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只婵娟》韦青青

47、第四十六章

　　一会儿后，小眉泪如雨下，小宠当场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他这一嚎，小眉便见从来泰山毁于前都不动声色的公子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小眉连忙拉着伤心得不管不顾的小宠出去了。临水看了看傻站着的朱正文，再看了看一动不动的火柴，掸了掸衣袖，走出了房间。

　　朱承泽低头走到朱正文的身边，无言的在他的肩头拍了拍，便也跟着依水出去了。

　　朱正文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屋子的中间，任那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拉长再拉长，最后连他自己的影子也慢慢淡去，只剩自己孤零零的伫立在潮涌的夜色里。

　　床上的火柴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如十多年前从悬崖底下抬回来的袁皎月一样。

　　但那时候的袁皎月却已经是命归黄泉了，现在的火柴总还是有希望的。那时候的绝望朱正文无论如何是不愿意再次去体会的。

　　既然是中毒那就总有解毒的方法，世间的一切不都相生相克？况且还有临水师兄在。朱正文的脸色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在窗外的月影下，他走到火柴的身边，看着火柴平静的脸庞，听着火柴仍然还在的呼吸，不觉一阵安心！再没有十几年前的惊慌失措，没有十几年前的不知所措。

　　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小朱朱了，他长大了，已经完全能保护他的月姐姐了——这是自信也是承诺。
　　朱正文微笑着给火柴理了理鬓发，月光下，一室的恬静。

　　第二天小宠和小眉早上一大早到火柴的房间的时候，便看到朱正文正在给火柴擦洗，难不成公子昨天晚上跟火柴在一起，他居然独对一男子过了一夜？

　　小宠象看怪物一般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公子。

　　小眉连连给他使眼色，小宠这才眼睛被朱正文牵着，腿跟着小眉倒退走出了房间。

　　到了屋外，小眉狠狠的点了点小宠的额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机灵一点？你那样看着公子不就是明白的大声的宣告：‘公子原来你是个真正的断袖，你好吓人！’你知道吗，白痴！”

　　小宠闻言，茅塞顿开的点点头说道：“是啊。好像真是很容易让公子看出我心里想的啊。可是我心里想的只有前半部分，没有后半部分啊，我真没觉得他那样做很吓人，只是心里暗暗替咱们姑娘感动而已。这个火柴就算是个男的，只因为象我们姑娘，公子也还是喜欢，哪怕成为一个断袖他也在所不惜。真是让人好感动啊！”说着小宠花痴状的手抱手握在胸前，扭麻花一般的扭来扭去。

　　小眉被他扭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狠狠一巴掌拍在小宠的身上说道：“我看你才有病，你看你对公子的那样子，啧啧。”说着，小眉仍不住打了个激灵，也不看小宠，扭身进屋，边走边说：“快看看火柴去吧。机灵点，注意你的言行，不要让公子一个不高兴将你打发回别院了，到时候我可不跟你走。”

　　小宠连连点头，捂着自己的嘴脸，只露着一双眼睛，忙忙的跟在小眉的后面进了屋。

　　进去才发现，公子还在那里给火柴擦脸。这得多大的脸才需要擦一早上啊。

　　小眉和小宠忙忙的凑了过去，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一晚上不见，火柴好像长大了，眉眼都长开了，更奇怪的是，他的脸表面的一层皮肤都皲裂开来，那皱皱巴巴的黑皮都訾着，里面漏出雪一样的肌肤。整个脸就如那已经裂壳的煮熟鸡蛋。朱正文每擦一下，便掉下一层黑黑的壳一样的东西。

　　他的脸越来越白，眉眼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像小宠小眉魂牵梦绕的袁皎月。

　　小宠和小眉惊喜得颤栗，小眉上前将朱正文手里的毛巾拿了过来，说道：“公子，让我来吧，这哪是你做的事。”说着便擦将起来，那份期待急切的心情让小眉的手不住的颤抖。

　　这是，临水轻轻进了屋。走近查看火柴的状况，小眉便停下手里的动作。

　　临水看着一夜之间长大不少的火柴，说道：“荼蘼之毒的开始便是这样。看样子，他这身行头已经严重不合适了。”说完看了看朱正文。

　　朱正文若有所思的说道：“在这世外桃源要不要那身行头已经不重要了。”

