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侯日记》似*猫

2、第一章

　　在这间特等病房里，完全没有医院惯用的白色，一切都是令人温暖的淡粉色，淡粉色的墙

　　壁，淡粉色的窗帘，淡粉色的被褥，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轻柔的照在病床上。床上静静的躺着

　　一名男子，似乎是睡着了，脸色在淡粉色的被褥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屋里很静，除了床前各

　　种仪器的滴答声就是笔与纸摩擦的沙沙声了。

　　病床的不远处有一张写字台，上面放的一束粉白的栀子花格外的显眼，在它旁边一个女子

　　在写着什么，还不时的看一眼床上的男子。这个人就是我，尹栀子。而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就是

　　我的哥哥，沈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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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是我6岁的生日,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就是新的爸爸和

　　哥哥.那时我多高兴啊,有了爸爸别人就不会说我是野孩子了,有了哥哥,别的小朋友就不敢欺负

　　我了.哪天妈妈把我打扮的象个小公主,而你,哥,你还记得吗,一身西装,像个王子,是的,也许就

　　是在见你的那一刹那我就认定你作我今生的王子了吧．那一年,你,11岁,成了我的哥哥.

　　哥,还记得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吗?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我叫沈珺。这个小公主就是我的妹妹了吧，这是送你的礼物，生日快乐。”那是一个精

　　致的小盒子，月牙型的，里面装着七对不同颜色的丝带，哥，不知你当时注意到我那由喜悦到

　　失望的表情了吗，应该很滑稽吧，居然是丝带，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丝带啊，蝴蝶结之类女孩

　　子用的东西了，你还笑嘻嘻的解释说小公主就应该穿漂亮的衣服，用漂亮的丝带系头发。可是

　　你不知道啊，长头发是妈妈硬要我留的，说是女孩子长发才显得文静，是呀，显得文静而已，

　　骨子里的我可是很男孩子气的呢，打架，爬树，射弹弓，哪个我不会呀，嘻嘻，哥，你也是深

　　有体会吧！

　　你爸爸似乎很有钱的样子，不久以后我和妈妈就搬到了别墅与你们同住。刚下车我就惊呆

　　了，花园好大好漂亮，有好多好看的花草（后来才知道那些都是你种的），对了，还有一窝小

　　白兔呢。那时我最喜欢的就是整天呆在你窗外的那棵大树上，听你练琴，看你侍弄花草，喂小

　　白兔……你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温柔，温柔的令我这个假小子嫉妒，羡慕，惭愧……真恨不得

　　我变成你手中的花草，怀中的兔子！哥，你知道吗，无数次当你在窗旁的书桌前写东西时我就

　　在离你不到3米远的树上偷偷看着你呢。

　　写到这尹栀子不禁向床上望去。

　　这时床上的人的嘴无声的蠕动了一下，她快速走过去，熟练的拿起床边的滴管，吸满水，

　　缓缓的滴在男子干枯的嘴唇上。男子的喉结因吞咽一动一动的，似乎很渴的样子，“哥，慢点

　　喝，不急，慢点喝”看着他的喉结不在动，栀子放下滴管，拿起纸巾轻轻将嘴边的水迹吸干。

　　栀子轻轻的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

　　　哥，你知道吗，你那双向来温暖的大手此刻却是那么冰，现在的你能干觉得到我的温度

　　吗，栀子习惯性的将脸颊在男子无力的手心中磨蹭着，闭眼，泪，缓缓流下。

　　“哥，你快醒来啊，不要再睡了，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啊，哥，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栀子机械的重复着说过了无数次的话语，在心中，在口中。

　　纤纤玉手缓缓游走在那俊美的脸膀，带着轻轻的无法抑制的颤抖。饱满的天庭，微皱的眉

　　心，挺直的鼻子上插着氧气管，深陷的脸颊，及惨白的双唇“哥，你又瘦了好多，再这样瘦下

　　去你怎么保护妹妹呀，哥，你醒来吃点东西再睡呀哥！”

　　想到这栀子再也忍不住地哭出了声来。

　　“瞧我，真没出息，都这么大了还那么爱哭，每次都要你哄半天才行。可是，可是现在你

　　睡着就没人哄我了……”说到这栀子本已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

　　“哥，你还记得我8岁那年的事吗？俗话说7岁8岁讨人嫌，一点都没错。那时我经常装病不

　　上长笛课还老是给你搞破坏，不是把你精心呵护的花从盆里拔出来就是偷偷在你的书上乱划，

　　然后躲起来等着看你生气着急的模样。唉，可是我从没如愿过，是呀，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

