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炎心gl》之《缘起明天》》小易紫莲

83、第十五章（7）

　　翌日傍晚，不到酉时，洛阳城东，朝廷重臣程鸿的府邸早已十分热闹起来。后宅正堂大厅内，管事的程柏指挥小厮们支起了圆桌，众丫鬟仆人忙活着布碟安箸摆凳，人人面上喜气盈盈。
　　程府中人尽皆知，自家大人的拜把兄弟“三爷”携夫人女儿微服私行，大驾光临。按照夫人明月的吩咐，程家人口风严紧，皆不敢把这“三爷”一家的真实身份透露半个字，然，单这份光耀和荣誉足让一府上下如过节般欢欣不已。
　　明月与叶晓凡妯娌两个双双钻进厨房，亲自为自己夫君和一大家人烹饪拿手好菜，连程府的千金炎大姑娘也陪做了道珍珠丸子。一到掌灯，娘儿三个便将那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一道道一碟碟从后宅厨房端上来。阿柏从地窖里取了府里最好的陈酿，揭开盖子一闻，满厅的米糯酒香。
　　程炎儿用瓷匙偷爻了一颗肉丸送到明小天的嘴里。小天贪嘴一口吞了，烫舌头，呵着气。
　　炎儿笑着她的馋，问道：“有那么好吃的？”
　　小天忍住热气，将汤丸咽肚，肉香勾得她彻底没了魂，猛点点头，“妹妹做的这个肉肉，我最爱吃了。”
　　月儿和晓凡看入眼里，也是发笑，又把目光一起转到正厅一角，用珠帘相隔开的茶间耳房里。
　　注目瞧去，家里的三个爷们正围坐茶桌，吃茶聊天，还有那位随行护驾却被强行留下做客的徐达，此方也与圣尊的女帝陛下平起平坐在桌前，手捧着她亲与递上的茶盏，正拘谨得坐落不安。这等超越时空七百年的“民主平等”相待，搞得他周身不适。
　　叶晓凡被逗直乐，与月儿打趣，“月丫头，你说他们四个说什么呢？”
　　明月瞥了眼自己夫君，鄙夷不屑道：“和我家官迷在一起还能说什么？臭男人聚会，只不过全是朝政官场的事。”
　　凡儿蛮不乐意的拍她，愤慨道：“我家阿皓可不是臭男人！”
　　自然，明皓不是臭男人，可在兄妹三人的小圈子里，她永远是当之无愧的核心。
　　珠帘里，她落了茶盏，风云不惊的说道：“我料定三镇必反的，不过早晚罢了。”
　　周宗铭一贯的大惊小怪，直咋呼：“啊？又要打仗么？”
　　程明俊品了口妹妹亲手冲泡的香茗，接道：“三妹已草拟了削减三藩的诏书，只不过眼下还有些顾虑，尚未下旨颁行。”
　　徐达头顶盗汗，光明正大的“偷听”了这些朝廷臣子们哪能提前知晓的“高端”机密。
　　明皓笑宗铭一向沉不住气，特与他释道：“是的。最近南溟军队在淮水一带动作频繁，不知何意。前日我私下与陈杰写了封书信打听，他是南溟兵部元帅，眼下正在淮水边界练兵。可是，他回信只说皆是奉世宗之命，到底他也不明白世宗意图。至于是否在演练渡河作战，他没回应，但也没否认。所以，我已密诏地方九郡兵马除留下地方防务所需之兵力外，其余一律向京都洛阳靠拢，估计再有两三日便可集结完毕。”
　　宗铭脸色一沉，疑惑着，“难道两朝真要开战？那你为何还要执意裁撤三镇？”
　　明俊亦为此事顾虑，徐达更不明就里，三个男人齐齐看向明皓，讨个说法。
　　怎知明皓，若有所思的把眼睛看向珠帘外，正与外甥女亲亲我我，甜甜蜜蜜偷尝菜品的女儿，压低声音，出乎预料的说：“因为…天天万分肯定的告诉我…南溟备战绝不是为了攻击北鍖。”
