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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未更新 ...

  •   她的武功在靖安司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那年的正月十七过后,上京卫们伏击了她五年,除了最后的这一次,他们从来没有机会再伤过她。虽说她这两天里一点东西都没吃过,她体力大幅下降,可即便如此,如今也不至于被人一掌打得跌在地上,连爬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靖安司里唯一一个有这样武功的人,只有比她资历老,比她地位高的杨晓镜。

      但怎么可能是他?她在前几天才见过杨晓镜。他形容消损,还差点被暴怒的韩退思杀死。他那天还舍命给她挡上京卫,让她逃出将军府……怎么可能是他。

      对面冰堆上插着的火把发出明亮的橙黄色光芒,这光芒在满屋子的冰块上反射,冰窖里仿佛一个巨大的池子,里面流淌着火焰一般颜色的岩浆。岳知否眼看着贺云在氤氲的橙色水雾中靠近,她的头变得好重,仿佛只有胸口传来的痛楚,才让她勉强保持着清醒。

      贺云站定在她面前。他这次没再犹豫,他往地上一踢,靴子里隐藏着的刀刃弹了出来。他只消往前一步,便可以将刀刃刺入她的心脏中。

      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胸口传来,贺云抬头一看,白维扬站在他面前。白维扬拿着半截断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那柄剑是被贺云折断的,断口平整,将这样一柄没有剑尖的剑刺入人的胸中,不知要用多大的气力。贺云看着素来文弱的白四公子将断剑刺入自己胸中,不觉皱起了眉头。

      白维扬动作好像还很熟练,他握着剑柄,便转动起来。被剑刃挤开的伤口中喷涌出大量的鲜血,贺云的人皮面具脸看起来有几分诡异,他不顾自己的伤口,忽然一爪往白维扬的脖子上抓去。

      白维扬早在五年前已经在岳知否身上见识过靖安司的人有多不要命,他早就预料到对方会跟他拼命,没等贺云的手抓到自己,他已经一脚踢在贺云的肚子上。他将贺云蹬开,贺云的指尖堪堪在他的下巴上擦过,贺云尖利的指尖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血痕。

      白维扬手上还在滴血,旁边的岳知否抬头看着他,劫后余生的她扯了扯嘴角,苍白如纸的脸上,这笑都显得有些让人心疼。

      白维扬刚醒来就动手还击,冰窖里又冷,身上的血似乎动力不足,有些供不上来。他低着头,喘了口气,同时伸手去扶旁边的门,试图让还不太清醒的自己缓一缓。

      结果一推,门动了。

      一双狭长的眼睛从门后露了出来。

      是那个魏王府的探子。

      白维扬平时需要半个时辰才能驱散尽的睡意一瞬间全没了,他回头,看着魏王府的探子。

      岳知否和他说,自己没有武功。

      白维扬瞄一眼地上的贺云,他身上还插着半截断剑。

      魏王府的探子,站在门后多久了?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用一截没有剑尖的剑,刺穿了别人的胸膛?

      白维扬只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摆出一副深陷沼泽之中,濒临死亡之际,抓到了救命稻草时的惊喜神情。探子脸上仍是一点表情没有,他看了地上苍白的岳知否一眼,然后走到白维扬身边,将他扶了出去。

      白维扬回过头去看。

      坐在地上的岳知否明知道自己是要被丢在这里了。她看他的神情,却没有半点的怨恨。

      他脑海中闪过她在巷口的时候顶着一张泪痕纵横的花猫脸,恨恨地瞪自己的情景。

      他问探子:“你把她丢这里?”

      探子:“主上有命,只救白四公子您一人。卑职奉命行事而已。”

      白维扬知道和这种武夫谈判是没有用的。况且他肯定是潜进来的,外面都是上京卫,白维扬可没有那个时间跟他谈判。他咬咬牙,也不管了,忽然用力把探子的手给甩开了,自己跑到岳知否旁边也坐下去了。他分明感觉到连岳知否都皱起眉头了。白维扬抬头看着脸上有了疑惑之色的探子,厚着脸皮,暗暗祈祷他刚刚没有看到自己动手杀人。他说:“不行。我要和她一起走。”

      探子没打算和他废话:“白四公子,这里不是相府,现在不是你说和谁走就要和谁走的时候。”

