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羌》扶丝乱响

2、章二

　　我叫羽羌，从我有意识起，我就站在山顶上，这山也不知叫什么名字，环境还不错，空气清新灵力充沛。每天风吹日晒，雨淋雪盖，看着天上的流云，看着山脚的村庄，在我没意识到的时候，不知道多少的时光流逝。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一只叫岐闾的凤凰鸟出现在山顶，不知是初升的太阳太耀眼，还是晨雾还未散尽的缘故，他的身影看起来格外的缥缈，那双翅那尾羽，十分的仙气。他停在我旁边，幻出人形，伸手拍了拍我，感慨道：“聚灵石竟然还在这里，魔族真是暴殄天物啊！”我就是聚灵石，一块丈高丈宽圆溜溜的大石头。
　　他的鸟手停在我身上，摸摸，再摸摸，我非常生气，尽管我只是石头，但他这种流氓行径我极为不齿，忍不住出声呵斥：“臭鸟！你摸够了没！”他被我的声音一吓，爪子倏地收了回去，歪着头盯我看了又看。
　　哟，不敢摸就用看的？我正酝酿着词汇准备好好训诫这色鸟一番，他却展颜一笑：“原来是聚灵石修出了灵识么？有趣！真是有趣！”色鸟说出的话必定是狂浪之语，但我还没来得及品味他这番狂浪之语有多狂浪，他鸟爪一挥，我只感觉天地掉了个个儿，便吧唧一下晕过去了。
　　岐闾把我从本体中剥了出来，化作一个只及他腰际的小娃娃，用一种悲悯众生的语气对我说了大半天，中心思想就是他是个很厉害牛气的神，他要收我为徒，我不能拒绝。我当然不会拒绝，就他挥挥手便把我剥出来这一手，我就知道我除了乖乖听话没别的选择。
　　但是我实在很质疑彼时的他知不知道“徒弟”是个什么角色，虽然我懂的不多，也知道师徒之间是有传道授业这个行为的，可回顾做他徒弟的前一百年里，我们之间的互动仅限于“羽羌给为师捏捏肩”，“羽羌过来给我揉个腿”，“羽羌帮我拿着这个，哪里重了一点都不重好吗”……
　　大多数时候我还是一个人待着。
　　岐闾总是不见踪影，偶尔出现必定是来使唤我的，他不在的日子我也乐得清闲。以前道行不够无法脱离本体也没法化形，我立在山顶老早腻歪了，现在能四处跑动，我漫山遍野的撒着欢，与山里的生灵都建立了友好和睦的关系。
　　不得不说我的便宜师父还是很有些本事的，这护山大阵布得极好。这山地处魔界边缘，灵气却很充沛，长久以来惹得周遭的歹人歹魔歹兽很是觊觎，似乎他们不敢在山里久待，但十天半月的进山摘点灵草猎点鸟兽虫鱼的回去滋补，每次都如同恶霸进山，山里的生灵都惶恐不安，瑟瑟发抖。师父这大阵一经启用，山里已经好些年没有歹徒能闯进来滋扰掠夺了，这些生灵也都活力四射容光焕发的样子。
　　于是出于感恩，小妖精灵们经常托我给师父带礼物，同时打听师父到底是何方大神，竟如此这般的厉害。然而师父特意叮嘱我，千万不可暴露他的身份，不然会有大祸临头。
　　于是实在架不住乡亲们热情的聪颖机灵的我，在发挥了天马行空的想象，结合了严密的逻辑之后，给师父大人安排了一个威风凛凛的背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就着萤火虫提供的光亮，我声情并茂地向山民乡亲们讲述了师父的传奇故事。在那之后整整三个月，山里各种大中小型谈话都紧紧围绕着我的师父展开。
　　“榕树精你听说了吗？大神原来和羽羌一样是石头成精呢！”
　　“不不不兔婶儿你说错了，羽羌明明说大神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巨蛙，原身有八只天眼九十九只足呢！”
　　“是了是了！据说大神当年气吞山河，口吐莲花，一蛙当关，万夫莫开！三界如今能够平稳，多亏了大神牺牲了八十一只巨足，撑住了天地。”
　　“还献出了六只天眼化作日月和四海泉眼，三界生灵才得以生存哪！”
　　……
　　“对了，兔婶儿，大神名讳是什么来着？”
　　“叫什么，司倪傲？不过羽羌说了，当面称呼名讳是对大神不敬的，可不能这么叫他。咱们就称尊者吧！”

　　三个月后师父再度出现时，百灵鸟姐姐冲到师父面前，满含热泪献上了一个硕大的鲜果篮，颤声道：“尊者……苦了您了，一点心意，还请笑纳。”言罢目光灼灼看着师父，小心翼翼接下果篮，师父客气的道谢送客，回头纳闷的看着我：“最近山里有事？怎的今天百灵看我这眼神，那么让我发憷呢？”
　　我扯扯嘴角，因为您老太伟大了啊！但是想了半晌，直觉告诉我还是不要告诉他真相为妙，于是我坚定答道：“大约是格外的敬仰您的风采，热情所致罢！”
　　“……这样吗？那为何称我作尊者？”
　　“嗯！最近山里的果子分外的甜，大家都说是源于您的福泽，奉您为尊者以示敬意。百灵姐姐最爱吃果子，因此最为感激您罢！”师父点点头，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