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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冬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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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一回的冬狩,由皇后安排的,能够随驾的都是些没有皇嗣傍身的妃嫔。
而元春作为其中位分最高的,就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做好管理妃嫔和随驾宗室官员内眷的工作,不能出一点问题。
又因为这是徒明晅上位一来头一回冬狩,其中的工作量不可说是不大。
这么一来,倒是让元春忙的很有些人仰马翻。
就便是这样,闲暇时候她也还得对徒明晅摆出笑脸,对徒景槐表示关心,再加上梦里头对这回冬狩的某些预知,倒让元春很有些焦躁。
对此,已经懒散惯了的元春表示很有压力,忙碌的她几乎是一有时间就开始疲惫犯困。
“你贵母妃虽平日里头懒散惯了并不大管事,不过只看如今这里里外外井井有条的样子,便该知道她虽面上从不出头,但内里却是自有一番本事的,至少这管家理事的本事在宫里头可以算是头一份的,这点便是皇后也是认了的。”因为徒景槐是养在元春身边,元春又不是个小气的,是以这叔侄俩个平日里也没少见面,算起来便是对于自己的亲儿子闺女,徒明晅也都没这么亲近。
听了徒明晅的话,徒景槐的眼睛眨了眨,看了看歪在软榻上好似睡过去的元春:“庶务的事情我不大懂,但是母妃……的确在为人处世上头的确教了我不少东西。”
因着年幼的时候都是在庄子里头被奴才养大的,且当时因着义忠老亲王尚在并不缺儿子,他其实完全算是因为姨娘犯了过错而被发落过去的。是以徒景槐便是长到了如今的年岁,在人情世故为人处事上头其实也幼稚的很,极容易被人哄着。
便如这回,若不是元春提醒的及时,他大约的确是要被人哄骗着犯下大错的。
“想当时侄儿刚来宫里头的时候,还没进上书房那会儿,母妃就爱给我讲史读书,夏商周的典故多不可考,便从史记开始讲说,其实讲的说不上太详细,竟也更像是当话本读的似的。东汉东海恭王原是光武帝郭皇后所出,被立为太子,后来便是被废了,因为人本分,到底也仍旧是得了藩王封号,至少一生也过的不差。倒是后头翻过几百年,曹魏挟天子已令诸侯,因少帝年略长,遂诛少帝而立献帝。再后来……当时母妃讲的浅显,只说后来魏文帝得了皇位后诛了献帝诸子。后来侄儿去了书房,听先生们也说过魏蜀吴时候的故事,献帝一辈子其实都是由曹氏供养的,若非献帝被伏氏皇后一脉左右了,以献帝能娶了魏武帝诸位亲女看来,想来如东海王一般一世荣华也是不难的,”这宫里头便是最疼爱徒景槐的太上皇算起来也并不会为他起了废帝另立的打算,最多也只是打算让徒景槐一生荣华安康罢了,徒景槐到底也不是傻的,自然不会起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念头,倒不妨将自己的想法明说出来。
虽说若是仔细算起来,但凡能说出论及皇位承继的话其实都可以算是大逆不道,然而刚刚把义忠老亲王这边留给自己的势力跟徒明晅坦白了个七八成的徒景槐如今和徒明晅的关系可真真算是前所未有的融洽,自然明白这位叔父但凡是有点肚量就不能处置了自己,如今自然也并不怕不说两句逆耳之言了——更何况当初元春和徒景槐讲这些的时候,徒明晅其实也是听了的,当时既然没说什么,如今自然不可能再做计较。
早已习惯元春面上懒散无求心中自由沟壑的徒明晅听了这话,也只当做是自然的事情,除了在心里头叹了一句元春的见识,并没对此有太多的想法。
要知道,出身决定眼界这句话从来不是白说的,徒明晅登基之前他后院里头的女人出身都不高,便是如皇后这个所谓书香门第家的女儿,也不过是认识字罢了,说不上什么文采。便是见识也还多局促在后院里头的那些事情上,完全说不上有什么大眼光,唯一高明的就在于总是有自知之明的——要知道当时皇后初接手宫务的时候若不是有元春帮衬着,便是整理宫务都得花费她好大的力气。
至于后头选秀进来的世家女们,虽说出身算来比之前的老人都要高些。但是一来是徒明晅对于选秀那会儿的心理阴影其实是有些强烈的,二来也是那些选秀入宫的新人大约也都是十五六的年纪。哪怕她们的出身高些,但在阅历见识方面其实也还颇为稚嫩,甚至多数世家女从小接受的教育使得她们更多关注的还是娘家的利益,如今作为宫嫔的她们更多的是把皇家身份当成一种荣耀,心里头更惦记着的还是她们自己的娘家——这样的心理却是徒明晅所不喜的,倒不如元春这种已经对娘家死了大半的心的了。
