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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草席中的少年人 ...

  •   晨雾还未散,往日里宁静的山村此时却突然喧闹起来,一阵阵吵杂的咒骂声从村里传出。
      不少人家已经炊烟缈缈,此时正值家家户户起床的点上,许多人家止不住心里的好奇,八卦的从大门探出脑袋想要看看出了什么事。
      “咋了这是?大清早的吵啥呢?”一个妇人打开门张望了会儿,只听人声不见人影,忍不住问右边那正探头的邻居。
      “不知道啊,我这也正奇怪呢。”
      旁边几家也陆续打开门探出身子,眼中燃着熊熊八卦之火。
      “要不,咱去看看去?”
      “走走,一起去,看看热闹等会儿干活有劲儿!”
      人都喜欢看热闹,更何况这些平时没啥娱乐的村民,两人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顿时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往吵闹声处行去。
      一户人家门前,一个身材干瘦的吊三角眼满脸凶相的老婆子中气十足的支使着两个抬着一卷草席的中年汉子,还有另一个高壮汉子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想要上前阻拦,但是又畏手畏脚的不敢真的有所动作,急的满头大汗。
      老婆子看着那汉子没出息的样子,冷哼一声,尖利的声音顿时从嘴里刺出,“老三,你给我闪一边去,本来还指望这傻子嫁出去捞点礼金,可现在都没气儿了,眼看就要到手的礼金就这么没了,就这种没用的傻子,难不成还要让老娘养着不成,那贱人生的种就是贱命,而且我看这傻子是存心的,赶紧的,把这傻子拖出去随便找个地儿埋了,躺家里干啥,晦气!”
      “不能啊,娘,小二一定还有气儿,不能埋!”汉子头上的汗冒得更快了,看着那老婆子哀声求道。
      “我说没气儿就是没气儿,就算有气儿那也是离死不远,我老宋家可没地儿让他挺尸!活着不干活,吃穿老娘的,现在难不成还要我给这傻子送棺不成!”
      “娘,我去请郎中来看看,小二定能好的。”
      “啥啊?请郎中?家里哪有钱请郎中,没钱!这傻子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死了干净!”
      “娘,我就小二一个儿子,小二没了我就绝后了啊。”
      “呸呸呸!混说什么,前些日子才给你重新娶了个新媳妇,想要儿子以后让你媳妇生去,春花屁股大,绝对能给你生一窝白白胖胖的大儿子,这种又傻又短命,死了都进不了祖坟的晦气东西,咱宋家不认!再说什么绝后的话,我抽死你!”
      那汉子也就是宋老三,一听他娘提到他那新媳妇,脸顿时僵了,眼中焦急不减,可是嘴里求情的话也噎住了。
      就在这时,像是应那老婆子的话,宋家从里走出一个骨架宽大的年轻妇人,妇人脸盘子又大又圆,塌鼻小眼大嘴牙齿还有点突出,实在算不得好看,明明万分圆润的脸盘子硬生生给凑出个刻薄相,也是难得。
      硬要说这妇人的优点,那就是年轻还有就是…屁股大。
      年轻妇人狠狠的瞪了瞪周遭看热闹的村民,有些刻薄的脸因为不悦,更添了一丝凶悍之气,她上前拽着满眼焦急的宋家老三就往家里拖,一边拖一边往宋老三腰上狠狠拧了几下。
      “你给我家去,那傻货不死迟早要把老宋家拖垮,现在死了倒也省心,难不成你还想着他那死鬼娘?宋老三,你可别忘了,现在你的媳妇可是我刘春花。”
      宋老三脸上顿时一苦,想到温柔秀丽的前妻,看看眼前这面貌普通且脾性凶悍的新妇,一颗心跟泡了黄莲似的,再想到草席中气息奄奄的儿子,肩膀不由塌了下去,不忍心看儿子草草被埋,竟是任由刘春花把他拖了回去。
      看热闹的村民看那崔氏真的要把人埋了,顿时一片哗然。
      “啧~宋老三这是不打算管了?”
