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曲》飘落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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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众人马行至西山岛湖边，抱拳慷慨辞别。

　　霄练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碧水青山，缓缓的舒出一口气来。
　　他款步走到岸边，就要寻一尾进岛的渡船。

　　一叶小舟映入眼帘，荡开水波徐徐驶来。
　　有女子立在船头，红衣如炬，迎风而立。

　　霄练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却缓缓垂下了眼眸。
　　他不由得抬起手来，拢了拢郦琼送他的披风。
　　温润的月光，渐渐消殒成浅浅的失落。

　　傅清羽走下船舷，明亮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疑惑。
　　就见眼前这人，不比当日出去的时候那样光鲜亮丽。
　　容色憔悴许多，还裹了一幅厚重的斗篷。

　　傅清羽走上前去，勾起红唇，明媚一笑。
　　“这么热的天，你捂得这样严实做什么？”

　　说着伸手去解他斗篷的绳结。
　　霄练不动，也不说话。

　　傅清羽上下打量了一下，倒也没有缺胳膊少腿。
　　她抬手拍拍男子的肩膀，又毫不避讳的扯扯他衣襟，仔细查看。
　　她略略放下心来，看来没有伤筋动骨，气息也颇为沉定，应该也没有内伤。

　　只是左襟靠肩的地方，露出一片刺青纹绣。

　　傅清羽不禁戏谑一笑，讪讪的开口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描龙绣凤的喜好？
　　这刺青倒也精致，就是手法太过拙劣，竟淤肿青紫的这般厉害。
　　你不知道敞开来晾晾风，还缠裹的这么厚实，是要溃破生疮不成？”

　　霄练抬起眼眸，月光浮水，清辉激荡，却是欲言又止。
　　他缓缓伸出左臂，按住她手腕，将女子揽在了怀里。

　　傅清羽眉心轻蹙，一把拉起他右手，愤愤的拆去他腕间裹手。
　　“你几时变成左撇子了？不要这样吞吞吐吐，招人讨厌。”

　　暗红的布条落去，却不见伤痕血迹，唯有白梅疏影横在腕间。

　　霄练收回手来，酝酿许久，终于平静的说道：
　　“阿羽，我哪里都很好。”

　　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个澄澈的微笑。
　　“阿羽，什么都不要问。
　　我…我无法对你说谎……”

　　傅清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拉着他走上船舷。
　　“我早就说过，不想笑就不要笑。笑得这样勉强，叫人吃不下饭！
　　你既然不想说，我也无意刨根问底。我们先回去吧。”

　　夜半，傅清羽端着清粥茶水，走到霄练榻前。

　　“阿羽，我不饿。你回去吧。”
　　“唉，我有些担心你。起来吃些银耳莲子粥，与我说说话。”

　　霄练接过粥碗，只埋头喝粥不语。

　　傅清羽红唇轻咬，轻轻开口说道：
　　“其实我现在过来，还有些其他缘由。
　　我觉得你白天过于理性执着，不好说话。
　　到了深夜才略有些忧郁彷徨，也许能听进别人的言语。”

　　她顿了一顿，凝视着霄练的眼眸，定定的说道：
　　“我听闻你与那淮西军中的张铁脸，并驾行于街市，步入都督府。
　　你最近越发胆大妄为了。”

　　霄练闻言一滞，放下了粥碗，错开她锐利的目光。
　　“阿羽，我已不是从前的霄练。
　　你现在离我而去，兴许还来得及。”

　　“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走，远离这尘嚣是非之地？”

　　“呵，如今的我，早已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阿羽，我的命和我的心，始终放在你这里。却无法跟你一起走了。”

　　“哼，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你看错了我傅清羽。我多年以前就上了你的贼船。
　　你若是明教的贼军头目，我便是叛军的匪首婆娘！
　　就算你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也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

　　“霄练，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始终会站在你身边。
　　我傅清羽不会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宁负天下不负你！”

　　“阿羽，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小练，我只求你一句。
　　不要对曾经的兄弟斩尽杀绝。”

　　良久，没有回应。
　　霄练闭上了眼睛，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过了半晌，终于淡淡的开口说道：
　　“我曾为他准备了三条计策。
　　只是上策已用，仇黯他不答应；
　　中策也已试过，燕白亦不领情。”

　　霄练从枕下摸出几支寸长的翎羽，尾端淬染了各色颜料。
　　有漆黑如夜，青蓝如风，也有赤红如火，翠绿如水。

　　“为今之计，只余下策尚可一搏。
　　生死存亡，却在他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