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仙》旧梦如昔

9、玖

　　“哎哟，你们别浪费时间了。”

　　话音未落，就立刻被云萃打断了。她似是有些不耐烦了，眉头微蹙，急急地催促道：“快些吧，咱们就别搞这些一套一套的了，既然太虚也来了，就直接开始吧。我看这一批都是好苗子，谁带了都不吃亏。”

　　“怎么？你还真怕你看中的女娃娃被抢走啊？”鹤流岭笑眯眯的打趣了她一句。

　　“你管的着吗？”云萃朝他轻哼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挪了挪身子，也不理皖阆似乎有话要说的模样，伸出葱白的手指，朝下一点，道：“这个女娃娃我看了好一会儿了，是个美人胚子，你便入我门下吧。”

　　众人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她指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开始向江千流询问祖师爷是否成仙的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面容白皙秀丽，下巴圆润，黑亮的眼中一片清澈，是个柔和温润的长相。

　　见云萃的手指指着她，眼底瞬间便绽出了喜悦，连连点头，不待云萃再言，兴高采烈的跨出了队伍，走到了另一边。

　　云萃不甚明显的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满意的神色来，正好被抬头打量众位长老神色的绍镜清收进了眼底。

　　那小姑娘，倒是挺机灵自觉的。云萃最不喜麻烦，见着小姑娘知情识趣的，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况且找了个机灵的弟子，也比收个愚笨的弟子省事的多。

　　接着云萃又指了一个站在队伍边缘的女子，那女子似是已有二十多岁，长的顶多是清秀，一身气质却恬静淡然，站在白袍弟子间甚至还有人不自觉给她让出些位置来。这便是一气质出众之人了，也无怪会被云萃选中。

　　选了二人之后，云萃并未再选，只选了已选好的两名女弟子，便匆匆离去，剩下几位未被选到的女弟子均是一脸失望。

　　一开始是云萃选徒…那接下来是？

　　绍镜清虽觉得眼前一幕十分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更清晰的事来，毕竟于他而言，这已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记不清也是情有可原。

　　云萃走后，皖阆与那鹤流岭面面相觑，唯太虚真人与那黑袍长老安静地端坐在座上。

　　“既然如此，那我也选两人吧。”鹤流岭起身，手指间夹杂了几片银光，那银光像是活物一般，从他指尖飞出，化作两道流光，在众弟子间环绕一阵后，掉在了其中两人的脚下，而他则从座上慢慢走了下来，“看来你们二人与我这剑光有缘，那你们二人便入我门下吧！”

　　“谢师傅。”

　　两名白袍弟子从队伍中走出来，很是机灵的应了一声，跟在了鹤流岭的身后。

　　鹤流岭选后便是…那黑袍长老！

　　绍镜清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了接下来各个长老选徒的顺序。

　　一开始是云萃，选走了两名女弟子；然后是鹤流岭，选走了一男一女两名弟子；再往后便是黑袍长老，选走了两名男弟子；下一个，便是太虚真人；最后，才是那皖阆长老。

　　既然不想再做太虚真人的弟子，那现在便要把握好机会了，不然若是按照上一世的安排来，他又会被太虚真人选中——现在想起来，那时选中他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剩下的几人里本身就不可再挑剔了。

　　他这次看的清楚，苏扇可是一开始就被皖阆赏识了，若不是被太虚真人抢前了一步，皖阆大约是会选择苏扇的。

　　既然下一个便是太虚真人，那他便再无选择了，唯有被现在这黑袍之人选中才可。

　　思及至此，他的眼神也投向了座上那黑袍之人——

　　果然，待鹤流岭选完后，他便站起了身。因黑袍的遮挡，绍镜清无法得知黑袍之后那人的表情，只觉有道视线飞快从他身上掠过，并未有任何停留，显然，绍镜清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心下微沉——
　　若是可以，他其实并不愿主动站出来表示。

　　他曾听说过这三千世界中，有一存在名曰“天道”，“天道”乃是掌管世间万物运行规律之神，虽从未有人见过，然而冥冥之中，“天道”已然存在并执行了其本身职责，若是改了“天道”，便会受到逆“天道”的责。

　　虽说他不信，但此番重生却叫他心中起了疑，若是前世之事为“天道”掌管，这重生是否已是逆了“天道”？他此生随意更改，会否受到“天道”责罚，仍是未定数。

　　再者，他不知这“天道”底线于何处，如何更改此生事才能定为顺应“天道”。

　　此番重生，他要想的事，倒是比前世多了许多事，真真是叫人心中徒生暗恼。

　　心思虽是百转千回，绍镜清却未忘他本身的目的，迟疑片刻后，终是厚着脸皮，朝前一步走了出来，躬身道：
　　“若是这位长老尚未有心仪人选，不知在下可否入长老门下？”

　　此言一出，顿时传来一阵细微的吸气声，显然是惊了好些人。

　　他看起来不过一届凡胎□□，面容甚是稚嫩，眼中似拢了些微水汽，黑亮的眼底一片清澈，说话时，嘴角抿出两个梨涡儿，端的是个稚嫩严肃的少年模样。

　　若是他说这话是对的另外几位长老倒是尚能理解，可他这话，却是对着吓倒了无数白袍弟子们的长老说，这倒是令人吃惊了，况且就着黑袍长老一开始露这一手，怕是只有心中阴暗诡异之人才愿学的了。

　　各个白袍弟子们心中暗想，便也庆幸还未与他拉上关系。

　　“桀桀…你倒真是有些胆量…向来都未曾有人自荐随我…”

　　那黑袍长老也似被他的话惊到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应声道，嘶哑冰冷的嗓音只听的人后背寒凉。

　　绍镜清仍躬着身，很恭敬的模样。

　　他只觉得那冰冷锋利的目光又从那黑袍后掠了过来，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像是要看穿他内心的所有想法，其中蕴含着锐利的戾气，差点叫他坚持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有湿漉漉的水珠滑落至脖颈时绍镜清才惊觉额上已满满是汗水，自己竟被这黑袍长老的目光吓出了冷汗！

　　“为何要入我门下？”那黑袍长老终于收回了目光，却状不在意的问道。

　　绍镜清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来，直视那黑袍之人，眯着眼笑了笑，道：“因我觉得，学习鬼物也比学习那些假情假意的剑道好得多。”

　　众人哗然，鹤流岭，入了鹤流岭门下的两个弟子率先沉不住气：“你！”

　　对比之下，太虚真人便冷静的许多，只是那淡然的目光已不知在绍镜清身上巡视了多少回，绍镜清虽有察觉，却毫不在意，只直直的盯着那座上的黑袍之人，等待对方一个回答。

　　“哈哈哈…好一个假情假意的剑道！”

　　那黑袍之人大笑起来，手臂一扬，绍镜清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已悬浮在半空中，余光中却见站立在一旁的江千流不知何时已煞白了脸，怔怔的看着他的方向。

　　“好！今日你便入我门下。诸位，我只收这一名弟子便已足矣。在下不才，便与这新弟子先行一步了！”

　　只听一阵悚然尖啸后，一团黑雾骤然出现，待黑雾散去后，座上的黑袍之人与那稚嫩的少年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