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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你这叫堕落(一) ...

  •   在上A城之前,在小卖部门口,我碰见左橡的妹妹。她拎着一瓶酱油走出来。

      我熄灭车火,望着她,想打招呼,但是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霎时,我才发觉,我对左橡的认知度原来很有限。

      她不是很高,但是很瘦,头发长长,和左橡应该只相差几岁,她应该读高中了吧。

      我发愣的时候。她突然望向我,不笑,向我打招呼。

      我诧异地笑笑。

      “你应该是我哥女朋友吧。”她说,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淡定,“我哥曾跟我提起过你,不过他过年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即使他不说我也能猜到七八,你家里人应该不喜欢我哥吧”。

      “说我哥不正经也好,不会想也罢,不管我哥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在我心里,他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我最尊敬最崇拜的人就是他。迄今为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为一个女生而郁郁寡欢的样子,他对你是认真的,如果你也真心喜欢我哥,请认真点,别让我哥受伤。我哥自己在外面打拼,即使他从来不家里说我也知道,他在外面肯定吃过很多苦,所以我希望我哥能够找到一位真正心疼他,能给他幸福的人。如果你给不了他幸福,你离他远点。”

      我一句话也说不上,当我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远了。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愣了好久。

      见回欧净文,然后听他那一番真心话后,我整个人就像撞了邪一样,脑海一片混沌,还差点想不起左橡是谁。

      高处,从来就不是我的栖身之所,不管是曾经的程良,还是现在的欧净文。

      所以我能选择的就只有左橡了。

      可是,我让他郁郁寡欢了?我居然如此没良心,没察觉到,父母不同意,我俩偷偷摸摸见面,他能高兴才怪。

      我想跟他道歉。

      但春假之后回到A城,我们一次面也没见着。

      左橡的状况正如解签员所说,工作上有困境,而且困境恐怕会持续很久。

      我知道他工作上有麻烦,但是我不懂,帮不上忙。那段时间,我们不经常见面,我打电话给他,反而能经常听见他电话里面传来喝酒时碰杯的清脆声音。他跑业务出身,酒量好,可是经常半夜喝到烂醉,倒在宿舍一睡睡到第二天下午,起床后继续重复颓废的生活。他工作不顺畅,心情不顺畅,他不会跟我说,我看在眼里,开始担心起来。

      我开始网上搜索附近有哪些旅游景区,趁周边放假,想拉他出去散散心。

      当终于见到他时,我们找个公园坐下来。我兴致勃勃地说:“咱们周末要不要出去玩,去沙滩,咱们去沙滩看大海,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大海。”

      他看上去很没精神,像刚从被窝里爬起来似的,毫无生气地点点头:“行,你安排,只要你喜欢。”

      他反应如此低沉,我有点扫兴,说:“其实心事憋在心里久了会把自己憋坏的,说出来心情会好点。”

      他望着我,我也望着他,他眼睛流露出来的眼神我读不懂。他淡淡地问我:“当初你跟我在一起,你到底图我什么?”

      我愣住,不作声,许久也反应不过来。他突然这样问,我很震惊。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轻轻一笑,淡淡地回答:“比如呢,你有什么是我可图的。”

      左橡像是突然醒悟,惭愧地低下头去,向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接下来我们一片沉默,他不作声,我也不作声,沉默到离开,沉默到分开。

      工作的事,对他打击似乎很大。我能理解他。他的时间,他的努力,都给了这份工作。因为年轻,所以执着。他执着他努力经营的那个客户圈,他曾将未来太多的寄望全投放在那个圈子里面。现在经济不景气,圈子在萎缩,接的单也在雪上加霜,屡屡亏本。他承受的是我承受不来的,他在钻牛角尖也是我安慰不来的,我能做的只有静静陪在他身边,给他时间,让他自己想通。

      有个陌生电话打进来,我在上班,没有接着,下班,它又打来。我接上,听着声音好熟悉,对方说是欧净文。我愣了愣,来不及问哪来我的号码,他就说了是他问彩虹要的,他说来A城的大学做交流,只呆几天,问我什么时候有空,想请我出去见面。

