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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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要下雨了，门外隐隐有雷声传来。
苏彻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望了一眼小院的门口，那里空无一人。
他是三界八荒最美的神，虽说身为男儿，但就算是凡间最美的花魁，妖界的青丘九尾狐在他面前都会相形见绌。
他的美是清洌的，便如一枝在数九寒冬依然是傲然挺立的青翠劲竹般清雅。
眉不描而翠，面不饰而白，唇若敷脂，五官如画，虽稍显女气却是风姿卓越，故有人在背后戏谑地称他为神仙样子。
尤其是他方才睁开的那双眼，清澈通透，无情无欲，像是极寒之地凝冻的幽蓝冰块一样，看不出一丝情绪，却无端想去深究冰块深处究竟封藏着些什么。
他微微偏了偏头，一缕青丝从鬓角滑落，柔软地搭在素衣上，伸出笼在宽袍大袖里的十指，轻轻地按上横陈在面前的古琴。
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罢，他的脸上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转瞬即逝。
那一瞬间春回大地，他本就是精致的五官愈发熠熠生辉。
手指轻轻勾起冰蚕制的琴弦，微微一拨，低沉古朴的音调便沉沉地扩散开来。
冰蚕丝本该是透彻的冰白色，他的琴上的琴弦却诡异的根根暗红，那红色早已侵入了琴弦的内部，将整根弦都浸染成未经打磨的红宝石的暗红色，配着桐黑色的琴身，衬着他白皙修长的十指，非但不美，反倒是有一种不详的妖异感。
他却对这诡异的琴弦毫不在意，待试音的余韵消散后抬腕，指尖轻挑，清冷的琴声自他的指尖蝴蝶一般翩翩飞出，是支清婉的调子，音韵婉转，不由得让人想起阳春三月，阳光温暖娇懒的江南水乡，雏燕啁啼，侧卧着打盹的狸猫。
……还有便是，故友重逢了。
“你的琴愈发好了。”门外的雷声不知何时已经住了，一名一身黑衣的男子环抱着双臂靠在门边，声音穿过这个不大不小的庭院却依然清晰。
来人身形挺拔匀称，面容像是最优秀的工匠精雕细琢出的一般凌厉，乍一眼看上去似乎锋芒过盛了，那对遗传自母亲的凤眸却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这份凌厉，将整张面容融合成一种带着些玩世不恭意味的俊朗。
苏彻抿住嘴唇，低头继续弹琴。
男人挑挑眉，目光玩味地在他的周身打量了一遭，赤金色的兽瞳微微眯起：“人倒是没怎么变。”
苏彻抬头看他一眼，正对上那双灼灼的赤金眸子。
刚抬起的眼眸又仓惶地垂下，他只觉得心中不安，似是心事都被那双眼一眼看透了般，又或是被那双灼灼发亮的眼点燃，烧得连灰都不剩。
那双眼眸子虽说是赤金色的，但那颜色与苏彻看过的任何一种金色都不同，硬要说的话倒像是以浓得化不开的血色为底，镀上一层盛夏中午最耀眼的灿金光芒，又或是将金子融在水中，浅浅地浇于那层血色之上。
可是怎么可能呢？金色会被血色吞噬融合成为橘色，而金子又如何能融化在水中？
可那偏偏就不是橘黄，偏偏就是镀着金的血色。
两次搭话未果，男人有些挫败，皱皱眉：“阿彻啊，好说我们也这么多年没见了，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然后他便见对面画似的人儿微微一顿，似乎很是认真地思索了几秒钟后道：“好久不见。”
就不该抱有期待！男人脸黑了黑，靠在门框上不说话了。
苏彻暗自松了口气，垂下头让额发遮住的眼睛，掩饰着眼中纷杂的情绪。
……会成功吗？不成功的话会怎样，成功了……又能怎样？指下的劲不觉用大了些，一丝锐痛划过指尖，让他从慌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罢了，事已至此，听天由命罢。
最后一个低回的音节从指尖溢出，苏彻张开十指按住由在震颤嗡鸣的琴弦。
“我这次回来，是想与你说个事。”男人站直了，兽瞳锁紧那道单薄的身影。
然后他便见他抬头朝他笑了笑。
美人不笑如画，笑起来更是一道绝佳的风景，眉眼弯弯，风流婉转的勾起唇角，眼角眉稍带起一丝生涩的媚意。
就连数次逗他笑过的男人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美景，呼吸一滞，眼里泛起一股恍惚的神色，随后瞳孔骤缩成一道细线，朝着庭院中人扑去。
苏彻平静地感受着力量与生机一点一滴地自体内流失，收了媚术，从青子悠那只狐狸那儿学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用，只能起到拖延片刻的效果。
但便也足够了，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在渐渐模糊，似乎有黑色的雾气将视野慢慢遮盖。
“苏彻你他妈给我停下！你脑子有病吗？！”身体软了下去，耳畔传来似远似近的怒吼，他努力地聚起视线，看见男人震怒的脸。
“我欠你的。”他轻声说，“以命偿命。”
随后视野便彻底黑了下去，元神被从身体里抽离出来，急速地向下坠去。
男人抱着三界八荒最美的神的尸体默默无言地站了很久，久到他从下界带来的战火平息，久到他的属下尊他为王。
曾在妖界掀起腥风血雨的男人就这样默默地站着，眼神一片迷茫，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
“……你傻吗？当年的事我从未怨过你。”他俯身在早已冰凉的躯体颈边喃喃，“还是说你嫌我浑身血污太过污秽？久别重逢竟连我的名字都不唤一声。”
“若如此的话，当初何必救我，任我被打死便罢了。”
“阿彻，你说你身为天界司断案的仙君却明知故犯，自觉仙体私下凡尘，该当何罪？”
自然是没有回音的。
“不说是么。”男人低头与他额头相触，“先放你一时，有朝一日，本君定会让你知晓，究竟该当何罪。”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