　　三人大呼不可思议。明俊鼻嗤着讽道：“你怎听个孩子胡言？”
　　是胡言吗？还是她有自己的道理？或是她知道些别的信息？明皓咬咬嘴唇，死盯着女儿玩闹身影，喃喃自语，“这孩子越发让我捉摸不透了。看来，不管攘外还是安内，得快点了结这边的事，到时，任她闹得天塌地陷，寻死觅活，我和凡儿也必得带她回杭州…”
　　话音一落，周宗铭眉头一收，心头一颤，急得一声吼，“作何？你还要走？！”
　　明皓知得牵动了这人最敏感的神经，头一扭，借着给徐达添茶，没敢搭理。
　　徐达惊了汗，毕恭毕敬的“享受”女帝的“恩宠”，与周二爷一起等着下文。
　　自小陪着明皓长大的宗铭能不知这沉默的含义？他罕有的与妹妹火了脾气，两颊通红的训道：“真不知你如何想的！我晓得你不爱当这牢什子皇帝，那便不当了。你带着妻小好端的随我回钱塘去！国公那也好，山庄里也罢，还怕没有让你享福的地方？再不行，你说你相中哪块山头地皮了，我买下给你盖座庄园都成，还怕哥哥养活不了你？！”
　　明俊也赶紧帮着劝，“可不是，你若惦记凡儿爹娘年迈无人照拂，咱们把二老接来，一起给养老送终罢了。”
　　明皓托起下巴，抿着嘴，大气不吭一句。
　　徐达因得知了小天酒后泄露的“天机”，心中了然，遂主动帮圣驾解围，“程大人、周二爷且别急，许是陛下有难言之隐。”
　　周宗铭怎能不急，为这人操了半辈子心，到头来连个面都难以相见。他软了语气，顾不得什么男人面子，拽了她手，求道：“阿皓，哥哥求你，听听劝，留下吧。”
　　茶厅里瞬时安静，与帘外的仆从往来和热闹喧嚣形成鲜明对比，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计算不出到底过了多久，明皓抽开手，终说了话。
　　眼里积起浅浅的泪，她与宗铭嘱咐道：“你都这个年纪了，该正经娶个妻。”
　　答非所求。其中暗含着怎多丰富的潜台词，只有他与她两人心照不宣的清如水，明如镜。
　　气氛冷了下来，宗铭的眼窝子红了起来，抬头目视房梁，不知是为了阻止没出息的眼泪，还是感动妹妹的知心相劝，待了片刻，他垂下头，前言不搭后语的失去了逻辑，为自己辩白，又或是自我安慰，只听他这样说来：
　　“明日…我便回钱塘去了。锦瑟非要过来陪我，我没许…想必柜上的生意忙得紧…你日后平三镇，了不得需要大笔军费银子，明家家业虽让你分散了，但南溟的经济生意大半还在咱家手里，若需要救急，你是东家，只管开口要…假如北鍖与南溟真开了战，我还能在钱塘帮你打听消息，做个奸细，总有点用处。”
　　明皓鼻子酸透，眼泪潸潸落下，双手一边一个握住两位哥哥的手臂，感激涕零，“谢谢，谢谢你们放我回自由的山林。”
　　是的，自由，对自由生活的渴望和依恋，是明皓执意回归二十一世纪的，最重要的缘由。
　　徐达，毕生杀人冷血的死士，此时间竟被这场景触动，眼前异姓兄妹三人的真情大义，让他羡慕不已，那叫做“自由”的词汇更搅动了他戎马生涯，拼命半生的死水之心。
　　他的眼里生发出身为暗卫绝不能有的伤感，怕被人察觉，掩饰着将身子悄然转向外面。
　　这时，一对真诚又饱含关怀的黑亮眼睛投向自己。这如亲人般的眼神，来自在此真情大义的熏陶中，默默茁壮成长的明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