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只婵娟》韦青青

28、第二十七章

　　艳红的小嘴里那小糯米般的一排小牙，白白的一闪，若那天上一弯新月般的清新甜蜜。朱正文看着火柴这样惊鸿一闪的笑，瞬间便呆了，呆呆的看着已经埋头吃去了的火柴，久久不能回神。

　　看到这一幕的王起雄真真是替公子感觉丢脸。

　　就因为上午发生的那一幕，这一队小厮一个个都在背后若有所思的审视着这个二公子，都在惋惜着这个驰骋疆场、谈笑间让匈奴们谈虎色变的少年英雄——朱正文，他——居然还真是个断袖，还是个饥不择食的断袖！一位堂堂的少将军成了这样，威名何在？脸面何存？

　　作为和朱正文一起征战多年的老部下，王起雄实在是替他感觉不值。

　　看看，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又看着火柴那丑八怪发呆了。

　　王起雄便在边上干咳了一声，说到：“公子，公子。”

　　朱正文回过神，干咳一声，很自然的看了一眼边上的王起雄。

　　王起雄说到：“公子，赶紧吃吧，一会要启程赶路了。”

　　“知道了。”朱正文完全无视王起雄善意提醒他注意周围人的目光。没事人一样，宠溺的看着边上的火柴说道：“吃饱了吗？还想吃点什么？”

　　火柴满嘴的吃食，忙忙的吃着，吱吱呜呜的说道：“吃好了，走吧。”无意间粘在唇边的一块蟹肉一说一颤的。

　　朱正文瞟了一眼说道：“嘴上有东西。”火柴听了连忙抬手去擦，擦来擦去就是没擦对地方。茫然找不着正地方，不想那朱成文长手一伸，轻轻的在火柴唇上一抹，替火柴擦了。

　　火柴也没当回事，可是边上的王起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满脸虬须的脸涨得黑红。边上的一帮小厮又是目瞪口呆。

　　周围一片如同看到怪物一般的惊诧表情瞬间便提醒了火柴，刚刚的一幕对于两个男人来说是多么的不堪入目、惊世骇俗！

　　娘啊，为什么地上没有缝，火柴好想钻进去——。

　　都怪那有病的！

　　真是不能给这有病的一点颜色，不然他分分钟就给火柴开个大染坊，还是专门染黄所有人眼睛的染坊，让火柴跳到黄河去也洗不清！

　　气急败坏的火柴直接上了马车，然后驻扎在马车的入口，等那有病的过去了，便说道：“车里太小。两人坐不下。你去骑马吧。”

　　“能坐下。”那有病的冷冷说道。

　　“那好，你不骑，我骑。”火柴吼了一句。

　　那有病的静静的看着火冒三丈的火柴，慢悠悠的来了一句：“你会骑马？”

　　“我——我——，我不会骑，那我走行了吧。”说完火柴就要往车下跳。

　　那有病的见状，脸上一脸戏谑的笑。转身便上了身边的一匹马，不再理火柴。

　　看他没有要上车的意思，火柴便安心的爬上了马车，宽心的坐在了车上，直感觉浑身通泰。哎呀，没有那有病的在身边就是舒服啊！

　　在马车上伸手伸脚的打了几个滚，火柴不觉冷静了下来，这光顾着高兴去了，连要去哪里都还没搞清楚呢，不会是从狼窝里出来，又要往虎穴里送了吧？

　　他从后面窗户看去，远远的跟着筱宫的一队人马。长长的队伍迤逦在青山绿水间。再看前面，那有病的正骑着马带着一帮人也穿行在青山绿水中。前前后后都是一样的春光山色。

　　这是哪儿啊？

　　可是那有病的已经被自己撵走了，筱宫离自己还远，问问谁去呢？

　　环顾四周，最后，火柴看着前面驾马车的王起雄问道：“王大哥，这是要去哪里啊？”

　　那王起雄正生火柴的气呢？要不是火柴，公子也不至于这样。

　　以前府里是传言公子有断袖的毛病，但每一个将士是眼见公子在战场上是猛虎一般的人，而且在军中和将士们一样，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那干云的豪气任谁也不会相信他是个断袖，大家都确信那些传言只不过是府里那些不了解公子的人误会。

　　而且公子只是不近女色而已，也没看见公子对哪个男子怎样不堪。至于那些传言，事实上不过是那些书童对公子情难自禁，那也是他们一厢情愿。公子这样的长相，能不被吸引那才是怪事？军中的将士就不会那样不象样儿。军中的将士都是亲眼见过公子的杀伐决断、威武雄姿，也了解公子的为人，才不会如那些个唧唧歪歪的书童那般的任意恣情的深陷公子的美貌而不能自拔。曾经也偶有一两个不出息的，公子得知便下令处决，杀一儆百。自那以后，军中再没有那置国家安危而不顾，只知道沉迷自我欲望的不伦之徒了。

