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且苍茫》蓝雨雪

27、情奈何堪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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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心殿门口

　　一身整齐的月妃如行尸走肉般，慢慢从走廊处走来，步到殿门口，她停住了脚步，空洞的双眸无意识地向空荡的殿内扫去……
　　忽然，月妃浑身一震，身体快速倒退了几步，抬眼瞧着那闪亮的“静心殿”三个字，嘴角抽动，自嘲地轻笑出声。月妃盯这那三个字，轻摇着头，双腿无力地向后退去，最后痛苦地闭上双眼，背过身，抬起如千金重的玉足，朝外缓步走去……
　　“月妃娘娘～”赵德从外殿跑了出来，朝月妃唤道。
　　月妃止步，僵硬地转回身，看向小跑而来的赵德。
　　“月妃娘娘，皇上有请。”赵德自动忽略月妃那有些红肿的右脸和红红的眼眶，恭声说道。
　　赵德将月妃搀扶至内殿门口，对着有些呆滞的月妃说道：“月妃娘娘请进去吧，别让皇上久等了。”
　　待月妃跨进内殿，赵德悄声将内殿的门合上，微摇着头，朝外殿而去。
　　内殿里，月妃迟缓地挪动着脚步，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终是到了赵天凌的床前，福身道：“臣妾参见陛下。”柔婉的声线此时竟是说不出的暗哑。
　　“来月儿，坐到朕的身边来。”赵天凌盯着月妃的苍白的脸庞，柔声说道。
　　月妃依言起身，坐到了赵天凌的身边，自始至终都低垂着眼帘，不看赵天凌一眼。
　　赵天凌定定地瞧着月妃，半晌，僵硬地抬起左手，右手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左手手指轻轻地触碰月妃那红肿的右脸夹，低声问道：“疼吗？”
　　月妃倏地抬起眼帘，看进赵天凌那满是心疼、爱怜却又无奈的眼神，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流淌下来。
　　赵天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如对待着心爱却又易碎的瓷娃娃般，左手轻轻地擦拭着月妃脸庞上源源不断地泪水……安慰着她的无声哭泣。
　　月妃看着眼前这双幽深、泛着一圈圈涟漪的眸子，良久，月妃嘴角抖动，扑入赵天凌的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赵天凌闭起双眼，紧紧地抱着月妃，任由她的眼泪染湿了他的衣襟。
　　突然间……
　　“你难道还当真喜欢上了我那痴心的皇兄不成？”
　　赵天景的话语如魔咒般在月妃的脑中回荡起来……
　　月妃身体一僵，一把推开赵天凌的怀抱，紧闭着双眼，柳眉痛苦地拧成一团，玉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双耳，直摇头凄厉地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
　　“月儿，别这样折磨自己，月儿～”赵天凌撑起上半身，左手试图止住月妃的动作。
　　月妃忽地睁开眼，声音戛然而止，通红的双眼惊恐地盯着赵天凌。
　　“不……”月妃大叫着冲了出去。
　　“月儿～”赵天凌看着那抹仓皇而逃的身影，无力地痛呼着。
　　…………
　　月妃发疯似地奔跑着，惊呆了一路的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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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宫内

