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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庆派大典 ...

  •   半夏微凉,远处穿来的几声零碎的鸡鸣,交杂着千转不穷的虫鸣,长生轻轻拢了拢身上的锦被。
      时间不早了。
      迅速起身麻利地整理、梳洗。长生满意地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淡扫蛾眉,轻点朱唇,的确是个绝世美人。
      今日的庆派大典,定要好生安排。
      长生宫是仙门的第一大派,众派皆对长生宫俯首称臣,仰仗宫主威名,才得以在仙界安生度日。妖魔冥三界也因众派的团结归一才不敢轻举妄动,故此,六界才得以安宁和谐。
      长生宫的庆派大典,一直以来都是除瑶池仙会以外最隆重的宴会,万万不可懈怠。

      “生儿。”
      怎么可能!长生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差点吓得把手里的铜镜给摔了。
      “师父”
      长生试着轻问。
      “为师有话要同你说。”
      还真是!
      长生小跑地跑到门边,大气也不敢出地推开门。
      沈墨今日仔细束了头发,清清爽爽的样子一尘不染,一袭月白色的长袍长长地拖到地上,只是袖口处用银丝线绣了几处竹子的花纹。
      远远望去,似谪仙一般,道骨仙风。不,他本就是仙人了。长生想,师父这样子当真是宛若神明,叫人不敢生一丝杂念,不敢亵渎。
      长生或许是看痴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痴痴呆呆地望着沈墨,好似是在沉思。
      “你当真是处玄仙之位吗?”仙音渺渺,沈墨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睛也直愣愣地看着长生的眼睛。
      她就知道,此事瞒不了师父多久。
      长生自然不敢与沈墨对视,在加上心虚,眼睛只敢斜斜地瞟向一边,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的了:“自然……不是。”
      “不是……”沈墨轻念了一遍,墨眸忽的微敛。
      “那敢问咱们的首座,您如今修为如何了?”沈墨半眯上眼睛,目光懒洋洋地望向长生,抱着双臂的样子竟有几分像登徒子。
      师父还真是喜怒无常,喜怒无常,喜怒无常……
      或许是早就习惯他这样的变化了,长生面不改色地答:“高仙之位。”
      “果然是我的徒弟,好好努力!”沈墨笑着拍拍长生的肩膀,“不过我若是不提,你还打算瞒多久?”
      “徒儿……只是想着我修炼太快会惹得仙门的一些人不愉快……”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沈墨好看的眉蹙起,墨眸微敛。
      “徒儿不敢了……”长生低下头,声音细的像蚊子似得。
      “你不用担心这些心术不正之人的想法,”沈墨的目光温柔了几分,“我不会让你受得半点的欺辱。”
      “这是我这个做师父的职责。”他温和一笑。
      仙音渺渺,回荡在长生耳边,她只是起身轻轻一拜,“谢谢师父。”
      心底却无比温暖。
      她从来就擅长隐藏,隐藏她最真实的情感,最真实的想法,最真实的回答。她从来就极听沈墨的话,他让她好好学习法术,她便尽力学到最好;他从来就教导她学会隐藏,她便把最真实的自己完完全全地隐匿起来,所以没有人看得懂她的心。
      沈墨轻轻点头,只字片语未留便离开了。
      长生缓缓地舒一口气。
      今日的庆派大典,定是有很多重要人物要来的,作为长生宫首座弟子,长生必须早点到宫门处迎接。
      长生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卧房,看到一切都准备就绪,便御剑直往宫门处去了。

      天空很蓝,万里无云,长生宫巍峨的宫门映着不远处一缕橘红晨曦,显得格外金碧辉煌。因为庆派大典,长生宫各处皆系上了红绸,远远望去,一团团云雾缭绕,朦朦胧胧中透出飘逸的红稠,喜气洋洋的一片。
      宫门外负责迎宾的弟子早已到齐,皆着白衫,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看到长生,弟子们都懂礼貌地打招呼:“首座师姐好。”
      “你们辛苦了。”长生微笑着回应。
      “那里,今日倒是要辛苦师姐了。”
      长生笑笑,顾自回到宫门内站着,只见沈钰和凌长风还没到。
      百花齐放,香气袭人
      长生宫花最多,宫门口种的乃是六界都极为珍惜的彼岸花,本来是神界的玄女百花神所种的,回来因为几千年前的洪荒之劫流落到了其余的五界。
      才踏入长生宫大门,成片的彼岸花在大理石道旁随风摇曳,暗红色的花朵带着阵阵幽香,香到了人骨子里。清风拂过,零落在泥土旁的花瓣被风轻轻托起,暗香浮动,花瓣卷积成为漫天的花雨,恍若仙境,暗红的花瓣星星点点,与庆典的红绸子交相辉映,格外华丽。
      长生宫里彼岸花最多,弟子们也不太重视,谁都可以随意采了去。故此,长生常常采不少彼岸花回去炼药,或是调香。来往的宾客盈门,为的也是到长生宫采上几朵彼岸花。
      此时天色尚早,还没有宾客前来,长生站的腿有些酸痛,便蹲到一处花坛前,嗅一嗅花朵的芬芳。

