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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日渐默契 ...


  •   第五十五章

      抱琴自去送一送王夫人,而元春在凤藻宫里头却和徒明晅说起这回见到母亲的感想。

      “听了一脑袋的官司是非,只觉得还是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母亲说了妾娘家弟弟妹妹,只妾离家那会儿这里头最大的也不过四岁罢了,如今说起来妾听着真的陌生极了。还有如今家里还住了两家亲戚,这都是从没见过的。姨妈家便罢了,左右不过是母亲想着姐妹亲密才来家里借住的,到底是一家子过来的,倒也不很用操心。只姑母家里的表妹却是独一个儿的,倒是让母亲觉得头疼。”说起来林黛玉的婚事,元春却也觉得有点头疼,“她如今已经是孤女了,可偏偏算起来出身却又不低,很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说起来,林黛玉的婚事比起自家人的婚事都让她头疼。

      梦里迎春嫁了孙绍祖被磋磨致死,探春封了公主远嫁海外和亲生死不知,这两个妹妹的结局怎么都不能算好,但府里人便罢了,外人也没人能说什么,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这两个本来就是贾府里头的女儿,又是从了父母之命嫁出去的。

      可若是黛玉遇到了这样的姻缘,只怕人人都会拿唾沫星子淹了荣国府。

      “你说的是巡盐御史林海的女儿?”之前元春说了许多次自己家里有个林家表妹,父亲是有二品顶戴,又是在任上没了的,徒明晅听了两回之后倒是查了一查,倒是将林黛玉的出身翻了出来,此刻倒是随口接了一句。

      “可不是吗?林家子嗣不旺,到底如今妾娘家已是她唯一亲近些的亲眷了,自然责无旁贷,只是妾娘家日渐落寞,又是武勋出身,却是寻不到合适的人家能给这个表妹说亲。祖母便想着将这表妹说给妾身弟弟,只母亲却是不愿。”元春解释的很仔细。

      徒明晅却是没听明白:“外头原本就有亲上做亲的习俗,若是这亲事能成也不差。”

      听了这话,元春的笑脸都不由得僵了一下,生怕徒明晅便这么金口玉言的定下了这门亲事,忙不迭的继续解释:“这民间亲上加亲也是有讲究的,姑母作为外嫁女,她的女儿若嫁回娘家就算是骨血回流,不利子嗣。”

      皇家里头这种骨血回流的亲上做亲数不胜数,自然不能用所谓的不吉来搪塞,元春索性祭出了子嗣这个大杀器。

      “且林家支庶不盛,这林表妹更是自幼体弱的,说是从还没学会吃饭就先会喝药了。民间不比皇家,所谓庶出子多不过是卖了身的丫鬟生下来的,实在说不上体面,母亲怎么舍得弟弟日后没了嫡子传嗣。”皇室宗亲大多都有庶妃的配置,里头也不乏官家女子,便是日后没了嫡子,不论过继还是记嫡总有办法,对于子嗣反倒不大苛求了,“且妾同胞哥哥早逝,只留个遗腹子,另一个堂弟如今只得了个姑娘便再没了消息,便是过继也无从说起。母亲便是也心疼外甥女,到底比不得亲生儿子。”

      “而且,妾娘家弟弟因为避讳的缘故大概很难入仕,倒养出了清高性子,立志要做名士的,若再找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妻子,日后怕是都没法过日子了。”便是黛玉有千般万般好,只凭着她如今父母双亡,日后并不能给宝玉任何庇佑的份上,元春便是不会答应,“便是妾身这头,也不肯为了素未谋面的表妹苛待了自个儿的嫡亲弟弟。”

      元春这话听着自私,不够大度,但到底也是人之常情。

      徒明晅也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因着前一晚上被元春拽着聊了许久自己娘家里头的故事,徒明晅如今倒是有些倦了,边听着元春絮絮叨叨的说些荣国府里头的大事小情一边竟忍不住睡了过去。

      元春说的大多数都是小事情,毕竟娘家里头闹出来的不少不太能见人的事情她总是得瞒着徒明晅的,这样一来能说的便都只剩下小事情了。

      说着说着,元春便发现徒明晅已经歪在榻上睡了过去了。

      她略微叹了口气,稍微皱了皱眉头。

      然后倒是并不打扰徒明晅,只自己悄悄从榻上下来,从抱琴那儿拿了床薄被轻轻该在徒明晅身上,自个儿则去针线篓里头捡了副没做完的针线活打发时间。

      针线活素来是极考验注意力的,容不得半点马虎。要知道前一天晚上不仅徒明晅没能睡好,便是身为始作俑者的元春到底也是一晚上未眠。

      只是之前她到底亢奋太过,倒没觉出来困乏,倒是如今突然闲下来了,困意自然也就涌了上来了。

      等徒明晅一觉睡到正午的时候,便见着元春坐在软塌的另一边上拿着针线,脑袋一点一点的。手里拿着的活计做的有大半精细,还有小部分却是乱七八糟的,一看就是没用心做过的。

      倒是让徒明晅忍不住有些想发笑了。

      他是见过元春做针线的,虽比不上顶级绣娘的水平,但是也算的上是很不差了。如今那一小部分杂乱无章的一看就是她大概是做着做着就犯了困,还强撑着不去睡,时不时扎上一针弄出来的。