　　临水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在火柴的后脑勺，抹了一抹，变戏法一样的在火柴的脸上揭下了一个黑皱的面皮。

　　面皮后面是一个雪团一般的如花似玉美少女，浓眉大眼，翘鼻小嘴，眉间一颗珊瑚一样红艳艳的一点胎记——他明明就是袁皎月，是小宠和小眉心心念念的姑娘，也是小宠和小眉没有见过的长大了的袁皎月。

　　小宠和小眉这时候都不能呼吸了，真有重生，真的！他们的姑娘袁皎月重生了！

　　他俩除了扑通一声跪在火柴的床边哭的稀里哗啦之外，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太惊喜，太震惊，太出人意料，太菩萨长眼，太——太——太——好了!

　　倒是站立一旁的朱正文平静得很自然。临水也仍然是那样，不动声色的将那面皮收好，便开始给袁皎月搭脉。边搭脉，边对小眉淡然说道：“你去准备热水，给你家姑娘擦洗擦洗。估计身上的行头也太过紧小，不利于血脉流通，药物也不易被吸收。”

　　那声“你家姑娘”让小眉浑身有如通电：是，肯定没错，连临水道长都这么说，那姑娘就真的、确定是重生了，绝对不是自己和小宠自作动情的臆想了。

　　小眉“呼”的一下从地上起来，擦了擦眼泪，跑着出去准备热水。

　　临水接着说道：“小宠，去山里找山民借身女子穿的衣服过来，十五六岁女子身量大小的尺寸就行。”

　　小宠得令，眼泪都没顾上擦，飞跑着去找衣服。

　　这里朱正文看着临水，半天不言语。临水也不看朱正文，只是自顾自的忙着，调药，扎针，推拿。

　　最后，朱正文好似随意的，问了句：“你见过照月？”

　　临水也不抬眼，淡淡说道：“我就没离开过照月。”

　　朱正文默默半晌，说道：“她跟你说了？你什么时候看到她的？”

　　“我天天去看她。” 临水不动声色的回答着。

　　这样的回答其实跟没有回答是一样的。

　　临水为什么说话这样模棱两可？他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朱正文不动声色的深深看了一眼临水，便不再问了。只在边上安静的站着。

　　倒是临水说话了：“今天晚上你还是亲自照看吧，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房间。我就在隔壁，有事就过来。”

　　临水主动说话，那就是这话非说不可，这话很重要。

　　不一会，大受激励的小眉和小宠便什么都准备好了，临水交代了小眉几句话，小眉便将房门一关，给火柴沐浴更衣。

　　说实话，小眉一个人给不能动弹的火柴沐浴更衣都比从前火柴自己给自己洗澡要快得多。小眉和小宠也知道了为什么火柴一个“大男人”每次洗个澡要一个多时辰了。

　　不多时，小眉便象献宝一样的将一个崭新的火柴自带音乐的献给了大家。

　　激动的还是只有小宠，他真的怕这是梦，不只一遍的掐自己，以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围着火柴转了好几圈，那么熟悉的火柴又那么崭新的火柴真的是让他喜不自胜。

　　这里大家正盯着火柴看时，朱承泽也进了来。他是来叫临水出去接诊的。就这么一会，门前已经有山民排了长长的队伍等待看打呼呢。

　　进了门后，朱承泽也呆了，下巴也差点掉了下来。

　　袁皎月，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活生生的又躺在了那里。

　　十几年了，居然在死了十几年后她又鲜鲜活活的出现了！朱承泽仔细打量了火柴，真真切切就是那个袁皎月——十几年前的那个精灵刁蛮的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