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困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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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虽非露，寄情花上若置露，每逢风吹时，还恐玉露消散，忧思伊人零落。”白绯吟咏着这首和歌，颇为困惑地说，“有什么好事是需要宫内主持的呢？”
听到这首表示心意的恋歌，藤原时平半玩笑地说：“陛下还是不死心呢。”见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揉了揉她的头，“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了，我可爱的妹妹。”
白绯的心咯噔一下。抬眼去看他，只见他挂着轻松明朗的微笑，和往常毫无分别。垂下眸子，她并不言语。
藤原时平摸着白绯顺滑如缎的发，轻笑道：“至少要陪我一生吧，天女大人。”
白绯诧异地看向这个男人，却见他加大了嘴边的弧度。仿若撒娇般的话语吹进她的耳朵里，“好不好？”
对于他来说可能是百年，对于她来说却不过是几个小时。思量了一会儿，白绯缓慢地吐出了一个字：“好。”
“太好了。”藤原时平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她。
这溢于言表的喜悦令白绯有些措手不及。她从未被人如此需要过。抬起手，迟疑地把手放在他的背上。人体的温暖透过指尖，传递到她的脑中，竟产生了几分烫人的触感。
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白绯笑道：“兄长大人，你抱得太紧了。我可不是糕点里的夹心。”
“真想一口把你吃掉。”见怀中的少女僵住，藤原时平调笑道，“可惜，我十分舍不得。”
听到这话，白绯松了一口气。刚才听到他那么认真地说，她竟差点信以为真。时平还真是爱开玩笑。
当白绯回到藏刀室时，小狐丸正在收拾东西。狐耳一动，他快速地盖住包裹。转过来的笑容里竟有几分羞涩。
“白绯回来啦，我们什么时候去你的世界呢？”即使努力压抑，他的声音里仍流露出和小学生春游前一样的兴奋，“小箱子里就有人演戏？不用法术就能上天？对了，我的口音和穿着会不会很奇怪？”
面对满怀热情的小狐丸，白绯少见的迟疑了一下。明明是她急着要带他回去，而现在却又是她想要推迟。思考的同时，白绯不由得揉捏着小狐丸的狐狸耳朵。
乖顺地接受着抚摸，小狐丸用那双椿红色的眼看着白绯，等待着答案。
“现在……还不能回去。”白绯停顿了下，观察着小狐丸的表情。他美丽的面容里并没有任何的不快。这令她愈发内疚，声音也变得更轻：“我想陪时平过完他的一生。也许是几十年，也许是十几年。我……”
白绯的唇被小狐丸的手指轻轻地抵住了。他了然明快地笑道：“我知道了。这次就换我等你好了。”
握住小狐丸的手腕，白绯无以言表，只说了句：“谢谢。”
延喜五年（905）四月十八日，敕撰的由公家编写的和歌集《古今和歌集》完成，纪贯之作序。
藤原时平把此书呈献给醍醐天皇，并用此书宣扬平假名的功用巨大。
“大和之歌以心为源，意广而情深。”
“和歌不使用汉文，使用日本独有的表音文字，能更好地表述内心情感。”
随着《古今和歌集》的流传，官僚们汉文至上的意识得到改变。此后四年中，藤原时平成功地整顿了财政。其施政被称之为“延喜改革”。
因为《古今和歌集》，平假名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并取代了汉文，成为了日本的正式文字。由此孕育出了国风文化，独有的文化开始盛行。
907年，正是椿花烂漫开放的季节。
看着深绿叶子衬托着的殷红椿花，小狐丸想着如果这花插在白绯的黑发上，肯定非常合适。想到这，他动作利索地爬上树，去摘高处开得最艳最美的椿花。
正当他摘下花准备下去的时候，树下传来女人的叫唤声。
“四夫人，你不能去那里。”
被叫住的女子穿着与白绯相仿的装束，一件淡粉的罗裙，手臂上垂着嫩黄色的帔子。她回头看了眼侍女，提步快速向前走。
侍女小跑着，堪堪拦住了被唤作四夫人的女子。
“让我过去，我想见时平！”四夫人的声音如黄莺鸣啭，悦耳动听。
小狐丸细听，发觉她说的是白绯的家乡话。
那名侍女用手拦住想要冲过去的女子，无奈地说：“左大臣现在在会见贵客。我会向他禀告的。”
“我知道他已经下朝了！”四夫人的音量提高了几度，“他明明说过我可以随时见他的！”
“四夫人……”侍女的神情变得严肃，“请您谨言慎行。这里可不是唐土。”
女子委屈地咬着唇。一双幽黑色的眼眸倔强地看着侍女。
小狐丸方才就觉得很奇怪。这个女子的某些神态令他莫名地很眼熟。尤其是这倔强的神态，令他联想到坚强得令人心疼的白绯。
侍女叹了口气，语气软和了些：“请您多想想您的女儿茶茶和宁宁。”
想起自己两个软糯团子似的女儿，女子仍有些不服气地说：“连名字都是他取好的，一点都没有韵味。”嘴上这么说，行动上就软化了许多。
推拉了一会儿，女子不情愿地向回走去。
落地的小狐丸一脸不解地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就连这身姿也有几分与白绯相近。时平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叼着红椿，狐狸形态的小狐丸灵巧地跳上了白绯的膝上。
“真是只风趣的狐狸。”藤原时平看着接过椿花的白绯，露出明朗的笑容。
欣赏椿花的白绯不由得跟着笑了，得意地说：“当然，他可是只灵狐。”说着，点了点他的脑袋，“谢谢。”
回应她的是小狐丸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