      “这不明摆着么。”
      “宋家那傻子当真死了?”
      “不知道,要是没死,那这崔婆子胆子可真大,竟然连亲孙都敢活埋!就不怕化了鬼被缠上?”
      “嘿!都说鬼怕恶人,那崔婆子可不就是恶人吗,她怕啥?”
      “不过说真的,那傻子活着真是不如死了,我看啊,这些年还不如畜牲活的自在舒坦,老宋家的人可都不是好东西!”
      “哼,说的轻巧,你家出一傻子试试,这年头顾得上自己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上一傻子,老宋家没把那傻子没赶出家门就不错了。”
      “诶,我说你这人心怎么那么黑呢!”
      “你!”
      “都别吵,村长来了!”
      疾走而来的村长杨忠华眉头紧皱,心里那个郁闷啊,大清早的就来事儿,这老宋家怎么就没个消停,三天两头就要闹一回,吃饱撑着没事儿干呢!
      “这是要干啥,怎么个一回事,老宋家的,这又是闹个啥呢?”杨忠华看向宋家人。
      宋老四眼珠一转,“嘿,没事儿,叔,你忙你的,咱这儿真没事儿。”
      “就是,能有啥事儿,用不着外人狗拿耗子。”崔氏年纪不小了,但耳朵好使得很,听了不少同村人的嘀咕,心里正憋火呢,偏偏又人拦了路,这下就有点爆了,也不管拦路的是谁张嘴就喷。
      杨忠华一口气被堵得不上不下。
      一些看不过眼的村民,或是和老宋家处不来的人顿时起哄。
      “啥叫小事儿,都要把人给活埋了,这还叫小事儿?”
      “就是就是,这是明目张胆的害命呢,。”
      “这宋小二虽然是个傻的,可也是老宋家的血脉,害自家亲孙的命,你这婆子也忒狠毒了!”
      “狠心呐,这是想要我清河村多一条冤魂啊!”
      杨忠华一听眉毛顿时立了起来,看了看众人指点的那卷草席,眼神如利剑般射向崔氏,“老宋家的,你这是要活埋人?”
      崔氏狠狠瞪了瞪那些出声的人,刻薄的唇线扯出一丝笑来,“哪啊,大兄弟别听这些小人瞎咧咧,这傻子可是真没气儿了,这三伏天的摆家里容易发臭,早埋了才好。”
      杨忠华可不听这嘴没边的崔氏一面之词,真死没死可要确认了才行,他可不想真多一冤魂坏了清河村的风水。
      “你们俩先把人放下,我看看。”
      宋老大和宋老四对了一个眼神,这人草席裹身时,他们看过的,是真真没气儿了,不过这会儿闹开了,村长看看也是好的,省得旁的人瞎说他宋家害人命!
      宋老大和宋老四放下草席,拦住瞪眼要发作的崔氏,嘀嘀咕咕起来,那崔氏听得两儿子的嘀咕,眼睛转了转,赞赏的看了看两儿子,也不瞪眼了。
      “大兄弟要看就看快些看,这死人呐还是要尽早埋了才好,省得污了家宅,晦气!”
      知道这妇人的德性,杨忠华懒得理会儿崔氏,直接掀开草席,草席里躺着一个眼睛紧闭的瘦小少年人,头发遭乱,把脸遮去了大半,瞧着无声无息,还真像没了气儿的模样,杨忠华心中有些忌讳,也没管那些挡了脸的乱发,直接伸出手指放在少年鼻前。
      蓦的脸色一变,瞪向崔氏,“胡闹!你这妇人真真狠毒,人还未死,你就要将其掩埋,造孽啊!”
      宋老大和宋老四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至极,怎么会这样?明明是真的没气儿了,怎么现在又有气儿了?
