我们班的分”?
“就她呀!几班的啊?这大热的天害我们被罚打扫操场卫生,小北,你认识不”?
许小北停下扫把,眯眼看着主席台上搬桌椅的女生“不认识”。
当晚校庆,全校学生按班级坐好,坐的远的只能看见台上闪动的人影,好在音响够大足够感染气氛,一番尖叫呐喊后,许小北第二天拖着公鸭嗓到学校。乐的霸王在讲台上拿书作喇叭宣布,恭喜许小北正式进入变声期。那时班上男生变声的已不少,低沉暗哑的声音总惹人发笑,霸王憋着气大喊的样子让班里很多人都忍俊不禁,女生更是红了脸,变声期作为男性第二特征总是让她们敏感。
早上值日生到每个班巡视各班早读和戴校牌的情况。许小北坐在最后一排窗口,别的人把窗户关的死死的,只有他,把书立在桌上手撑着头对着窗外。他像是很认真的在看书,偶尔翻动一页,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
周柚拿着检查表在各班巡视着,她已经习惯站在门口全班扫视她的目光。初夏的早晨总是凉悠悠空气里夹杂着树木的味道,偌大的校园在这时总是显得空旷而虔诚,在嗡嗡的读书声中忙碌前行。
他看见她从窗外走过,进到班里检查每个人佩戴校牌和卫生情况。这种检查早晚各一次,和以往不同的是现在她成了五班的公敌,又不能跟每周一评的优秀班集体作对,打量她的目光总是厌恶又闪烁。
周柚至于许小北仅限于每次的看见,而这种看见是他对于她的观察,是他一个人的事。有时从别人嘴里知道她的事他也会暗自揣摩,大家对她的看法是孤寂可怜又可悲,以一副同情的口吻叙述她在三班没一个朋友。许小北突然想起校庆那天,虽然站在人群前头,但她似乎在走神。
其实许小北也没怎么关注周柚的,但似乎成绩好性格怪的人在别人眼里总是容易成为异类,而异类总是被排斥在外并时刻被关注的,所以他能三天两头听到别人对她不同版本的看法。这么如此断断续续的听说持续到初二下学期。
上初中之后便开始有两节课的晚自习,许小北他们每节课下课即使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也会跑到操场打篮球,到晚自习第一节下课许小北总是饿的慌,本来打算到小卖部买方便面。
“那多不营养啊”!
霸王拦住他,神神秘秘拉着他到挨校门的居民处。那时学校已经行使封闭性管理,上学期间学生不得在外面买面吃。这可憋坏了一众嫌食堂饭菜不好吃的人,不过也是上有学校政策下有学生对策,没多久这一带面馆的后窗便成了课后学生聚集之地。后来这一带就有保安巡逻,逮一次扣班评分,班评分就是班级的脸,鉴于老师对扣班评分的诸多惩罚,许小北实在没想到霸王会带着他来顶风作案。
灯光透过小窗户投射在地上的正方形光影,蓝色夜空下树和大楼对立成平行线模糊的轮廓,或是操场上打球运行的晃来晃去的黑色人影,各栋学生楼里嘈杂的声音,远处林荫道上飞蛾绕着的路灯不停的飞扑,构成了这个平凡却奇妙的夜晚。
几人要了面吃的风风火火,手里端着面也在玩笑打闹,许小北为免殃及无辜早有眼力见的蹿到一棵大树后面。“啊”的一声黑暗中他撞到了谁,手里的面洒了一身油腻的难受。
“对不起”他说“没事吧”?
“没事”!
许小北实在想不到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别人,而且还躲在树后,很显然,他不小心闯入了她的秘密基地。许小北看不清她的脸,听声音只知道她是女的。虽然他也是“受害者”但总归是自己撞了人家,除了道歉他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感觉到对方一直在弄身前的衣服,许小北才反应过来对方也端着一碗面,而且和他一样也洒了一身。
“那个,你没事吧”?他不好意思的再次询问
“没事”依然是淡淡的语气,仿佛刚刚受到惊吓出声的是另一个人。
感觉到她蹲下捡起了掉落的打包盒,并不多作停留的从另一边转身离开并且干净利落,到路灯下只看清一个扎着齐肩马尾的清瘦女孩背影,空气里的还弥散着油汤的腻味。
毫无意外,许小北又被取笑了。校服上的油渍怎么也洗不掉,黄色的一坨像是凹字形地图,在白色校服上尤其明显。夏季的校服有两件,即使这样他还是不可避免的要穿上那件油渍校服,这样的挣扎持续到他无意中看到一个校服上和他有同样“地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