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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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水了。
尚奚咒骂一声，这房子是上世纪80年代的，原本外婆家的，现在已经很旧了。五层楼平时给人摇摇欲晃的危机感。水管线路已经很旧了，像这种停水停电的现象还是很频繁的，但是由于住户每年都在减少，且大多都是老年人，物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嘴上敷衍着“好好好马上整修”实际上该怎样就怎样。
尚奚在心里把他们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拿起毛巾火速擦干身体，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翻吹风机。
明天再去找物业说一声，这群不干事的混蛋。
尚奚平时是不在家的，主要担心妈妈总是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好在今天没停电。
尚奚插上吹风机，拿手指拨头发加速它的风干。
呼呼吹风的声音搅得尚奚脑子热热的，没几下就把吹风机拔下。
镜面一面模糊，水汽汇聚多的地方积成了细细密密的小水滴，镜中的自己只能看到一身雪白，面目不辨。她伸开手掌探到镜面前，比划一个“Z”，擦出一片清晰。
自己于是呈像在这片清晰中。
她盯着看。
刚洗过澡眸子都带着水汽一样，看起来温柔的发亮。眉毛柔顺湿湿的一个方向倒，细细薄薄的双眼皮，眼尾略向上挑。
鹅蛋脸，无失无过。
她自信自己好看。不止脸，身材也是。
想着就对着另一侧的自己极淡的笑了。
笑着笑着——
“我看着像挺缺男人的？”
“不太像。”
“嘭”突然蹦出来的对话在她脑子里炸开了花。
想什么呢。
怎么又想起那个人。
眼前仿佛真的晃过一个黑衣黑发的人。
眼睛像一道光审视着自己。
尚奚莫名窜起一阵寒意。
冷——她抱膀，才发现自己还裸着，于是立刻罩上睡衣。
傻了吧。尚奚心中飞过一个小人。
昨天在厕所犯痴的后遗症就是，今天早晨醒过来脑子懵懵的，困倦慵沉，整个身子散架一般使不上一点力气。
“阿嚏——”
她揉了揉鼻子。
大夏天的居然感冒了，陈蓝看着面色发白没什么精神的尚奚，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把煮好的姜汤递过去，用手和眼神表示：“要注意身体。休息两天再回去好吗？”
尚奚接过去喝了一口，皱眉告诉她自己回校还有报告要写，没法耽误的。还告诉她，下次不要煮姜汤了，夏天喝了难受，还呛胃辣辣的。自己会买药解决的。
陈蓝无可奈何的叹一声：“不想喝汤就照顾好自己。”
尚奚温温的笑了，比划一个爱心让她不要担心。
尚奚把包整理好收拾了一点衣服就下楼了。
临行前陈蓝在又往她包里塞了点炒的辣酱，靠在门边嘱咐她等身体好了再吃。
尚奚点头答应，冲她摆摆手然后下楼了。
出门后尚奚不急着回校，她一整天都没课，现在想去找物业理论。
她做好了吵架的准备，刚想开腔就看到工作人员换了人。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头发整体是黑的，两鬓花白。眉毛弯弯曲曲有点乱，眼皮有些耸拉。
还未等她开口，大叔先蔼蔼的笑了：“昨天停水了是吧？不好意思啊姑娘。已经叫人来修了，稍微等等啊。”
尚奚撇嘴：“每次都修，每次都坏。就我们这栋怎么都修不好。你们这儿效率太低下了。”
大叔一愣：“我新来的，姑娘，以前不知道，今早已经有人来找我报修了，放心，这次我一定帮你们催着看看。”
尚奚听着顺耳，却故意开口：“您可一定得负责。上次那几个每次都口头答应，不管事，再这样我就投诉了。”
大叔拍胸脯连连保证。
尚奚也不再多说什么，登记好就走了。临走前又说了声谢谢。
先兵后礼。
今天太阳沿袭了北方夏天一贯的毒辣，悬在头顶般蒸的头皮发亮。
两侧观赏般存在的绿化树枝叶繁茂无法无天的向外延伸粗壮的枝条。油亮清透的叶子悬在上面，一簇阳光从当空劈下来，在枝与枝叶与叶之间朝着地面投下阴影。
不时有风，阴影轻缓晃动。
尚奚坐在公交站台等车，高跟鞋被她塞进了包里。去学校的时候她还是喜欢穿白色无跟凉鞋。黑色长裙也被她收了起来，改穿白T恤牛仔短裤。
与昨天截然相反的打扮。
挤公交车么，怎么舒服怎么来。
在学校，这种装扮更适合一点，简衣便装省去不少麻烦。
