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瓷》锦肆

21、二十一

　　“你真喜欢她？”程潍城突然开口道，何宇佳没想到是这样一句，不觉笑出了声，一拳打在程潍城的左肩上。“你怎么跟许简阳那小子一样，我是对她有些好感，但那只是朋友之间的好感，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好吧，温瓷这人，不是我贬低自己，我怕是配不上的。”程潍城有些惊讶何宇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们这些人从小一起长大，何宇佳的性子他也是了解的，大都有一份傲气在哪里，今日这样说大约是真的对温瓷没想法。
　　程潍城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最近是怎么一回事，他明明是喜欢雨薇的，但是总见不得温瓷难过，每次看她一个人在座位望着窗外发呆，周身都充斥一股化不开的忧伤，程潍城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都有一股冲动，想要冲上去安抚她，触摸她，告诉她不要难过。上次自己说的话大约真的是伤到她了吧！她现在每次遇见自己都会视而不见或者避之不及，程潍城知道他们之间怕是不会有什么了。何宇佳说自己配不上她这样的女孩，那他自己呢？他不知道，他觉得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喜欢的一直都是雨薇，温瓷的心思不也没有看到的那般简单，自己在柏林的时候不就知道了么。程潍城越想心思越乱，一方面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宋雨薇，一方面对温瓷的认知又有些矛盾。
　　温瓷五点五十的时候就到了科技馆，远远就看见科技馆前面的香樟树下站着的陆念远，可能是已经不需要在学院了，没有穿校服，一身白衣黑裤，看起来简单温和，真真是赏心悦目。陆念远也看见了温瓷，双手插在裤袋里等着温瓷走近。
　　温瓷察觉到了陆念远的目光，加快了脚步。
　　“你慢点，不着急。”陆念远看着明显加快了脚步的温瓷，不免笑道。温瓷本就纤瘦，宽松的校服套在她身上，衣摆都会随着她的步伐而摇曳，长长的头发被束在脑后。所谓窈窕不过如此。
　　陆念远带着温瓷去了科技馆二楼的物理实验室，两个人都是物理竞赛班的对于物理实验室自然是相当的熟悉，此时正是吃晚餐的时候，实验室里一个人都没有，陆念远以前经常会一个人跑来做实验，所以有实验室的钥匙，今天办离校的时候还没有还给老师。两个人坐在实验室的最后一排，靠着窗，晚霞映在窗边，偶尔微风还带着阵阵香樟树的气味，淡淡的，好闻。
　　陆念远一时间有些沉醉了，可能是离别的情绪太浓，陆念远从不是伤感的人，从来都不是，此刻却有了一些感伤。高中的时候，我们叛逆，我们张扬，我们不可一世，我们叫嚣着谁人年少不轻狂，我们迫切的想要冲出高中这所牢笼，奔向未知的远方。我们所有的蓄力，所有的忍耐，都是为了那一刻的厚积薄发，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刻，我们才发现，我们念念不忘的，我们耿耿于怀的，我们迫切想要挣脱的，都将是会是我们所会不舍的，离别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过去那些我们视之为束缚的时光是最让我们怀恋的时光。
　　“温瓷，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教室，你做实验做的可真是认真，我在你后面看了你好久好久，你都没有发现。”陆念远看着身边晚霞里越发温柔的女子，思绪飘到了那年的夏日的傍晚，也是在这样的晚霞里，也是同样的位置，她有条不絮的做着物理实验，从袖子里露出的手臂白皙纤细，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温瓷微楞的转过头，很快又移开了视线，看着窗外，篮球场上一群人正在打蓝球，红与蓝的对抗，给了这样的傍晚强烈的色彩冲击。
　　“可能我接下来说的话会让你觉得唐突，但是如果我现在不说我担心我以后都没有机会说了，温瓷，我喜欢你。”陆念远就这样专注而深情的望着温瓷，温瓷一时之间不敢转过头去看他，微低着头，耳旁静的能听见微风的声音。
　　“为什么是我？”温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浅淡只是略有些干。陆念远想可能自己真的是吓到她了，明明告诉自己要慢慢来的，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让他慢慢来。再慢就来不及了，陆念远第一次如此后悔当初第一次见她时就应该确定自己的心意的，摇摆至今，会不会已经迟了，不管是否迟了他都要去试一试。
　　“温瓷，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哪里需要为什么，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是你。”陆念远看着温瓷低着头的侧脸，那般的恬静淡雅，几缕发丝散落在耳畔，真想伸手把她抚上去。
　　“陆念远，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太”
　　“温瓷，不要这么快回答我，至少不要这么快的拒绝我，好吗？你好好想想，我下周就走，走之前我想见见你，你再答复我，好吗？”陆念远急切的打断了温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口的话，温瓷被他一连两个询问弄得有些哑然，终究是个高傲的男孩子呢。
　　篮球场上突然传出一阵女生的欢呼，欢呼里似乎还夹杂着某个人的名字，温瓷来不及细听，转头看向球场那边，球场中央穿着火红球服的男孩子正站在三分线外单手投篮，球进，三分，又是一阵欢呼。神采奕奕的男生，温瓷第一看见他打篮球的模样呢，离得太远根本就看不清人脸，但温瓷就是确定那个人是谁。
　　“陆念远，其实何必呢？”温瓷神色间有些微微的化不开的忧郁。
　　陆念远看着她对着窗外发呆呢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群穿着红蓝球服的人追着球在跑，陆念远不确定她在看什么。
　　“温瓷，就算给人判死刑也得给人一个辩解的机会不是吗？你就不能给我一个争取的机会吗？”陆念远一向心高气傲，还是第一次用这样近乎祈求的口吻对一个女生说这样的话。
　　温瓷收回视线看着陆念远，双眸清澈毫无涟漪。
　　“不可以，陆念远，我不想给人希望又再次让人失望，那种感觉，很不好。”温瓷的语气和态度都是十分的坚定。
　　因为自己知道那种有了希望之后又失望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那是一种近乎于灭顶之灾的绝望，而温瓷并不希望有人会因为她而经受这种绝望，所以，不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