      “长生宫就是这样待人的么听说此次庆派大典是长生宫的首座亲手操办的呢!还是掌门的嫡传弟子,啧啧,果然是传言太浮夸,也没多厉害嘛……”
      女子着一袭鲜艳的粉衫,头上满是珠翠钗环,模样倒也算是清秀,但偏偏浓妆艳抹,掩盖了她本来的美,但见她双臂环抱的样子气势凌人。
      听到如此尖酸刻薄的话语,长生只是淡淡起身,轻轻拍拍身上的花瓣,慢悠悠地走向那女子。
      “翊歌玄仙。”长生神色自若,悠悠道:“您难道没有看见宫门处迎宾客的弟子有整整四十七个么”
      女子正是帝仙最大的外孙女,翊歌。算上来她比帝仙长子沈钰还要大,平日里嚣张惯了,娇纵得很,就爱挑长生的刺。长生性子平顺,倒是懒得和她计较。
      “笑话!我是帝仙的外孙女,那些普通的弟子也配来迎接我吗?”翊歌高傲地扬起头,“你敢怠慢我,小心我去告诉墨上仙!”
      “随便你。”长生无奈,“何况我又不负责迎宾。”
      “你……”翊歌瞪大了眼睛,顿时火冒三丈,“别人都不敢这样对我说话,你怎么这么多年都还是这样!”
      长生不语。
      “一点儿也不知道尊重人,你太过分了!”翊歌扬起手来。
      “住手!”
      长生与翊歌都愣住了,目光追溯到声音的主人。
      原来是沈钰。
      “翊歌,不得无礼。”沈钰细细的眉毛微微蹙起,一脸严肃。
      “舅舅!”翊歌抱起他的手就开始撒娇:“你就知道帮这个女人!”
      “你身为帝仙的外孙女,就该举止大方,生儿是我师妹,长了你一辈。你应该对她尊敬、友爱。”
      “我……哼!”翊歌气的双手叉腰,吹鼻子瞪眼地瞧着长生,“你给我记着!”
      说罢,翊歌便一甩袖子,气呼呼地大步走去前殿了。
      “她从小就这样,又是父亲的长孙,亦是那一辈唯一的孩子,被大家娇纵惯了,你别介意,也别和她计较。”沈钰的目光温和地撒到长生身上,笑如三月春风般沁人心脾。
      “每年这样的话你都要说上数遍,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长生嗔笑,“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就算再生气,过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我知道,可是每次还是忍不住担心,怕你会生气,从而迁怒于我,就再也不理我了……”笑容逐渐淡去,那面容上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愁。
      “师兄,”长生偏过头去打断道,声音渐渐低下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好。”细细的眉毛微微蹙起,又强忍着来微笑,让人看着很是心疼。
      长生笑着转过身,独自走向前殿。
      师兄,几百年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转变心性呢?生儿有那么好么你若是永远改变不了自己的心,那生儿岂不是要负你一辈子吗?
      一路上长生都心事重重,就这样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前殿。
      殿堂金碧辉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弟子们正忙着检查殿里的东西,气氛有些紧张。
      长生愣愣地站在大殿中央,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一只手突然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猛的回过头一看,竟是沈墨。
      “师父。”长生微微颔首。
      “嗯,”沈墨轻轻点头,但见他的眸子如黑曜石散发着潋滟的微光,“各位掌门及其门中代表弟子都已到齐。”
      遭了,这不该是由她来报告师父吗?本来只想离开一会儿,没想到各位宾客那么快就到齐了。
      “弟子知……”
      “跟我来。”
      还没说完,沈墨便打断她的话,顾自走开了。
      长生只好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沈墨。
      哎,师父走得真快……

