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犯》疯疯疯爷

22、第二十二章

　　金万通吩咐赵四，这挑战一定接、必须接，不接岂不是无颜面对乡亲父老？不过期限可以拉拖长点，定在十天之后，好让他摸清那砸场人的底细。

　　赵四一一应下了，保证绝对照办，便握手带鞠躬的道别。

　　金万通抬头看看挂钟，已过晌午，他让下人把厨子叫来，命对方宰了养在后院的大鳖，俗称大王八，做成一道清淡的菜羹，一道红烧，丰俭由人，好给奈良补补身子。他又把香兰给叫来，详细询问奈良的状况，包括有没有发脾气啦，吃了多少东西啦，他都要问个明白清楚。

　　自从金万通把奈良用药放倒强上之后，没再去打扰过对方，不是不敢，而是知道这人好强得很，得有个缓冲的时间接受现实。

　　他把家里安顿好了，披上军装扣上大檐帽子，出门到营地巡视去了。

　　另一方面，奈良的心思又是如何呢？四个字——不得而知。

　　他糟了那么大的罪，堂堂一个皇子、叱咤沙场的硬汉，被拱得屁股开花，既没有羞愤欲死，也没有丝毫咬牙切齿要拿人撒气的样子。他不为难别人，也不为难自己，把香兰端来的流食尽量吃完，该上药该打针也不含糊。

　　香兰很纳闷，她看不出这人心里是情愿还是不情愿。

　　直到有一次，她刻意提起金万通，想给自家老爷说点好话，说了半天抬起头，看见奈良面无表情地靠在床头，盯着自己，眼神像是淬了毒的细针，吓得立马失声。

　　从此香兰管住自己嘴巴，不敢再说半点关于老爷的话，不知为何，她就是怕。

　　医生说奈良的伤起码要在床上躺半个月，必须静养，千万不能造成二次伤害，否则伤口撕裂感染就麻烦了。饶是如此，奈良七八天就要下床了，香兰苦口婆心地劝过，然而对方却冷冷看她一眼，只说不碍事。香兰见他也没再提要走的事，既然劝不住，只能一边告知金万通，一边由着他去了。

　　奈良才下床没多久，自己扶住墙壁走入浴室，洗了个冷水澡，金万通便闻讯冒出来了。

　　“小良，洗澡啊？咋不叫人喊我一声，让我伺候呢？”

　　奈良看也不看他，系好浴袍带子，坐到椅子上摸烟。金万通狗腿地上前点火，笑笑道：“还生我的气？少抽点儿，对身体不好。”

　　奈良不答腔，金万通也无话可说，找来干毛巾，单膝跪在地上捧起对方的脚丫擦拭。金万通没有动任何歪念，一是他知道奈良受不住，二是好些天不见，对方没有找他算账的意思，他又何必不打自招？还有其三，他十分享受腻在奈良身边的时候，虽然对方不理不睬，可他仍然觉得心里平静，岁月美好。

　　奈良也很平静，平静得近乎毫无朝气。

　　金万通直起身子，用手指轻抠对方冒出胡渣的下巴，逗猫似的说：“等你身子再好利索点，我叫来裁缝，给你做几套合身的衣裳。我在城外有个山庄，那里山清水秀，到时候咱们去小住两天。”

　　奈良不置一词，抬手，抽了金万通个大耳刮子。

　　这巴掌太突如其来，把金万通打傻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奈良却打得不轻，他嘴里都尝到铁锈味了。金万通转过被打偏的脸，默默看着奈良片刻，忽然一笑，“解气了？”

　　他说完抓住奈良的手，往自己脸上抽打，啪地一声十分响亮，心里闪过得逞而又扭曲的快意，“来，不解气你再打。”

　　奈良目无表情的面孔被他逼出了一丝狰狞，“滚！”

　　金万通摸摸脸皮滚了，被打的时候不委屈，反而此时才有点委屈。

　　严副官奉命前来，并且还带来一大箱子书，他一人还搬不动，招呼门卫把箱子从车上抬到客厅。这些书都是他奉命网罗的，题材五花八门，大到各国名著，小到游记野史，甚至连些不入流的色/情小说也有，是金万通吩咐下的，尽可能的丰富多彩。

　　这箱子书很快就被送往三楼去了，严副官则留在客厅里，贴首附耳地汇报。

　　“司令，查清了，闹场那人姓名不详，江湖绰号无影鬼手，是个前几年才蹦出来的人物。此人背后有点势力，他挑过好几家赌场，每次都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没有靠山不可能活到现在。”

　　“啧。”金万通耸耸肩，“一条走狗而已，主人是什么货色？”

　　严副官没有马上回答，琢磨了一下，实在找不到适合的形容词，干脆指名道姓，“斐长闻。”

　　“啥？”金万通手一抖，茶盏歪了，上好的雨前龙井连带滚水，淋了自己一□□。

　　严副官吓了一大跳，看着金万通手忙脚乱地蹦达，想帮忙又不知如何下手。金万通给自己的宝贝子孙根涮了一回开水，幸好有里外两层布料隔热，否则皮都熟了，他痛得龇牙咧嘴，匆匆跑去检查伤势换裤子。