用扇子一敲腿，藤原时平故作着急地打趣道：“那我可要小心这只狐狸变成人，拐走了我可爱的妹妹。”
白绯抚摸着柔顺的白毛，淡然笑道：“谁也拐不走我……”她故意停顿了下，见藤原时平顺她意地摆出急切的样子，这才缓缓接道：“只有我才能决定我去哪里。”
听到这话，藤原时平哑然失笑。他怎么忘了，白绯可是与平安京里的贵族小姐截然不同的，或者说与这里的女性有着天壤之别。她坚定、果敢，甚至有着不输于男子的勇气。
回想起她与怨灵对抗的场景，藤原时平不禁起身，折下一朵丹樱。把那淡粉的花在白绯的头上一比，他含笑道：“鲜花配勇士。让我帮你戴上吧。”
白绯眨了眨眼睛，笑道：“好呀。”
把丹樱簪在她青墨似的的长发上，藤原时平凝视着被粉樱点缀得娇艳的面庞，不由得在白绯的耳边轻叹：“若是在花枝上系着和歌，你还愿意接受吗？”
不等她回答，藤原时平直起身体，轻笑道：“啊…啊……请不要露出这种困扰的表情，我可是会更想欺负你的。”说着，他捏了捏白绯的脸颊。
白绯由衷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时平是在开玩笑。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在不伤到他的情况下拒绝。
国风越来越盛行，不知不觉已过了两年。909年，初春。
“这是最新流行的衣裳，虽然层数很多，但配色很典雅优美。”说着，藤原时平让侍女抬上一个箱子。
白绯歪了下头，惊讶地说：“该不会是十二单吧？”
藤原时平微笑道：“白绯果然冰雪聪明。”
摆了时平一眼，白绯无奈地说：“说起最新流行又层数多的也就只有十二单了。而且，那种衣服不是很适合我。难穿又活动不便。”
他的笑容一顿。藤原时平压低声音，略带请求意味地说：“白绯，让我帮你穿上它吧。我想看你穿着十二单的样子。”
见藤原时平耍赖，白绯不由得心软。叹了口气，她说道：“好吧，只有这一次。”
于是，藤原时平亲手为她穿上每一件单衣。
虽然衣料舒服轻薄，但多层叠加在身上却有不小的重量。白绯微皱着眉，却见藤原时平这个平日极少伺候人的贵公子竟非常认真地为她穿衣。他的动作仔细而小心。那专注地神情仿佛在修缮一副古老而珍贵的画卷。
看到时平的额头上隐隐地渗出薄汗，白绯伸手去擦。刚一触碰到，时平就好像触电一般扯了衣料，后退了一步。
迅速看向她后，了悟的藤原时平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
白绯笑着摇头，安抚道：“我可没有那么脆弱。”普通人也不会因为那一下拉扯而受伤的，时平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那就好。”藤原时平勾起唇角的弧度，“快穿好了，再等一下。”
当她被藤原时平领到铜镜前时，白绯被镜子中的自己惊呆了。她竟有如此贴近平安京少女的时候。如泼墨的长发洒在淡粉色外衣上，因为袭色以粉白为主，整个人都粉嫩嫩的，宛若树枝上绽放的山樱。
搭着白绯的双肩，藤原时平赞叹道：“真美。”
白绯不太适应地笑了笑：“这样就好像我变成了时平的人偶。”
藤原时平加深了笑意：“若真是人偶，我必把你藏在无法被人窥探的地方。”
“现在不就是这样吗，兄长大人？”
掬起一束黑发亲吻，藤原时平接道：“因为我总是在担心别人会因为那无以伦比的美丽光辉而夺走你。”
白绯指了指自己的眉毛和牙齿，好笑地说：“像我这样不染黑齿、不画眉的脸，在世人眼里算是很丑的吧。”
藤原时平微笑着答道：“君如春樱雪，一见便钟情。你是天女，自然和世间的女子不同。”
“我来自唐土。”记得自己设定的白绯更正道。
听到这话，藤原时平笑而不语。
“啊，若是能出去的话，真想见见那颗让我们相识的樱花树。”白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伤感地说。
“那就去吧。”
白绯惊讶地看向一口答应的藤原时平，说：“我不是不能出去吗？”
“外面的世道是有些乱。”藤原时平得意而有些狡黠地说，“但和我一起出去的话，白绯就不用担心那些了。”
鼓起脸，白绯不满地说：“时平明知道我不是在说那个。”
藤原时平点了点头，含笑道：“我知道。只要你陪着我，我怎么会去束缚你的自由。”
等到藤原时平离去，小狐丸从后面抱住白绯，十分不高兴地说：“你们聊得可真开心。”
抓住不快乱晃的狐狸尾巴，白绯顺着他的毛：“下一次，你变成狐狸，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出去了。”
变成狐狸的话，就不能自由地和你说话了……而且，他不喜欢白绯被时平过度亲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小狐丸会因此感到不快。
回抱住小狐丸，白绯摸着他的头发，顺毛道：“好啦，不要生气了。再生气的话，美丽的皮毛可要失去光泽了。”
“啊！”最得意于自己毛发的小狐丸叫道，连忙查看起自己的头发和尾巴。
在一边的白绯微笑着说：“现在不生气了吧。”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嘛！”小狐丸故作不高兴地瞪了白绯一眼，而后他们笑成了一团。
胡闹了一番后，小狐丸直起上半身，看着被他压在下面的白绯。椿红色的眼眸有些失神，他喃喃地说：“即便不穿这繁复的衣服，你也很美。唐土的话是……清水出芙蓉？”
白绯扩大了笑容，摸了摸小狐丸的耳朵：“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我很高兴，谢谢。”
被道谢的小狐丸莫名地微红了脸颊。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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