      “今年的庆派大典,我想要你与我一同祭拜长生宫列仙。”沈墨背对长生,悠悠道。
      “可是以往与师父一同祭拜的不是大师兄吗”
      “你可愿意”
      “我不会啊……”
      “我不想和你商量,只不过是来告知于你。”
      “可是……徒儿想知道原因。”
      “原因?”沈墨转过身来,“我想做的事需要原因吗?”
      “不需要,不需要……”长生无奈地笑笑,“那徒儿先告退了。”
      “你当上首座已经有不少时日了,是时候锻炼锻炼了。”沈墨慢慢走近长生,“以前我觉得你年轻,还不能够担任此事,都是自从你安排了这次的庆派大典以后,我觉得你可以担任了。”
      长生只好原地不动,神情严肃。
      沈墨看到她这幅样子,突然地笑了,“怎么拘谨得跟什么似得。”
      他的神色亦恍惚了几分,好像是在想事情,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顾自喃喃道:“生儿,你从前是那么的爱笑……”
      长生一愣,只觉得莫名其妙,她从来就是这幅样子,极少笑,从前又怎么会爱笑呢?
      “师父,徒儿先告退了。”一感觉不妙,长生觉得还是走为上策。
      偷偷摸摸地溜出去……
      “站住,”沈墨长睫微颤,“跟我一块儿去大殿。”
      长生吓得魂不附体。
      “徒儿……遵命。”长生只好硬着头皮停下来了。
      也不知道师父今天是怎么了,格外的唠叨……

      宾客盈门,一片哗然,长生只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一片,眼睛都要花了。以前她也在那一片人群中,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渺小地仰望着在苍穹之上的师父。
      “走吧。”他漆黑的眸子盯着长生不敢去对视的双眸,神态自若的样子与平常无异。
      长生微微点头,沈墨便领着她慢步走上那高高的殿台。
      大厅里明晃晃的一片,亦是人山人海的一片,长生尽力跟上沈墨的脚步,奈何还是无能为力。
      沈墨雪白的裙摆微微荡漾开来,混着他的一身仙气,好似高高在上的神明,那样的不敢亵渎。
      他的脚步渐渐慢下来,虽然不明显,但长生还是发现了,“你的眼睛一向不大好,我没有让他们点过多的蜡烛,这样的光线你是否经得住”
      长生的眼睛向来不好,因为长年累月在微弱的烛光下看书,眼睛容易疲劳。光线一旦偏明亮便会觉得刺眼,本来没有几个人知道,没想到沈墨竟留意了。突然想起,以往的庆派大典,烛光也不是太亮。
      “甚好……甚好……”长生轻笑,“我还以为师父在节省咱们长生宫的开支呢!”
      沈墨眯了眯那双好看的眸子,什么也不说便只顾走上高台了。
      一步一步,二人终于到达了。
      台上仅有凌长风以及几位弟子。
      大家都微微鞠躬示意对方,之后便各就各位。
      沈墨对一旁的凌长风微微点头示意,庆派大典可以开始了。
      “诸位请安静,”凌长风在一旁开口,“今日是我长生宫的庆派大典,诸位的光临使我派感到非常荣幸。下面,由我来宣布,长生宫庆派大典,现在开始!”
      沈墨轻轻转身面相身后的灵牌,长生也淡淡转身。旁边的几位弟子拿来点燃的香,沈墨与长生都一一接过。
      “长生宫列仙在上,弟子沈墨为长生宫第一百八十九代掌门,执掌长生宫大小事务四百九十一年,承列仙福泽庇佑,得以护天下太平、四海安宁,我派已有上万年根基,如今携入室三弟子系首座弟子参拜,望我长生宫日后永保天下太平、万世永昌。”
      “长生宫列仙在上,弟子沈长生为长生宫第一百九十代弟子,为首座三十年,弟子日后必定堂堂正正,心系天下、扶持掌门,保天下太平,护四海安宁。”
      语罢,沈墨便领着长生,恭恭敬敬地磕头上香。
      “望本派弟子堂堂正正、慈悲为怀、博爱天下。”沈墨直起身来,清风拂过,但见他衣袂飘飘,宛若不染纤尘的谪仙。
      “弟子谨遵掌门(师)命。”
      “各位请入席就坐。”沈墨轻轻鞠躬,样子可谓一丝不苟。
      “多谢宫主。”众人恭敬地一拜,便陆陆续续地坐下了。
      “走吧,”沈墨看了一眼长生,便顾自往前走去。
      长生赶紧跟上。
      “坐这里。”沈墨到最前面的玉桌前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桌椅。
      “是。”长生受宠若惊地坐下。
      诸仙皆满面笑意,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长生头一偏,不偏不倚地望向了一旁的沈钰。
      “师兄……师兄”长生轻声到,“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沈钰笑得温柔。
      “可不可以把你的泾川酒偷偷留给我啊?”
      “哦”沈钰细细的眉毛微微皱起,好似有疑问,但又瞬息而过,轻笑着点了点头。
      长生浅笑着回应。
      宴席一开始,女弟子们小心翼翼地端着菜肴送到宾客的桌子上,丝竹声袅袅升起,一片祥和的景象。
      佳肴虽味美,但长生吃不了太多,只好细嚼慢咽拖延时间。再看一旁的沈墨,佳肴没动几筷子,泾川酒倒是用了不少,且面不改色,喝了那么多也没有一丝醉意,真可谓是千杯不醉。
      近半个时辰过去了,宴会达到高潮,弟子们取来长生果,分发给众仙。
      长生果此等仙果只有长生宫才有,凡人吃了可延寿二十年,仙人食用了亦可增加修为。许多仙人来长生宫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品尝佳肴摘彼岸花,为的也是得到长生果。
      “诸位,”沈墨突然起身,“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我的三弟子沈长生,也就是我长生宫的首座,已修得高仙之位。”
      众宾哗然。
      长生愣了一下,又立刻回过神来。
      师父啊~要低调!
      “恭喜沈宫主,恭喜首座荣升高仙。”
      长生只好站起来回谢。