在外，她打扮精心一点，尤其是和陈蓝一起，从高中起她就想摆脱学生气，走在陈蓝身边，以一种更像保护者的姿态。
那时候以为穿的成熟气场也就成熟了，后来长大了些，发现不是。但这些习惯和品味也没改。
但在学校里，扭着高跟鞋在10分钟内从一栋教学楼跑去另一栋上课……
尚奚以前试过几次，赞叹了一下学姐们脚的耐受力，就发誓再也不做这种蠢事了。
没事的时候尚奚还是会穿高跟鞋，显腿长，走路笔直坚定。有力。
陈蓝也喜欢她穿高跟鞋的样子——像是年轻的自己。
陈蓝年轻时是个美人，不聋不哑，喜欢投资一些别人看不懂的东西，有点小聪明，在那个时代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当然父亲也很厉害，尽管自己对他的记忆越来越不清楚。本来一切都很圆满，转折点却出现在父亲出事之后，她不记得父亲出了怎样的事故，只记得从那之后陈蓝好像是突然之间，丧失了说话与听人说话的本领。
记忆到这，尚奚视线穿过大街，茫茫没有焦点的继续穿过远方。
一种不知名的酸涩，酸涩源于没办法去把刚刚告别的沉闷妇人和记忆中光鲜靓丽的女人搭上边。而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更是被岁月风化，侵蚀，再看不到本来面目。
家里为数不多的合照，即使依偎在父亲身旁，她也无法想象自己是否真的被他疼爱过。
疼爱过的吧。不然自己怎么能感应到照片中的小女孩眼底快化掉的愉快。
不能再想了，想多了头疼。
尚奚摆摆脑袋，狠狠闭了下眼，觉察到因放空太久眼皮上一片濡湿的黑。
又听到车轮在地面摩擦的声音，一阵汽油味如一只厚重的手般掩住呼吸。
车来了。
尚奚从兜里捏出两个硬币塞进投币箱，稳住身子走到最后一排。
车里迎面而来的冷气吹散了她的燥热。
只喜欢做最后一排，这是习惯。
当然，尚奚穿的低调是为了避免麻烦。但是仍然有一些避无可避。
正如此时迎面而来的杨智阳。
尚奚头疼。躲是没法躲的了。
杨智阳也看到了她，迎着她加快脚步。
“尚奚。”
说话间来到她跟前。
杨智阳和自己不同系，本来八竿子搭不到一起人，可是由于前年学校搞了一个化学科研小项目。尚奚也去了，本来她非本专业的，只是凭着高中对化学的一腔热爱顺带着无聊不想浪费自己智商的想法参赛的。那时快到复习阶段，自己专业的人都忙着复习，谁也抽不开身来参加这个，尚奚理所当然的落单了。她自己无所谓，倒是那个指导员直摇头问她开什么玩笑，哪有一个人一组的。尚奚看他说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然我就不参加了。
指导员犹豫间杨智阳过来了，表示想和她一组。
尚奚无所谓的点头。
两人从那时开始熟悉。
杨智阳很聪明，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两个人配合起来很好，那次比赛差点拿了一等奖。
可以说，缘分始于化学室那些瓶瓶罐罐调兑产生的反应。
不过，尚奚认为自己自己和杨智阳是没法产生反应的。
自己也曾明白告诉杨智阳这个事实。但杨同学呢，貌似觉得那是因为少了某些介质，比如说时间催化剂之类的介质。
尚奚被他磨得根本不想在重复这个事实。但他又从来没开口明示过，自己的狠话也放不出来，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做的很出格，总归是个不太讨厌的人。后来干脆任其发展，想看看他能生出什么花来。
“昨天我还去你们宿舍楼下找你呢。”杨智阳开口。
尚奚盯着他的鼻尖：“找我干嘛？”
一瞬间想起黑衣黑发，一模一样的悬挺鼻。
被尚奚盯的不好意思，杨智阳摸摸鼻子：“上次你说的很有兴趣的那个实验，我做出来了，想和你一起研究研究。”
实验？
尚奚真不记得了。
估计又是随便支开他找出的借口吧。
尚奚点头：“哦。好，你写个研究报告吧，看和我预测的一样不一样。”
尚奚心里想着随便让他写份专业报告花个一星期，自己又能清静会。
果然，杨智阳郁闷的看着她：“我直接给你做一下实验，口述一下吧。不麻烦。”
“不行。”尚奚拒绝。
杨智阳更郁闷了。做报告要好长时间，做出来又不上交，仅仅和她交流一下想法，太浪费时间了吧。为什么要简单复杂化。
“要严谨。”该强词夺理的时候千万别含糊。
果然是自己喜欢的人。杨智阳脑子瞬间抽风，脱口说了声：“好。”
说完自己都愣了。天才杨智阳同学啊，犯什么蠢。你很闲吗？
尚奚看他就差举个白旗喊反悔了，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说到做到。”
杨智阳石化。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