　　是那么的温文而雅，镇定自若，好象没有什么事能让你乱了方寸。其实你也应该猜到了吧，其

　　实我不是那么不可救药的，要不然我为什么每次都拔那些生命力特别旺盛的花呢，我为什么用

　　铅笔划乱你的书呢？那时你总是一边摇头一边把花种回去或用橡皮把书擦干净，嘴里还带着笑

　　意的念念有词：‘瞧瞧这是谁家不懂事的小猫把我的花弄坏了呀。’‘小猫不识字何必乱翻

　　书。’哼，我猜哥你早就知道我躲在附近偷看了，这话是故意说给我的吧。我知道哥哥对栀子

　　最好了，从来不会生栀子的气，因此我就更加肆无忌惮，想看看你的耐性究竟有多大。直到那

　　次我真的知道害怕了。”栀子边说边将手伸进被子里轻柔的为沈珺按摸全身，“那时我经常在

　　树上看你抱着个盒子看上半天，实在是好奇死了，我就偷偷溜进你的房间去找，哥，那盒子是

　　你妈妈留下的吧，记得里面有几张少妇的照片和几样珠宝，其中有一串珍珠项链特别好看，那

　　时我就想：臭哥哥这么好看的东西也不说送给我。正当我看的出神时你推门进来了，吓的我手

　　一松那项链就掉在地上，绳子断了，珠子滚了一地。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栀

　　子慢慢的帮沈珺翻了个身，继续按摩后背“当时我吓坏了，你不知道你当时的脸色有多可怕

　　呢，惨白惨白的，连嘴唇都是白的，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满地的珠子不说话，真怕你心脏病又犯

　　了。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拽着你的胳膊求你别告诉妈妈，那时的你全身僵硬，握着拳头的

　　手关节都直泛白，冰冷的就象，就象现在一样……”栀子轻轻的将按摸完的一只手放入被中，

　　又拿出另一只慢慢的的活动着手指，小心翼翼的避开输液管，“哥，那次我以为你真的不原谅

　　我了你，不管我怎么求你你就是那么站着站着，一言不发，足足5分钟，后来我才知道你忍耐着

　　不发怒是为了让乱跳的心脏恢复正常。现在想起真是后怕，无知的我差点让你的病又犯了。正

　　当我哭的腿软时一双大手安抚的拍着我的肩膀：‘小乖，不哭了，哥哥没生气，啊，不哭了’

　　哥，你知道么，第一次觉得你的声音那么好听呢，尽管那时正在变声，有点象鸭子叫，嘿嘿，

　　不过真的好听呢，那么温柔，象……象棉花糖，‘小乖，你要是再哭哥哥就真生气了！’少有

　　的严厉一听就是装出来的，不过那时的我那想得了那么多，立马就停止了：‘真……真的不生

　　气……气？’‘恩，当然拉，你是哥哥的小公主呀，傻丫头，哥哥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边

　　说还用手指帮我把头发捋顺‘那……也不告诉妈妈？’‘臭丫头趁机跟我谈条件？……好，不

　　告诉。’你看我一扁嘴要哭赶紧答应了‘也……也不能告诉爸爸！’‘你要是帮哥哥把珠子都

　　捡起来的话！’‘一言为定！’‘好了好了，小公主，来，先擦擦鼻涕，都快吃到嘴里去

　　了。’你带着笑意的声音真的好温暖呢。‘你帮我嘛！’没办法，你总是顺着我，就那样你拿

　　着纸蹲在我面前给我擦鼻涕。”栀子边按摩边对熟睡中的人惟妙惟肖的说着：“对了，哥，你

　　知道当时咱们没找到的那颗珠子在哪吗，趁着你睡着了我就告诉你吧，嘿嘿，其实在我这呢，

　　后来我在我兜里找到的，不过，我把他藏起来了，谁也别想找到，哼哼！”得意的笑容挂在了

　　尹栀子的唇畔，她轻轻托起沈珺无力的手，沿着自己微笑的弧度游走。哥，你感觉到了吗，我

　　在笑呢，你说过我笑的时候最好看了，哥，你感觉到了吗？

　　单斯准备例行检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尹栀子微笑着说着话，泪却从眼中不断滴落。

　　这真的是那个总是距人于千里之外的尹栀子吗？高中时的她给人的印象是冷漠，高贵而难以

　　亲近，她对所有人都很亲切却也对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这样的她竟对病床上的那个人如此的

　　温柔，与亲近。两个月来单斯见识了尹栀子完全不同的一面，当然，她的温柔与亲近仅限对那

　　个人。面对一个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人她又说又笑，似一个小女孩在和心爱得的人撒娇。说到

　　伤心处她就紧咬着下唇，让泪无声的流，因为她说她不要哥哥听见她哭和不能让哥哥陪她一起

　　难过。实在忍不住了她就跑出来痛快的哭一场，然后再面带微笑的回去继续说着笑着。

　　无数次经过走廊时看到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哭泣，那无助的样子连单斯这看惯生死的医

