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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土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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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县城坐北朝东,有一座深宅大院,院落里楼阁亭台,绿树如荫,芳草花香,四周红砖高墙,显得十分气派。
这个宅子就是耿良昆的家。早年,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院落,耿良昆发达后,买下了周边的地,扩建了宅院,后面还修了花园,挖了池溏,四周修缮了院墙,这里成了深宅大院。
耿良昆坐在厅堂里,看着院里的绿树花草,日见夕阳,心情陡然沮丧了起来,人啊,真是不经混那。
早年间,耿良昆和林子群、董林魁三人拜过把子。林、董两人用枪打自己的地盘,耿家出钱支持,所以三兄弟交情甚深。倚仗着林、董两个兄弟的靠山,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耿良昆从一个小小的土财主,变成了南平一带有名的大土豪,董林魁跟了军阀杨景成,林子群做了南平山的寨主,也算是各霸一方。
南平山是江城与龙州一带通商的要道,所以,南平山就是耿良昆货运的保障,耿良昆和林子群关系更加深厚。
自从林子群过世,耿良昆做了江城商会的会长,南平山与这一带的通商的商贾的关系日益紧张。
耿良昆为了表现自己当会长的姿态,想趁林子群的儿子少寨主林忠站立不稳的时候,削掉南平山的势力。耿良昆就和一些商贾一道,反对南平山过路费的收取。
不想,林忠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将南平山一带的商户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大大打击了商户们嚣张气炎,一时间,硝烟四起,南平山与江城商会的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油滑的耿良昆一看事态发展不妙,不再硬碰硬,立刻改变了策略。虽然,表面上还是反对交所谓的过山费,但却暗地里继续交纳粮款。
一年前,耿良昆大病一场,由长子耿汉民接管了他的生意。耿汉民年轻气盛,接手父亲生意后,耿汉民就坚决抵制交纳过山费用,而耿良昆也不好公开支持南平山,而是偷偷地将路费交往南平山。但是,由于不怎么参与生意来往的耿良昆,免不了拖后或拖欠了费用,这使得南平山很不满,他的商队也经常遭到抢劫。
耿良昆觉得,自己的生意不断下滑,这是由于得罪了南平山的人,不断地遭到抢劫;而且,和地方的土豪劣绅由于生意上的竞争,他们也是趁火打劫,抢占他的生意地盘,他的生意在日益萎缩,儿子汉民也不听自己的,在江城还开了什么丝坊店,做衣服能嫌多少钱。
“老爷,晚饭您要不是加点你爱吃的菜?”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环走了进来,耿良昆看了小丫头一眼,舒了一口气,“不用了,噢,大少爷回来没有?”
“大少爷还没有回来,”小丫头走上前来,端起茶盏,“老爷,茶有些凉了,我去给您换些热的来,等大少爷回来,我就来告诉您。”
“好,去吧。”
耿良昆目送小丫环离去,将手中的扇子放到桌子上,叹了一口气。小丫头是耿良昆从小买来的,今年十七岁,叫金儿。
大少爷耿汉民娶妻龚氏,龚桂珍是耿汉良在江城上学时,认识的一个米店老板的女儿,耿良昆以为,儿子娶了龚桂珍可以扩大自己在江城的生意,没想到,耿汉民除了白送白米给老丈人外,就嫌了一个女人回来。
耿良昆后来才意识到,龚桂珍嫁给汉民,她们家就算做了无本生意,这让耿良昆很恼火。
龚桂珍知道公公不喜欢自己,就怂恿耿汉民干脆在江城买了宅院,两个人搬到城里去住,这让耿良昆更加不满。
耿良昆想,现在米粮的供应十分紧俏,你们家是日进斗银,而我们损失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儿子耿汉民不知道吗,吃里扒外的东西。
其实,耿良昆不知道,耿汉民当初是想,粮食运到龙州去,来回不方便,老丈夫既然有米店,卖到城里不是很好,结果,老丈夫干脆不给钱,还要米粮,耿汉民也没有办法。
耿良昆讨厌龚桂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龚桂珍进门以后,一直没有生养,耿良昆看着丫环金儿,渐渐长大,产生了让儿子娶妾的想法。
小丫头金儿乖巧,懂事,特别是眉眼好看,耿良昆就和妻子刘氏商量,把金儿给了汉民,好生个一男半女,给耿家延续香火。
没想到,龚桂珍知道后,大闹了一场,寻死觅活的,让刘氏很无奈,劝说耿良昆打消让耿汉民娶妾的想法,这使得耿良昆更加讨厌龚桂珍这个儿媳妇。
这时,一个少妇走了进来,浓眉大眼,宽肩膀,穿着时髦的旗袍,这就是耿汉民的妻子,龚桂珍。
耿良昆一看见那开着口的旗袍,还有那一张大脸盘子,气就不顺起来,拿起扇子很劲地扇起来。
“爹,汉民还没回来?”