      我原本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便答应了。

      我们约在第二天的旁晚,一家菜馆里,我携着左橡进去,向左橡介绍欧净文是我的同学,向欧净文介绍左橡是我的男朋友。

      席上,左橡将他职业性的能说会道发挥得淋漓尽致,同时欧净文也不示弱,像弹簧那样不软不硬地反弹回来。

      饭桌上的暗流波涛,我吃得心惊胆战,有点消化不良。中途,我上了一个厕所,回来之后,欧净文要走了,说晚了没有车回不了学校就要露宿街头了。

      送走欧净文,左橡脸上的笑容散去,开始变得不对劲,点燃烟不停地抽,菜馆里面开着空调,烟味很快引来服务员,服务员礼貌地指着墙上贴着禁烟的牌子劝说,他没有理会,抖抖烟灰说“埋单”。

      服务员说:“在点完菜之后,单已经埋了。”

      左橡冷笑一声,然后走出菜馆。他沉默不语,走得极快,我跟在他身后不停地追着:“怎么了你?左橡,你给我站住。”

      “你怎么回事?”

      左橡终于停下脚步,他终于望向我,深吸一口烟,扔掉烟头,踩灭,很平静地对我说:“你才怎么回事。他是你谁?”

      “来的时候我说了,是同学。”

      “同学?”左橡冷冷哼了一声,“你上厕所时,我们聊了一段话,他问我学历,我说小学毕业,然后他说我没背景没学历将来能给你带来什么辛福。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吗?我说能力和头脑不需要一张破纸去证明。他当场愣住了。”

      左橡轻轻笑,又抽出一支烟点燃,“是不是我理解有问题?他怎么那么关心你幸福不幸福。”

      “你什么意思?”

      左橡说:“我的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得很。”

      左橡继续说:“学历越高的人越狗眼看人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排的这顿饭是什么意思。如今我堕落了,你想刺激我,好让我有自知之明。”

      我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什么时候连你也学会捕风捉影了,你平时不是很自信吗,今你自信哪去了?能耐哪去了?这不是我认识的左橡,我认识的左橡无论何时都是自信满满,喜欢迎难而上的人,而不是现在这般怨妇似的小肚鸡肠。”

      我之所以答应欧净文见面,第一想让他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第二就是刺激一下左橡。

      我以为,左橡只有受了挑战才会振作起来,可是这个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远远想不到,左橡居然灰心丧气成这副模样,见到欧净文会信心大减,没道理,他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对,我小肚鸡肠,我像个怨妇。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我没学历,没背景,刚踏出社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我只能靠我自己。我在这个行业里打滚了四五年终于爬到这个位置而且站稳了脚跟,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用这一双手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我为我感到自信,所以我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甚至还觉得和富二代官二代相比,我比他们厉害多了,至少我用的都是我自己辛苦挣来。我是如此自负。因为自负,所以现在我遭报应了。”

      “现在不但老天在惩罚我,连你也在讽刺我。”

      “没错,我是个穷人的儿子,没车没房,仅存的事业也一塌糊涂。如果你还有心,请可怜可怜我仅存的一点自尊,有话明着跟我说,别绕弯净干些难堪的。”

      “谁都不想自己以后过穷日子,我能理解你。”他丢掉烟头。

      “什么叫理解我,理解我是什么意思,还有,谁讽刺你了?”

      “一个社会闲人,一个大学生,瞎子都懂得怎样选择。”

      “你神经病。”我气得咬牙切齿,话也差一点说不出半句来。

      我火冒三尺,左橡反而笑了,捧腹大笑,一边笑一边后退:“说对了,我就是神经病,而且世上没药能治得好我。”

      我就是神经病,左橡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开,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怒火早已消去,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悲凉。

      发生一堆不开心的事情,周末去海边的约定被耽搁了。

      周末,我没地方可去,只好去妈子边。老爸外出工作没回来,妈子炒了几道小菜和我一起吃午饭。小厅里,电视机在吱吱喳喳地说着。妈子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地望着我,似乎有话憋在心里要说。

      “你和他还好吗。”妈子问我,终于问出口了。

      我点头表示好,不想对老妈说实话。

      “如果你和他将来成了,以后你是做他的妻子还是做他的保姆,保姆是有工资的,我看你连保姆都不如。”

      “为什么是保姆?”