　　生也为之动容。问她为什么一个人在走廊上哭她只是说不想让哥哥听了担心，她要把最美的一

　　面呈现给他。到底是怎样的男人值得高傲的公主为他悲伤为他欢笑啊。

　　想到这单斯轻轻敲门。

　　“哥，医生来为你检查了，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轻轻的在沈珺的额头上留下了

　　一个吻，哥，你能感觉到吗？不再是恶作剧的用口水给你洗脸，而是真正的，给深爱着的你的

　　吻。

　　又仔细的把被子掖了掖，栀子才转过身，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单医生，麻烦你了。”微笑很美却没有温度。

　　“哪里，我是他的医生这是应该的，老同学客气了。”

　　出了门，明雅果然已等在那里。

　　“副总，总裁还好吧。”

　　“还好。”即使面对好友也一向不喜多言。

　　明雅和栀子是多年的死党自然深知她外冷内热的性格。

　　“有事？”

　　“恩，刚接到桑烨的消息，股东们对总裁开拓德国市场极为反对，要求下星期召开董事会

　　讨论。”

　　这帮老古董，终于有所行动了，哥哥宽宏大量，我可不会。“明雅，定明晚的机票。”

　　“好，我这就去。”

　　回到酒店的栀子一身疲惫，虽然泡了热水澡人舒服很多但是脑中还是一团混乱。

　　栀子拿出日记本开始写，希望能够理清思绪。

　　哥，我真的好累，这两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没有你在身旁，全都要我一个人独自面对，

　　我真有些招架不住了。哥，你知道吗，有时我真想一走了之。公司里那些老家伙们对我百般刁

　　难，不过你放心有桑烨和明雅帮我相信我一定会挺过去的，哥，你一定要对，妹妹我有信心

　　哦！

　　栀子犹豫了半天还是点了棵烟。

　　哥，我知道你一向反对我吸烟的，这次就小小的通融一下吧，除了它我真想不出还有什么

　　更好的放松方法了。

　　两个月以前的我是个在你的保护下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在你的纵容下我任性地活着，作我

　　想做的事，说我想说的话，去我想去的地方，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我所做的就是尽力去实现

　　我的梦想。也许我的人生太顺了老天才会让我经历这些吧。我知道，我的人生就在那天改变

　　了。

　　那天为了庆祝我们的新店开张，我和几个朋友狂欢了一夜，早上才醉醺醺的回到了公寓。

　　我睡的正香呢电话就响了，那起电话来只听见哭泣声，我还以为是恶作剧呢，刚要挂就听见李

　　嫂的声音，他说你在德国出了车祸，在抢救，生命垂危，要求家属立刻过去。

　　哥，我希望这是一个梦，几天前咱们还一起去听音乐会呢，前天电话里我还跟你撒娇要你

　　帮我买泰德熊回来呢，你怎么可能就出车祸了呢？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放下的电话，我不知道我是怎样上的飞机，我也不知道我是怎样到的医

　　院，我只知道当我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看着你毫无生气的躺着时我知道了我不能没有

　　你。此刻的你必须要靠着床四周的仪器来维持生命，躺在白色床单上的你的脸竟比它还要白，

　　仿佛雪花般随时会融化，离我而去。

　　想想，就是那时起我的烟瘾又犯了吧。我不能让自己睡着，因为我要陪着你，哪怕是隔着

　　厚厚的门，在监护室外我也要陪着你，医生说你随时都有危险，我要和你一起与死神抗争！

　　困了我就去外面抽根烟，吹下冷风，清醒了再回来继续陪着你。直到第五天，当时我正在

　　露台上抽烟，护士跑过来告诉我说你已脱离危险，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我只说了一句那就

　　好，然后就昏倒了，哥，我真的很没用诶，居然就那么昏倒了，还一睡就睡了两天，两天呢，

　　整整48小时，我真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坚持一下，再睡过去呢。我没能在第一时间握住你的

　　手，让你知道我在陪着你，没能在第一时间告诉你我有多担心呢，还有，还有……告诉你，我

　　有多爱你！

　　烟燃到了尽头，指尖有种烧灼的感觉，也拉回了尹栀子的思绪，看者整根的烟棵烟灰无声

　　的自空中跌落，触地，散开，整个过程很短也很美，人生是不是也如着烟灰般脆弱呢？也许

　　吧，但我知道，哥哥你的生命是很坚强的，你一定会是最后的胜者！你不会离我而去的，因为

　　你不舍得我难过啊。

　　将积聚在心中的想法发泄出来后，栀子感到轻松多了。喝了杯红酒后她缓缓的睡去。

　　哥，晚安，希望今夜我能梦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