“回没回来,你没看见?”
“噢,我以为他在这里呢,就来看一看。”
耿良昆扔下扇子,看也不看龚桂珍,“桂珍,妇道人家要守规矩,你穿这么个衣服在院子里,成何体统。”
龚桂珍一撇嘴,“爹,这时当下最时髦的衣服,叫‘旗袍’,城里好多女人都在穿呢!”
“我们这是在乡下,我们耿家是土包子,比不上城里人时髦,要不你回城里吧。”
“爹,汉民在哪,我就在哪,我是她明媒正娶的妻子,谁也撵不走。”
龚桂珍撇了耿良昆一眼,故意扭着身子,一步三摇地走了,气得耿良昆直跺腿,真是都想反了,这个龚桂珍居然把汉民拿得死死的,什么都听她的,我们耿家将来的基业,就要毁在她的手里了。
还有,还有那个耿元民,自己花钱供他读书,就行了,不想毕了业,还要参加什么革命,说什么要进黄埔军校深造。
当时,耿老太爷一听,气得没晕过去,什么革命不革命的,老子让你上学,是学本事,将来为支撑耿家的家业,你却要参加什么革命,革谁的命?
耿良昆立刻让自己的长子耿汉民上武汉揪回了耿元民,耿元民回到家,耿良昆一顿训斥。
“老子出钱让你上学,是让你将来支撑耿家的基业,你倒好,参加革命,你要革谁的命,革你老子的命,好吧,你现在就革你老子的命吧!”
受到父亲的一顿训斥的耿元民,虽然没有说出什么来,那耿着脖子,耿良昆就知道,小东西跟我不服!
耿良昆越想越生气,可是,自己的生意要做,家业要扩大,他要趁着自己即将过五十寿辰的时候,不仅要捞上一笔,而且,要看一看各方的实力,寻求将来可依托的势力。
耿良昆想,首先要借着寿宴的机会,缓和一下与南平山的关系,林忠还是不可得罪的主,看来,现在与他作对,也没有什么好果子。
再者跟董家叙一叙旧,董林魁现在驻扎江城,今后自己儿子耿良民在生意上,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好有一个帮手,商人不倚仗着官府和道上的人怎么能吃得开呢。
傍晚时分,耿汉民从江城匆匆回来了,耿良昆摇着扇子,看着儿子,气顺了些,耿汉民身材不高,一副老实淳厚的样子。
“汉民,元民在江城怎么样?”
“还好,爸,你不用操心他,我让昌叔和老叔他们看紧他,不会出什么乱子。”
“这样就好。汉民,现在外面的局势越来越不好琢磨了,现在军阀混战,至于董林魁能否在江城一带站稳脚跟还不好说,南平的势力也渐渐退化,没有林子群,那个林忠,我看他能支撑几时。”
“爸,管他们呢,我们只要壮大我们的生意,管他们,有了钱,我们就有了底气。”
“兵荒马乱,我们没有强有力的支撑,想扩大我们的生意,必定势单力孤,到时候,各方势力必然进行盘剥,我们就会遭到各方的围剿。”
“我们只要谁也不得罪,扩大我的生意,没问题的。”耿汉民喝了一口茶。
“你没看这些年,谁都来要粮,要钱,我们都得给,这样下去,我们就成光棍了,我们就得依靠强大的势力,压制那些小的势力的盘剥,我们的生意才能逐年增长。”
“爸,你刚才也说了,现在地面上这么乱,你依靠谁,谁也不保准。”
“汉民,过两天,我们就要办寿宴了吗,我要请来各方诸侯,我们再斟酌一下,不管是董家还是林家,还是当前最有势力的,我们要先摸一摸他们的底,再做打算。”
“好,爸,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着手置办寿宴的事,你拟一下要邀请人的清单,我们再商量商量。”
掌灯时分,耿汉民出了厅堂,朝后院走去,这时,一个家丁跑了冲了过来,“大少爷,大少爷,二少爷,他,他被抓到警察局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