　　万万没有想到那么高大的公子在个火柴面前那样不检点。

　　可惜了公子一世的英明啊！

　　思至此，王起雄都有点后悔救火柴，有点后悔飞鸽通知公子了。要是不救他，让他被太太们算计了，公子也不至于在众人面前这样没脸了。

　　现在听那火柴叫他，那声音，清脆婉转，软软糯糯，哪像个爷们儿的声气儿，难怪公子那样。

　　于是，王起雄没好气的回头瞪视着火柴，刚要发火。只见那双黑漆漆毛乎乎的大眼睛很无害的看着自己，到嘴边的粗话不自觉的给咽了回去，只简短的说了一句：“蜀山。”

　　说完恨死自己的没出息！怎么一肚子想要骂他的话变成了乖乖的回答？

　　火柴听了王起雄的回答，可没有闲工夫去疑惑为什么王起雄说完话后一副悔愧得要自残的样子。只是一门心思的琢磨自己的事。

　　蜀山？蜀山是有名的仙山，禹城但凡有点名头的高手都曾上蜀山学艺过。那里最有名的就是朱砂道长，听说是阴阳两界畅通无阻，活了多少年了都没人知道，已经是神仙了。不过火柴觉得这些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蜀山离禹城很远？也就是离爹娘越来越远了。

　　那怎么行？

　　火柴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往前猛跑，追上朱正文的马。朱正文一见忙忙追上来的火柴，急勒住缰绳，探问道：“怎么啦？”

　　“你去蜀山，我不去，我要回家。”

　　朱正文半晌无言，淡然俯看一眼火柴后，抬眼直直看向前面，将火柴完全省略掉，冷冷说了句：“行，你回去吧。”

　　火柴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什么话？这现在是在哪里自己都没有搞清楚，且自己又不会骑马，这些他都知道。怎么张嘴就让人自己回，怎么回？都给他做了一年多的书童了，怎么的也应该给辆车找个人送送吧？

　　可是那有病的丢下了那句话后，就将马缰绳往边上扯了扯，那马便扬头，绕开火柴往前走了。

　　火柴恨恨的站在那里，树桩样儿的。

　　刚才朱正文的话大家是都听到的。于是，没一个人搭理火柴，大家默默的都绕开他，跟着朱正文向前走了去。

　　不一会那队人马便远远的往前面去了，接着便是筱宫的那辆马车。

　　筱宫掀开窗帘，看到火柴站在那里，欲言又止，便将跟着的丫头叫了一个过来，吩咐了几句。

　　后来，大家都走了，就剩下筱宫的一个丫头守着火柴站在路中间。

　　那有病的头也不回的走得干干净净。

　　眼看天色已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山肃林静的。火柴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想到那有病的面无表情的样儿，一股子怒气直接变成了一股力量，转身便往来路走了回去。那丫头亦步亦趋的跟着。火柴憋着一眼包子的委屈，对那丫头说道：“别跟着我了，你回去吧。告诉你姑娘，我以后一定找她去。”

　　可是那丫头哪里理她，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走了一会，火柴忍不住回头往那去路看了看，空空荡荡的，看样子那有病的是真不管她了。

　　暮色渐深，白天还青葱可人的群山已经变得犬牙交错的狰狞了，他们蜂拥而上，虎视眈眈，火柴都不敢抬眼看周围了。那筱宫的丫头一声不吭，非但不能给火柴壮胆，那一身白衣白裙悄无声息的在火柴的身后飘来荡去的，反而更让火柴胆寒。哆哆嗦嗦的，火柴连头也不敢回，只是战战兢兢小步往前蹭着。

　　偶尔一只晚归的小雀扑腾划过天际，火柴的那颗小心脏就扑腾腾乱跳一阵。

　　现在的火柴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怎么一碰到那有病的自己就缺心眼，就跟有病了似的了呢？这么不机灵的事都干出来了，居然在荒山野岭一个人离开了大部队。

　　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怎么办，难道真要这样走回禹城？

　　就这样，不到禹城就吓死了，再不就饿死了，或者直接就走死了。那有病的也太没有人味儿，怎么能这样对人呢，好歹给他做书童也有一年多了！

　　不知道怎么的，一想起那有病的火柴就眼睛发酸，委屈得心都给揉碎了，嗓子眼又干又紧，不觉停下脚步，站在路边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