      “他下面有三个弟妹,不是保姆是什么。”

      “他弟妹有手有脚,又不用他养。”

      妈子望着我:“是不用养,但要帮吗?子叶,两个人的结合,除了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还需要面临一个很苛刻的问题,那就是现实。你想好了没?”

      “没钱可以靠自己的本事赚,养尊处优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没有奋斗的生活,不觉得很空虚吗?再说,他是个有想法的人,他有奋斗目标,有理想,我相信他。”

      “理想,只不过是梦,梦能填饱肚子吗,梦能改变现实吗,梦是有钱人家的,离我们很远,很飘渺,咱们没资格说梦。我们都是从农村里走出来的人,有哪个不是为了一日三餐拼破头颅,现实才重要,面包才重要。”

      费多少口舌,妈子都说不动我,她知道我最听姐姐的话,叫姐姐来当说客,刚好,姐在这边找到了实习公司,要过来报到。

      自从那次争吵后,我和左橡就一直晾着,他几乎不怎么过来找我,我也不去找他。他倒是发了条道歉信息过来解释说那天冲动过头了,说了很多欠扁的话,对不起。一条信息,连话费钱都省略了。

      第二周,下班我过去出租屋,还没到门口就闻到饭菜的飘香。姐上来了,她看上去瘦了,更加苗条了。吃完饭,洗完澡,我和姐一起到外面吹风,晾头发。

      姐问我:“爸妈还反对你们?”

      “是呀。”我说,“爸妈说不动我,派你来当说客?”

      姐姐没出声。

      “我可以带他过来吃顿饭,给你们瞧瞧。”我说。

      “别,千万别,爸妈不希望他来,我也不希望。之前我对你实在是太温柔了,因为你处于热恋期,觉得说了也是白说,所以想缓一缓,等你自己头脑冷静下来自己看清现实是什么了然后放弃,没想到,我估计错了,你居然还在坚持。”

      “为什么,你们连本人都没见过就判人家死刑,这不公平。如果硬是要论对错,那只能怪他脱错胎,做了穷人的儿子。”

      “我说的是他这个人。你给我看过他的照片,这就已经够了。他那个人面相不好,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长辈们都这样说,你何必跟他浪费时间。爸妈从咱们这个年纪走过来,看什么事情比我们周全清楚,你应该郑重考虑。”

      姐继续说:“我知道以前你经常换工作,为了找工作发愁的时候,我什么忙也帮不上。爸妈呢,看你找工作到处走,也在催你赶紧稳定下来,别到处乱走,别瞎折腾。你对我们有着诸多不满,觉得我们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什么忙也帮不上,还给你施加压力,你心里有气,你恼怒我们,你明知道我们反对左橡这个人,你赌气偏要和他走在一起,你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引起我们对你的注意,现在,爸妈注意到了,也在反省了。爸妈始终是你的家,你的依靠,你有气也不能这样。”

      “家?那只不过是一个摆设,没温暖,没人性,早就从根子里腐烂掉了。”

      “为何你的思想变得如此极端,这是梧子叶会说的话吗?”

      “难道不是吗?”

      我静静望着姐,姐眼睛瞪得大大,却再也没出声。

      我说:“别天真了姐,谁这么幼稚要引起你们的注意,我早已过了那种年纪。我的苦恼,你们不会了解。”

      “那你就说出来,你总是喜欢把心事放在心里,你不说我们怎么会知道。”

      “跟谁说啊?爸?我不亲近。妈?她是个能正常沟通的人吗?我不是一个天生就爱沉默的人。”

      “咱妈确实有很多问题,她很强势,喜欢把她的想法和生活方式套在我们的身上,总以为我们是没脑子没有想法的人,很不可理喻,我们三姐妹几乎都接受不了,可妈的出发点是好的,她心地是善良的,她有想我们好的心,只不过用错了方法,不懂得管我们,不懂得我们的心里需求,不懂得如何表达她自己。你不想跟妈说,你可以跟我说,我的电话天天都开机。”

      让我自卑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你吗?我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为了一个左橡,你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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