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大戏》淳于酒

2、狗血02

　　再遇白夜岑，是一个多月后，在林岳的家乡，华夏区的中心城——龙城。
　　自从五年前被爷爷撵进部队，林岳就一直没回来。
　　好在蔚蓝星是颗念旧的星球，留在这里的人们有意保持着曾经的生活方式，而龙城更是座念旧的城，虽随着科技发展有了不少变化，但很多东西还跟记忆中一样。
　　比如，老城区的建筑，藏在巷子里的美食，还有，老妈的美貌和唠叨。
　　这一切都让林岳觉得亲切惬意，稍一重温便适应了，紧绷的神经很快松懈下来。
　　当然也有不太适应的。
　　比如家里新换的厨师，每天凌晨军号般的幻听，还有，唯一没从记忆里走出来的父亲。
　　林岳他爸林宗光去年出了意外，当时恰好某颗实验居住星球的火山带爆发，林岳正在救灾，连他爸的葬礼都来不及参加，等他得到消息，人都化成灰入土一段时间了。
　　上面说了可以给他探亲假，但他一想，这时候再回去什么都见不到，反而更加难受，索性便一待一整年，直到退伍了才到他爸墓前哭了一回。
　　回来的这段日子，来林家老宅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林岳被家里人勒令待客，看上去没什么正经事做，却丝毫不得闲。
　　好不容易忙过了这阵子，他和几个发小总算凑齐了，大家伙儿约着出来聚一聚。
　　林岳一进包厢，就听见纪炜的大嗓门热情的招呼，几年不见，这货越发膀大腰圆了，他大学期间就开始做生意，可见这生意做得不错，油水儿不少。两人都没什么正形儿，一见面又是拥抱拍肩，又是插科打诨，还跟以前一个样。
　　穿着衬衫、戴着金边眼镜的谢思文从桌边站起，依然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客气地说了句：“岳哥，欢迎回来。”
　　“小败类，想死哥了。”林岳笑着拍拍他的肩，又看向包厢里最后一人，微微一愣。
　　这哥们几年不见越长越精神，人模狗样地穿了身西装，身姿挺拔，眼神里少了几分少年时的锐利，多了几分沉稳，看起来竟很有些成熟男人的魅力。
　　王朝看了他一眼，将面前的酒杯往前一推：“你迟到了两分钟，得罚。”
　　林岳爽快地接过酒，一饮而尽。
　　三杯酒一下肚，仅剩的那点生疏也没了。
　　林岳在部队里只跟纪炜打过几个电话，那家伙嘴贫话多，天南地北地瞎扯，根本不愁没话题。而另外两人话都不算多，隔着电话也不知道聊什么，渐渐就没了联系。
　　这一重逢，刚开始还略有些尴尬，但扯上两句之后就发现，眼前的人还是熟悉的人，任他几年不见，变了多少模样，但大家骨子里都还是那副老德性。
　　酒过七八巡，林岳深觉膀胱有点吃不消了，打了个招呼往洗手间跑，却被纪炜抢了个先，只好往包厢外走去。
　　几个人拿死贵的红酒当白水那么干，林岳喝得最多，稍微有点上头。打开门一瞬间，斜对面包厢也恰好有个人出来，一身白衬衫晃得他有些眼花。
　　晕乎乎中林岳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再定睛一看，嘿，可不就是那日遇见的哥们么。
　　正好白衬衫也往洗手间走去，哎哟，缘分哪！林岳笑得有些贼，吹了声口哨，也赶忙跟了上去。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出现……”他哼着不知哪儿听来的老歌儿晃进卫生间，白衬衫正在撒尿，一听那声儿像是也憋了挺久。
　　林岳乐了下，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乐的，可能是酒精麻痹了面部神经，他就是控制不住脸上略显贱兮兮的表情。
　　“……在我的世界里，带给我惊喜，情不~自~已~”
　　若无其事地站在白衬衫旁边，林岳也掏出自己的家伙解决起来，一边解决一边眼神往隔壁瞟，一个月不见，这白衬衫又帅了几分，依然是一身清雅又冷淡的气质，撒个尿都能撒出与众不同的气韵，好一朵遗世独立的高岭之花！
　　林岳的视线一点点往下，不由自主地盯着看了会儿。
　　白衬衫尿好了，目光不经意往这边一扫，突然顿住动作。
　　林岳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却听见旁边传来一把清朗的嗓音，白衬衫轻声细语地问：“看够了吗？”
　　没看够，要不你再掏出来给我看会儿？
　　林岳强忍着没说这句话，嘿嘿笑了下，跟白衬衫打招呼：“蔚蓝星真小，又遇见你了，还记得我吗？”
　　白衬衫拉上拉链，看了他两眼，点点头道：“记得。”
　　话音一落，就转身朝外走去。
　　刚想叙叙旧的林岳傻眼了，伸长脖子喊：“别走啊！等等我，小白，喂！”
　　好不容易尿完了，林岳赶紧抖了两下，飞快地拉上拉链就想追出去，结果，腿才一抬就“嗷”的一声缩了回去，弯着腰直吸冷气。
　　“怎么，扯着蛋了？”
　　白衬衫突然出现在门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卡、卡着毛了，嘶……”林岳疼得直冒冷汗，望向白衬衫，“你、你没走啊？”
　　“我洗手呢。”白衬衫似乎轻轻笑了声，烘干了手，递给林岳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现在真走了，你保重。”
　　林岳哭丧着脸，望着对方决绝离去的背影，嚎道：“等等，别见死不救啊！”
　　“可是你偏又这样，在我不知不觉中悄悄的……消失……”
　　林岳咬牙切齿地唱着，小心翼翼一点点松开拉链，慢慢将卡住的毛取出来，中途痛得面目扭曲得跟爆漫似的，好不容易拯救了自己的毛，再一看，那白衬衫早就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了。
　　窗外一阵风吹来，他稍微清醒了些，逐渐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再次见到白衬衫了，还在对方面前犯了好大一个蠢，心中登时涌上些惆怅的情绪。