　　正锈着针线的朱玉看到双手捂着自己双耳的月妃奔了进来，急忙上前扶住月妃，担忧地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月妃朝宫内跪了一地的宫人吼道：“出去，都给本妃出去！”
　　从未见过一向温柔娴静的月妃如此发火的众人，立刻颤巍巍地往宫外逃去。
　　“娘娘……”扶着月妃的朱玉颤声唤道。
　　“出去！”月妃甩掉扶着她的双手，玉手软软地垂于身侧，拖动着脚步，径自朝内间挪去。
　　朱玉担忧地看了一眼月妃萧条的背影，转身退出了月华宫。
　　来到内间，月妃坐到铜镜前，楞楞地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良久，良久……
　　忽而镜中出现了一抹黑色的背影，月妃娇躯一震，无神的双眸随之恢复了点神采，立刻抹去脸上残留的泪痕，站起身，朝那黑影下跪拜道：“月儿参见宫主。”
　　魔宫宫主悠悠地转过身，冷然地垂眉看着跪于地上的月妃，冷哼道：“本宫怎受得起赵国堂堂月妃娘娘的如此大礼呢！”
　　“月、月儿不明白宫主的意思。”月妃低垂着头，卷翘的睫毛颤动着，言辞闪烁地回道。
　　只见黑影一闪，月妃已从地上被整个拎起，那魔宫宫主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捏着月妃的下颚，凶狠地盯着她，厉声说道：“不明白？！月儿当真以为瞒得了本宫吗？恩？！”魔宫宫主说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冷哼道：“你居然敢趁着本宫闭关练功之际，偷偷地给赵天凌服药，使地冥的药效整整延缓了一倍！哼，本宫倒是忘了，月儿除了是傅廉洁的掌上明珠外，还有一位医圣师妹的母亲！”顿了下，那魔宫宫主忽而又冷笑道：“不过，月儿好象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呢！而今……那赵天凌身上所中的地冥，可还是月儿一手的杰作呢！”
　　月妃闭着双眼，洁白的齿贝紧咬着她发白的下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下垂的双手紧紧握成圈状，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掌中，鲜红的液体从指缝中缓缓滴落下来。
　　魔宫宫主看着那张苍白的玉颜，寒声道：“别以为你有一张与她相似的脸，本宫就不会杀了你！”说着，他松开右手，月妃立时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魔宫宫主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人儿，讥笑道：“呵呵，看来还真如那赵天景所言，月儿倒真是喜欢上了那赵天凌了！”
　　“不，我没有……”月妃倏地抬起头，双眼凌厉地看着魔宫宫主，痛苦地抱头喊道。接着，她晃悠悠地站起身，眼神中满是浓浓的恨意，颤抖着全身，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恨他！我恨他们赵氏子孙！是他们杀死了我的父亲！是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恨他！我恨他！……”
　　喊到最后，月妃像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复又瘫软在地上，眼神飘忽，口中喃喃地重复着“我恨他！”
　　魔宫宫主俯身，抬起月妃的脸，让她对着他的眼睛，喝道：“听着！本宫不管你如何仇恨赵氏，本宫要你从了那赵天景，自此取得赵天景的信任！如果你再敢违背本宫之意，本宫绝对会杀了你！”
　　说完，魔宫宫主甩袖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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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时，静心殿

　　“奴才（奴婢）们参见月妃娘娘。”
　　“都退下吧。”月妃面无表情地对众人吩咐道。
　　“是。”
　　“月妃娘娘如此牵挂着皇上，老奴相信上苍一定会保佑皇上龙体早日康复的。”赵德上前，眼尖地注意到了朱玉手中端着的玉瓷盅，笑着说道。
　　对于赵德的恭维，月妃未做任何回应，只是转头对朱玉吩咐道：“玉儿，把那莲子羹给本妃吧，等下就不用随本妃一起进内殿了。”
　　朱玉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朝一旁的赵德看去，可发现他也是一脸迷惑的表情……
　　“是。”朱玉恭敬地将手上的托盘双手递于月妃。
　　月妃接过，对身侧的赵德嘱咐道：“赵公公，今夜本妃想与陛下好好聊聊，不希望受到任何打扰。”
　　“是，请娘娘放心，老奴会与玉丫头一同守在外殿门口，决不会让任何人进入静心殿。”赵德立即了然地保证道。
　　月妃“恩”了声，独自朝内殿步去。
　　朱玉呆呆地看着月妃瘦弱的背影，眉头微皱。
　　今儿个究竟是咋了？自从白日娘娘一脸惊慌、痛苦地跑回月华宫，便独自一人在内间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后来见娘娘终是平静地从内间走了出来，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谁知娘娘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让她去御膳房，吩咐厨子们炖一盅莲子羹。她这做奴才的，主子吩咐了，自然是得照办的。可是……她一到了御膳房竟然看到……翠儿正悠闲地坐在一旁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指挥着太子殿下炖东西！她当场就给楞在了原地，要不是翠儿上前来唤她，她都忘了自己此去是干吗的了！后来，还是在她再三保证不会将太子殿下在御膳房的事告诉娘娘，才得以回到月华宫。最后娘娘连晚膳都没用就让她端着莲子羹，来了静心殿……此刻她看着娘娘的背影，为何会心慌得厉害呢？
　　“玉丫头，楞着干吗呢！还不快随咱家到殿门口去守着。”赵德见朱玉只是瞧着月妃的背影发愣，不由出声催道。
　　“是。”朱玉赶紧对赵德福身回道。
　　朱玉起身，侧头往内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跟上赵德，步到了外殿门口，与赵德一起悄声，慢慢合上了外殿的红木大门。
　　哎～希望只是她的一个错觉，今晚可千万不要发生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