      宋老大快步上前伸出一根手指探向少年鼻前,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手指节上,手指不自觉一抖,脸色更加难看,腮帮紧绷,恨恨的瞪了一眼草席上的少年,转身朝崔氏走去。
      “娘,那傻子没死成。”
      “啥叫没死成,那白吃食的傻子难不成还活着?你们不是说死透了么!”崔氏瞪眼。
      “不知怎的又有气儿了。”宋老大也百思不得其解。
      杨忠华这时出声了,“老宋家的,赶快请郎中来看看,病的这么重,哪里是死了!”
      “看啥郎中呢,没钱!”提到钱崔氏也不纠结到底死没死透这件事了,转身就要往家去,宋老大和宋老四也不管这事,跟着崔氏就要回去,竟然是不管地上那少年了。
      众人哗然,这是怎么个意思,丢道上不管了?任其自生自灭?忒狠了,这和活埋有甚区别?
      杨忠华咬牙,他清河村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狠毒的老妇!
      “老宋家的,人是你家的,丢这里干啥子!”
      崔氏猛地回头,死死地瞪着三角眼,也不知道瞪的到底是谁。
      “就算现在没死,反正也快了,等死了,咱再来埋人!”
      崔氏暗恨,这不死不活的,那独户也是不会要的,换不来银子要这傻子有屁用,哼,这贱种活着还不如死了!
      “你,你,真是最毒妇人心!”杨忠华面色涨红,显然是气得有点狠了。
      众人心里也惊诧崔氏所作所为,损阴德啊,暗道往后还是少与这宋家这种狠毒人家来往。
      就在这是一道尖细的男声响起,“等等,宋家嫂子。”
      崔氏转头看向来人,眼中流露出厌恶鄙夷之色,非常不客气地道,“哼,你这腌脏老货唤我做甚?”
      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老头,那老头走路一颠一簸,很明显脚有问题,旁人见是他纷纷避开,很有几分嫌弃的意味。
      老头似乎已经习惯他们的态度,也不理会村民他避如蛇蝎的举动,看向对他口出恶言的崔氏,依旧满脸和气。
      “宋家嫂子莫气,我看着这孩子与我有缘,不如把这孩子予我做个儿子,也算承了香火。”
      崔氏眯起眼睛,看看老头又看看地上无声无息的少年,掐着干瘦的指尖道,“这傻子我宋家可是养了十多年了,哪一日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岂能白给了你做儿子。”
      “哪能啊,我这里有一两银子就当还了他这些年的吃用如何?”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呈在手心,和气的看着崔氏。
      看热闹的村民面面相觑,这是真要用银子买下宋家小二?
      宋小二人都快死了,哪能承什么香火,这萧富贵怕不是脑子有病,还是傻了?当年被贵人打的不是屁股,也是脑袋?
      崔氏眼睛蓦然一亮,眼中满是贪婪。
      银子!
      崔氏就在这亮蹭蹭的颜色,总巴望这亮蹭蹭的银子越来越多才好呢,可惜这些年宋家的日子越过越孬,自己存着的那点银子是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没点大进项,她就只能摸铜子儿了!
      她往老头怀里扫了好几眼,眼中精光四射。
      “你这奸人,一两银子就想买个这么大个儿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少不得要这个数。”崔氏说着伸出三个手指头。
      “这一两银子已经是我所有家底了,再多就没了,而且这孩子的情况大家都清楚,更何况现在更是病得这般重,也不知能不能挺过来,到时还是我亏了,宋家嫂子当是明白的。”老头摇头,脸上露出些许犹豫之色。
      宋老大和宋老四两兄弟死死地盯着那块银子,生怕一个不注意银子就飞了,两人对崔氏挤眉弄眼,“娘,那傻子眼看不行了,这银子赚了!”
      “是啊,娘,这傻子反正都快死了,这银子不赚白不赚!”
      崔氏心里一紧,对,不能拖,一拖把眼前这一两银子都给拖没了可就遭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草席中的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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