　　“哟！怎么去这么久？”一进包厢便见纪炜挤眉弄眼，“有艳遇？”
　　林岳一见那厮猥琐的神情就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心道艳遇没有，遭遇倒是有。
　　不过……
　　他转念一想，觉得称为艳遇也不为过。
　　王朝和谢思文都是要正经上班的人，纪炜大老板虽不用打卡签到，但眼下正打算开分店，也算是日理万机，几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便决定散了，各回各家。

　　谢思文喝得有点多，王朝便主动送他回去，纪炜又被底下人一个电话叫走，林岳没开车，于是决定打车回家。
　　林家车库里倒是有一辆入伍前的小破车，他不愿开。

　　酒店停车场，一辆白色轿车缓缓驶出，正要上大路时，出事了。
　　林岳看得分明，那年轻人一直在附近晃晃悠悠，等那小白车开到离他一米多处时，便公鸡似的惨叫一声，猛然倒退几步，抱着肚子跌到地上，一副武侠剧里中了剧毒的模样。
　　啧啧，这年头碰瓷的门槛这么低了么，这演技也忒浮夸了。
　　很快，几个人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搀起在地上打滚嚎叫的小伙子，也跟着嚎叫起来，什么出人命啦撞死人啦。
　　显然是组队碰瓷。
　　渐渐有路人停下来看热闹，碰瓷团伙演得越发入戏，但偏偏最该配合他们表演的人却视而不见——
　　被碰瓷的苦主还在车里，没有露面的意思。
　　正义路人都看不下去了，让车主出来处理，碰瓷团伙更是从旁边灌木丛中捡起板砖，威胁车主出面。
　　这种低级碰瓷林岳本不想管，但这个团伙实在太过嚣张，车主至今不敢露面，估计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作为目击证人，林岳也不好真袖手旁观。
　　他朝那边走去，活动了下手腕，准备发挥一下自己“讲道理”的专长。
　　这时，车门开了，露出张熟悉的脸。
　　林岳放慢了脚步。

　　白夜岑一下车，地上躺着的年轻人嚎叫得更惨了，碰瓷团伙成员甲上前猛地揪住了他衣领，要他赔钱。
　　白夜岑看了眼自己的衬衫，皱眉道：“放手。”
　　“不放！”
　　“拿开。”白夜岑垂眸，看着衬衫上淡淡的指印，清淡的嗓音略带一丝嫌弃，“你的手，有点脏。”
　　“不、不许嫌弃我！”成员甲脸色微微一红，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对你放、放手的！”
　　倒像是在闹分手。
　　有围观路人“噗”地笑出声来。
　　成员乙看不下去了，让成员甲放开，打算自己接班揪白夜岑的衣领，可惜动作慢了点，只揪了把空气。
　　“你怎么开车的？我弟弟被你撞成那样了，你说怎么办？你得负责吧！”成员乙保持着揪空气的姿势，不改嚣张本色。
　　白夜岑望了眼还在地上打滚的人，点头道：“嗯，我负责。”
　　居然这么好说话？
　　成员乙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得意，这小白脸大概是看自己这边人多，打算破财消灾了。
　　“哼，算你识相。”
　　白夜岑转身往车里一探，却不是拿钱，而是拿起震动着的手机，接了个电话。
　　“对，瑞登酒店南门附近，大概五六个人，武器？几块板砖算么？我暂时没有危险，好，我等你们……”
　　碰瓷团伙开始还有些不解，听到后面齐刷刷变了脸色——
　　这小白脸实在卑鄙！竟然惊动了交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