　　闹了这么一出，要是别人肯定觉得颜面尽失，多大个人了，喝口茶还是喝到裆里去。不过金万通脸皮厚早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他的字典里就没有羞耻几个字，确定并无大碍之后，内裤也不穿了，换上松松垮垮的珊瑚绒睡裤，召来严副官继续商讨事情。

　　“我刚才没听错吧？你说那个斐长闻，可是大名鼎鼎的十一军师长？”

　　严副官点点头，“正是此人。”

　　金万通简直莫名其妙，“操，他跑我地盘上干嘛来了。”

　　他思前想后，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十一军隶属凉山军区，隔得不远可也不近啊，无端端怎么就踩上门了？并且还是斐长闻这个硬茬子亲自出马，莫非另有目的？

　　金万通不得知，决定亲自联系一下凉山军区的司令官，并且吩咐严副官，不可得罪此人，却也要严加监视。

　　奈良身体素质过硬，恢复得很不错，走起路来一天比一天利索，已能行动自如。他入住的卧房里没有书柜，香兰特地叫人拆掉酒柜，改装成适合放书的架子，搬到奈良房里，并且在靠窗的位置安放一张小书桌，加了软垫的沙发，桌上随时常备茶水点心，真可谓无微不至。

　　然而奈良却完全没有兴趣碰那些书本，他对自己身处的房子比较有兴趣，用过午膳后出厅左转，慢悠悠地逛了起来。三楼总共六间房，除了他睡的那间设施家具齐全，其他不是空空如也就是堆放杂物。这栋楼整体风格还行，采光也不错，除了脚底下那不敢恭维的红色地毯。每个房间的窗户他都推开看了，院里养了两条狼狗，前门后面都有带枪的士兵把守，再往远处看是郊野，难怪如此安静。

　　奈良想要下楼去看看，不料在楼梯口被截住了。

　　楼梯口处站有四个守卫，配备步/枪和军刀站得笔直，他们全是金万通的警卫团，在军中也算是身手了得的翘楚人物，带出门得有压得住场面的气势。不过这所谓的气势看在奈良眼里，不值一提。他带过的兵太多了，还是整个帝国最精良的部队，在看兵这方面早就炼出火眼金星——眼前就是四只弱鸡。

　　奈良都不想跟他们废话，扭头就往回走。

　　左右两个士兵跟上去，抓住奈良胳膊，其中一人说：“请回房。”

　　奈良停住脚步，冷声道：“松开。”

　　刚才说话的士兵也是个暴脾气的人，又说：“请回房，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要对我不客气？”他慢慢地回过头。

　　奈良侧过身，很轻易地挑开皮套，顺手拔出枪，拉保险上膛扣扳机——四个人八只眼睛，睁睁得大大的看他完成整套动作，脑子里还没有理顺状况，枪就响了。有一只眼珠被打爆了。

　　紧接响起女人的尖叫声，以及歇斯底里地大喊：“住手，快住手！你们不能伤他！”

　　奈良看了看横在眼前，左眼开了血窟窿的尸体，踢开，一边穿过走廊一边脱掉上衣。

　　“脏了，拿去洗。”

　　香兰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两条腿哆哆嗦嗦地抖个不停，几乎要站不住了，她看着奈良渐行渐远的赤/裸背影，视线再往下移，“哇”地一声大吐出来。

　　枪响了之后，楼上楼下，屋里屋外的下人和守卫统统跑了过来，看得这场景，胆子小的吓得面无血色，胆子大的也觉得惨不忍睹，光天化日之下，金碧辉煌的司令府邸，竟然出了这档子事。一直在场的三个士兵，眼见同僚被枪杀，面色更是难看至极，要不是司令夫人一再阻拦，他们真会冲上去找人偿命。

　　金万通本来在外喝花酒，真的只是喝，还来不及干什么呢，接到通知，就火烧屁股的赶回家。他走入大门一看，哎哟我去，尸体就横在院里，即使覆上了白布，也遮不住那斑斑的血迹。再往里走，香兰见到他，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冲上来就嚎啕大哭，看样子确实是吓坏了。

　　金万通了解事情始末，就开始蛋疼，尽管这事也不过就死了个人，弄脏了地方，可他不能让手底下的人心寒啊。他一边抚摸香兰的背部安慰，一边琢磨该如何善后。

　　想了又想，他哪舍得为难奈良啊，只好忽悠下属说：“你们知道住进我家里的人是谁吗？都摇头是吧，看着我也没用，因为老子也不知道！此人身份非常特殊，总统先生亲自下的命令，让我一定要把人给保护好了，千万不能出半分差池，唉……”

　　“我也有我的难处，这样吧，你们一人到帐房去领两千赏钱，至于出事的这位弟兄，叫他家人来领两万，以后家里父母妻儿都归我管。老的我给他送终，小的我抚养成人，今天这事，你们就对外说是糟了歹徒，谁要是漏了口风，总统那边怪罪下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