      匆忙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月儿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长生盯着月亮发呆。
      “生儿”
      “师兄……”长生回过头来。
      “你好像不太高兴。”沈钰清澈的丹凤眼望向长生,“有什么事么”
      “也没有,”长生摇摇头,望向天空中的明月,“就是有些不安。”
      “师兄,你也是高仙,在我修仙之前你是精进最快的。没有人嫉妒你吗?也没有人不理你吗?”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用理会他们。”
      “果然都是这样的吗?”长生喃喃道,“虽然好多人都对我表明看起来很好,都是我却听得到她们说我的坏话……”
      “没关系,师兄会保护你,师父也会保护你的。”
      “嗯,师兄,要是砚古师兄在那该多好啊……”
      还没说完,便被人堵住了唇。
      沈钰皱着眉头轻轻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气氛有些凝重。
      长生轻笑一下,双睫微颤,月光照映在她脸上显得温婉。
      “我们四个徒弟里,师父最不喜欢的便是我吧……”长生叹口气。
      “生儿……”沈钰有些犹豫,“其实我们四个弟子中,师父最在意的便是你。”
      望着长生疑惑的眼神,沈钰缓缓开口,“这是我的直觉。”
      “师兄就知道安慰我。”长生笑笑,却笑的苍白。
      “你真的长生宫从前不叫长生宫吗?”
      长生惊奇地摇摇头。
      “长生宫从前名曰青华宫,师父接任掌门后不久,喜欢上一个女子,想要放弃掌门之位。后来发生变故,那女子不知去向,师父重回光景萧条的青华宫,重振门派,改名长生宫。说是希望门派长生不息。”
      “从师父为你取的名字也看得出,他希望你长命百岁,成为长生宫的希望。”
      “嗯,”长生望着沈钰温柔如水的眼睛,轻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师兄,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钰无奈地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玉壶,“你要的泾川酒。”
      “哎呀,你瞧我,那么快就忘了!”
      “要泾川酒做什么?”
      “还不是瑟瑟,”长生接过玉壶,“非要我拿泾川酒换她的八卦。”
      “夜里风凉,快回去吧。”
      “嗯!师兄慢走。”长生捧着玉壶小步离开了。
      望着她轻盈飘逸的身姿,沈钰不禁失了神。
      生儿,那个女子我见过,你们……长得太相似了。
      不仅仅是相似,简直是神似,你们之间的的区别仅仅是她没有你眉间的那点印记而已。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你只是和她长得像;二,沈钰不敢去想。
      或许你——就是她,师父深爱的那个女子。
      沈钰皱着的眉头愈发深了。
      如果长生就是师父爱的那个女子,那么师父是怎么想的他无法理解。这之间,一定有什么隐情。

  • 作者有话要说:  疑点重重,长生真的是沈墨曾经深爱的女子吗?连作者都要去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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