所以这整个皇宫里头,算起来能够承担解语花这个职位的,便也只剩下元春了。
哪怕最开始的时候徒明晅其实对于元春的出身很有些不满,甚至在最初发现元春并不是个完全没有心机的人的时候,还很无法接受的去和太后谈起这事情来——那会儿有些心浮气躁的他还没发现甚至他连这个习惯也是元春帮他养成的。
不过太后作为一个女人,倒是并不大在意这件事,甚至还或多说少的帮元春说了说话——太后虽出身也并不算高,但是在后宫里头蛰伏的时间久了,这阅历也自然而然的提升起来了。而太后到底旁观者清,很是能看出元春的一些想法打算,倒是很是在元春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到底元春也是在她身边呆了十来年的人,且加上元春便是离了她宫里之后也总是来陪她解闷,再加上她宫里头也着实有不少人和元春亲厚,使得她对于元春其实很是有几分好感,才到底为了元春的事情开导了徒明晅一回。
而到了如今,他已经很习惯元春心里头自有一番沟壑的事情了——反正荣国府里头的人短时间内并不会在朝堂上占据太大的地位,元春又没有诞育皇子,这样想来便是她再有心计其实也无所谓了。
尤其是想想这回的事情,若不是元春说服了徒景槐,他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将计就计的布下这样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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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冬狩与其说是正儿八经的打猎,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仪式。
因为武力上头并没什么优势,所以无论是徒明晅还是徒景槐对这件事情都并不上心,只不过草草开了个场并没有下场的想法,倒是这回随驾的宗室以及大臣家的子弟们对此兴致盎然,争先恐后的。
出京的时候徒明晅将京中朝政都托付给了太上皇,但也仍旧是带了不少折子出京——甚至太上皇那边也一直在给他送已经批复好了的折子等他用印。
对于太上皇那边,徒明晅已经从一开始的不满太上皇强制插手朝政渐渐转向于愿意从中学习一些东西了,但是偶尔还是会有些心气不顺,索性将手里头的事情都办完了之后继续跑去找元春聊天。
针对这回的冬狩,除了例行的仪式之外,更多的值得徒明晅关注的还是他伙同徒景槐构建出的一个圈套。
传说中的请君入瓮。
而作为本该和这两个人都最亲近的元春对此一无所知,她素来对于结交势力并不感兴趣,甚至都惫懒和外命妇们打交道,若不是徒明晅这回带出门的高位嫔妃并不多,除了她再没有能撑得起场子的,她甚至都想着干脆告病拒绝所有人了。
那些宗室夫人便罢了,如迎春的婆婆也带着迎春来了,看起来对这个养子媳妇还颇为满意,元春还是很有兴趣和她们聊聊的。至于外命妇里头,那些真的出身不错身份不差的人也多是挺会看脸色的,知道元春并无深聊的意思,再想想这位娘娘年纪不小出身不高又没有子嗣,本身又不热衷于和人交往,倒也不过维持了点头之交的情分,息了太过深入交好的念头。
倒是元春在一些武将夫人无意的话语中隐约听出了一些风雨欲来的味道,这让她难免变得更加的焦虑,也更加的容易烦躁。
别的倒罢了,最怕的就是那些四五品的官夫人,未必能够看得懂眼色,自顾自的让元春无比烦躁——贾政和贾琏的官职都不高,有不少差不多官职的同僚,有不少觉得借着这个当跳板就能和宫里的贵妃娘娘交好。
有些连端茶送客的礼节都未必懂得的人可是屡屡把元春烦的忍不住想掀桌,最后黑着一张脸还是靠着抱琴来圆场才不至于把人都得罪了。
若不是平日里元春淡泊名利万事不管的样子装扮的太过成功,徒明晅大概也该怀疑元春大概是知道什么了。
反正如今徒明晅也只觉得元春是真的懒得打理这些事情所以才不耐烦的而已,反而看着元春似乎愈发懒散,除了安排一些紧急事情之外,若是有了闲暇时候也愿意与元春一起闲聊消磨消磨时间。
倒是元春仍旧难得的显得有些焦躁,毕竟她明知道这回冬狩是会出事情的,心里总是挂念着这件事的——若是如今真的出了事情也就罢了,再要发生的事情还没发生之前,才是最让人悬心的时候。
然后元春就一直悬心到了好几日,一直悬心了冬狩正式结束的时候。
连着几日的狩猎,终于到了给圣上献礼的时候——若是真的有人捕捉到了猛兽或珍禽,正好可以将东西献给上面,以换得赏赐。
元春虽然只是妃嫔,但是却是这回跟来冬狩的最高品级,理所当然的坐在徒明晅身边,一副端庄大气的模样,但内里却因为这回的风平浪静很是有些茫然。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