      因着今儿个是椒房眷属进宫的日子,虽元春想着弄出些家常些的风格,但是到底抵不过规矩,只得穿得一身看起来隆重些的衣裳。

      这会儿元春穿着的是一套桃粉色的大衣裳,倒显得她的皮肤比往常更白皙一些。眼底倒是有一抹青色,却被人拿细粉给仔细盖上了,若不是凑得近了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倒是显得凭空多了几分脆弱。

      徒明晅笑着看了看元春手上的东西,又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到底出了门吩咐墨香找人服侍着元春,让她可以睡上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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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里头,徒明晅倒是显得格外的忙碌,不仅来去匆匆的,还酷爱跑到太上皇那里秀存在感。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仍旧保持着每天来元春这里报到的好习惯,甚至虽说他不能带着折子进后宫,但是他很多时候也完全不吝啬拿些前朝的事情和元春说一说。

      元春等闲倒是并不开口,并不肯平白落个干涉前朝事情的名分,但也会指点徒明晅怎么和去太上皇那头开口。

      比如某次太上皇的某个老臣犯了什么罪过,徒明晅只管拿着人名证据去问,若是最后的处置并不合乎自己的心意,便用一封“奉太上皇慈喻”的懿旨发下去便是。

      或是什么时候某个老臣实在罪大恶极,徒明晅并不能忍,倒可以先捡着个差不多罪名的和太上皇没什么关系的人做例子问问,然后再拿出太上皇定然会庇护的老人的名字,太上皇便是想着包庇到底也不能了。

      顶多就是能从斩立决改判成“拟革职终身不得录用”。

      “杀鸡儆猴这种事情有一个便好了,太上皇随着年纪渐长到底对老人心软了些,念在到底服侍了太上皇那么久的份上,便是给个体面又如何,做有圣上不过是想肃清官场,将人永远撵了出去也算是肃清了?”元春见徒明晅气呼呼的进了凤藻宫里,到底还是唤抱琴拿了东西,自个儿亲自沏了一壶薄荷茶给徒明晅降降暑气。

      “你又知道了?”徒明晅见着元春这份不徐不疾的模样,略微斜了眼睛看她,心里头的火气仍旧没完全清干净。

      “不知道,只是今儿大朝散了之后您刚问过妾的东西总还记得,妾不太懂这些事情,但察言观色总有一手,且戴公公还提前使唤人给妾卖了好,只说了些事情,圣上定是想着太上皇手下留情了。”元春倒也坦坦荡荡的说了戴权那头提前使人往凤藻宫里头递话的事情。

      戴权是自幼就陪在徒明晅身边的,虽然本事缺了些,但到底胜在忠心,又和徒明晅情分深厚,完全不用担心会因着这点小事被徒明晅开罪了。

      “气大伤身,所以圣上总得学会宽心静气才行。”撇开别的什么,只单论父子孝道,徒明晅这辈子都不可能越过了太上皇去,若是不学会宽容大度的本事,只怕迟早得被气出个好歹,“虽不知是谁,但左右已经革了去,日后也不能出现在您面前碍眼,圣上心里便也只当这人死了就是,哪里值得这般气恼。”

      在宫里头的十年里面,元春学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谨慎行事,也学会了如何放宽了心事。

      要不然,只凭着堂堂荣国府嫡长孙女被耽搁在宫里当了十年使唤人这件事,就足够元春羞愤致死几十次了。

      元春当年是贾府里唯一的姑娘,又是嫡出女孩,所受到教育培养自然不是迎探惜三春能够比拟的,从小也有不少手帕交,都是当时的京城里头一等两等的大家闺秀。

      可是后来元春进宫做了女官,手帕交们或大选指婚,或落选嫁人,有不少都得过诰命进过宫的——而那会儿元春却在太后身边做个大宫女被人使唤着。

      那种滋味哟……

      元春但凡玻璃心一点,那会也就气死了。

      “左右终身不得录用,这人也已经废了,至于他其他的兄弟子侄什么的,圣上若是不想用只冷着就是。官场里总不缺会看眼色的人,自有人替圣上出气,圣上只冷眼看着便是。”在元春看来,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不值当如此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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