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差一步》田滚滚

13、第十三章

　　梁小年其实是有点憋屈的。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乐禹要这么管着自己，更想不明白为什么乐禹都这么管着自己了，自己还乖乖听话。
　　他们之间并不是包养关系，也不是情侣关系，没有谁要为谁负责这种说话，可是每次梁小年想出来花天酒地，乐禹就用这样的方式对付他，不管僵持多久，最后缴械投降的总是他。
　　因为一直憋屈着，回去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跟乐禹说，想让他好好反省一下。哪知道乐禹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见梁小年不说话他也不吐半个字，还一点不觉得不自在。
　　梁小年是搭朋友的车来的，现在他提前走了，只好打车回去，结果等了半天都没打到车，两个人只好沿着街边走边等。
　　梁小年觉得有点尴尬，转过头去看了看乐禹的脸，结果发现他的脸颊通红，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的脸怎么了？”
　　说着就伸手要去碰他的脸，梁小年只觉得自己触碰到的地方一片冰凉，还没仔细感受，乐禹就偏过了头。
　　“你怎么找到我的？”梁小年问。
　　“一家一家找，你们喜欢去的酒吧就只有那么几家。”
　　梁小年有点懵，他们确实只去固定的几家酒吧，但是每一家都在完全不同的方向，有几家路还很绕，车进不去，只能走路过去，一家一家找，指不定找到什么时候。
　　他有点自责。
　　不过他一向心大，并没有多考虑为什么乐禹会对他的事情一清二楚。
　　走着走着，梁小年忽然觉得前面的路有点眼熟，“嘿，你看，这是第一次见面你撞了我的地方。”
　　乐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翘起了嘴角，“这可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嗯？不是？”梁小年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是什么时候？”
　　“是很早以前了。”
　　梁小年想了半天，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应该已经忘记了吧，”乐禹说，“就算你忘记了，我也会一直记得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会等到你想起来。”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温柔，又带着点纵容与无奈。
　　梁小年不知道该说什么，按理说乐禹这么帅的人，一旦见过应该记忆深刻才对，可是他却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怀疑是乐禹记错了，可是看他的表情那么认真，又不像是假的。
　　“你之前说你一直喜欢我，你的‘一直’指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想到之前乐禹对自己说的情话，当时他并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奇怪。
　　“就是从你忘记了的相遇开始的。”
　　梁小年茫然到：“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一次乐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斟酌了一番，才开口说：“你对我来说就像太阳一样，我一直追着你走，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被严寒击垮。”
　　梁小年似懂非懂。
　　“看样子应该打不到车了，梁少陪我一起走回去可以吗？”
　　乐禹所说的回去自然是指回梁小年的家，自从乐禹公开出柜之后就赖在了梁小年的家里，每天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就差帮他暖床了。
　　梁小年没说话，乐禹就当他同意了，拉过他的手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乐禹的手不暖和，反而还有点凉，梁小年被他这么拉着，却忽然觉得这个口袋成了最温暖的地方。
　　明明南方的冬天没有雪，他却听到了积雪融化的声音，炸裂在耳边，一声高过一声。
　　大冬天的马路上没有几个人，这个时间点几乎都窝在家里，他们两个人走在清冷的大街上，乐禹偏过头小声跟他说话，听在他的耳朵里却觉得热闹无比。
　　梁小年恍惚地想，这种感觉，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过了。年轻时特有的悸动转瞬即逝，他以为自己成熟之后就不再这么稚嫩，可是忽然之间，遇到了这个人，忽然之间感觉自己重返十八岁，站在了青春的天空下，感受着跳动的心脏。
　　噗通——
　　噗通——
　　噗通——
　　一声高过一声。
　　等两个人一路走着家附近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整条路上只能听到他们俩一高一低的脚步声。
　　往常这条路上的路灯都很亮，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全都灭了，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两个人只好摸黑回到了家。
　　乐禹打开门的时候踩到了一张硬皮纸一样的东西，梁小年觉得很黑，伸手把灯按开了。
　　刚按到开关，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乐禹一拽，发了疯一样地扔了出去。
　　“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撞进梁小年的耳朵里，他的腿摔在地上，手肘也磕了，一蹭就掉下来好大一块皮，被甩出来的时候脑袋也撞了一下，晕乎乎的。
　　可是他没有心情管这些东西了，他已经懵了。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乐禹把自己推出来，然后瞬间就被埋在了火光了。
　　梁小年挣扎着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跌跌撞撞地往里走。
　　乐禹倒在门口，全然失去了知觉。整个屋子一片狼藉。
　　乐禹浑身是伤，他不敢轻易移动，颓然地坐在那里，心乱如麻。他甚至连伸手试一下乐禹是否还有呼吸的勇气都没有。
　　他感觉到有泪水从眼睛里滚落下来，却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在哭。
　　救护车来的时候他已经恍惚了，医护人员把乐禹抬上了担架，梁小年跟着起来，视线却停留在了乐禹身下的一块纸板上，因为刚好被压住，所以它才幸免于难，露出上面的字迹。
　　梁小年看了一眼，最终支撑不住，双脚一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医护人员见状赶紧过来把他也抬走了，留下那块硬纸板孤零零躺在地上。
　　如果凑近就能看到上面写着：
　　我回来了，准备好接受我的报复了吗？
　　最后一个大大的问号是用鲜红的笔写出来的，看上去平添一种诡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