      白维扬也不管岳知否连坐直身子的气力都快没有了,他干脆抱起她,抬头对探子说道:“刚才这个上京卫来的时候,你在哪里?答应救我的是你,你怕上京卫杀你,躲在外面都不理我了。要不是她,我早就死在这里了。我不管,她不在我是不敢跟你走的。——何况你看,她分明就没受伤,她还能走。”

      岳知否是被他拖起来的。

      白维扬还用手肘顶了顶她。岳知否会意,强撑着,让自己说话的声音稳住,不要颤抖。她说:“让我和你们一起走吧。你一个人,护不住四公子的。”

      探子看了外面一眼,上京卫们很快就过来了,他不能再拖下去。看着面前这个小孩子一样耍赖的白维扬,他也没有办法。他瞪了他一眼,说道:“行,走吧。”白维扬立即拖着岳知否,紧紧跟在探子后面。

      上京卫们从宅院里追出来,几十张弩机一同放箭,高速飞行的弩、箭纷纷在身边擦过。魏王府的探子身上穿了软甲,白维扬见他退后去给他和岳知否掩护,便赶紧拎着岳知否往探子的马车跑过去。正月时候,城郊的荒原上都积了厚厚的雪,白维扬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里跋涉,寒风吹彻,他身上还穿着从韩退寻那里顺过来的衣服,此时尚且觉得冷。而怀里的岳知否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囚衣,她蜷缩成一团,一路都在颤抖。

      白维扬回头看一眼,给他们挡追兵的探子还脱不开身。既然他现在也无暇去顾及他和岳知否,他咬咬牙,一手把岳知否给抱了起来。

      他抱着岳知否在雪地里跑,因为怕被探子发现路上只有一个人的脚印,他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去踢散脚下的雪,以掩盖脚印。岳知否又冷又饿,她手捂在胸口,头枕在他的手臂上。她抬眼看着他的时候眉头甚至还皱着。

      白维扬以为她是疼得快支持不住了,便将她又抱紧了些,微微低下头去,靠近她,柔声道:“岳知否……撑住。”她慢吞吞地眨了眨眼。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她眼前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而他靠近自己,鼓励她的时候,她甚至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好像如今的一切都还不曾发生,靖安司还在,兄弟们还在。而他是和她生死与共的战友。

      一阵寒风吹来,将半陷入梦境之中的她唤醒过来。她眼前的他不再是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和她一样狼狈不堪的他,正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她。

      席卷整片荒原的寒风将她眼前的景象给吹散了,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白维扬不让她睡,他在和她说话,可他的声音也就被风声盖住了,她一个字都没听见。

      也不知道此后过了多久,她再一次睁开眼,自己已经身在马车里面了。白维扬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她裹上了。过了一层,见她蜷在衣服里,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看他,他又脱了一件,再给她裹上。被两件衣服裹住的她仍冷得不像活人,白维扬皱着眉头,靠近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等会儿他来了,你躲我后面,他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便知道我刚才骗他了。”岳知否在后面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竭力往白维扬身边挪了挪,她才刚躲好,魏王府的探子就拉开了马车的门帘。

      他脸上有血迹,肩上还插着一支弩、箭。他一脚踏上马车,看了马车里蜷成一团的两人一眼,他忽然吐出一口血来,便倒在了马车上。他抓着门帘,勉强把自己吊在马车上。探子发现自己肩上有一支箭,他眯了眯眼,伸手抓住弩箭,就要用力将它拔、出来。

      岳知否在车里提醒:“不要拔。”

      探子的目光向她扫了过去。

      岳知否重伤之时声音还勉强能稳住,她说:“上京卫用的弩、箭有倒钩,你要是就这么拔,这条手臂就废了。先把伤口扎住,止止血再说吧。”探子听她这么说,还是松开了拔箭的手。

      他瞄了她一眼,又瞄了旁边的白维扬一眼。他靠近马车的时候故意看了路上的脚印,雪都被踢散了,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俩走的急,还是有人为了掩盖什么故意为之。他不太相信这个靖安司的密探,可现在一看,她的确比自己更了解韩退思和上京卫。探子决定还是把她带回去算了,主子要不要留她,那就回去再说吧。

      探子强撑着站起来,还想走到前面去驾车。血从他身上往下滴,没等他走到前面,地上已经积了一滩血迹了。马蹄声还从宅院那边传过来,一支弩箭插在了马车的顶上,眼看着上京卫们要追上来了,探子强撑着站起身,掀开门帘,对里面的两个人说道:“出来……替我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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