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情，先求欢》一只袜子

62、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一章

　　白晓死了。

　　死在她给仇欢发信息的次日早上。

　　一月中旬，也就是年前没几天，市里依旧下着跟往年一样不大不小的雪。作为贫困生，仇欢一直申请假期留校，这时候，学校附近的小店铺随着学生的放假，已经陆陆续续地关了门。马路边上，除了一些剪去枝丫光秃秃的树木和冰冷的标牌，几乎什么都没有，一眼望去，几分凄寒。

　　仇欢跑在结了冰有些打滑的路上，大步大步地跑着，她的心“砰砰砰”地跳动不止，像是要生生跳出胸膛。

　　就在昨天晚上，她找出自己收起来很久的一件白色羽绒服。是大一两人认识没多久仇欢过生日时白晓送的。

　　白晓姑娘说，我名字里有个白字，穿上这件白色羽绒服，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仇欢当时还没有穿，听完这话当下就把衣服套小姑娘头上，将她狠狠收拾了一顿。

　　事实上，仇欢不喜欢白色，因为白色不耐脏，而脏了就代表要花很长时间去清洗，她打心眼里不想浪费这个时间。

　　生日过后，仇欢就把衣服收起来了。

　　这一收就是三年。

　　再拿出来的时候，衣服有些皱，因为收放不当的缘故，边角也有些泛黄。

　　仇欢试了试，大小正合适，是自己的码。

　　把衣服又脱下来叠好放到枕边。

　　她头脑枕着自己的手臂，有些出神地望着头顶斜上方的节能型日光灯管，想到第二天打个电话把白晓约出来聊聊，告诉她自己不适合吃经纪人那碗饭，但是……

　　她会一直陪着她，陪着她追寻自己的梦想，直到成功。

　　早上五点多的时候被噩梦惊醒，看一看时间，仇欢拉过被子打算继续蒙头大睡，突然被几个未接电话抓住了注意力。

　　她一屁股坐起来，是白晓打的，心情几分舒展，一下子似乎忘却了方才令人压抑恐慌之极的噩梦，就着电话号码回拨过去。

　　“嘟”的几声过后，一个声音中夹杂着几分压抑和颤抖的中年男人接了电话。

　　“喂，是仇欢么？我是晓晓的爸爸……”

　　麻烦你过来一下，晚一点……晚一点就看不到这孩子了……

　　“扑通”一声，仇欢狠狠地摔在了冰冷而坚硬的水泥路上。

　　她坐在地上，看一眼自己身上沾染了雪和泥的羽绒服，有些出神，有些发愣。

　　像是还没从梦里醒过来。

　　这究竟是个多长的噩梦？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六点多的时候，仇欢终于在一条稍显繁华的街口打到了车。

　　出租车一路开到本市最大的医院，仇欢踉踉跄跄跑出车门就往医院里奔，身后的司机惊讶地探出头来喊她付钱。

　　她跟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跑，将司机的低声咒骂远远抛在身后，一路不知撞到了多少人，最后在急救室门口停下来。

　　空气里大片大片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陌生的中年男人瘫坐在医院的长条椅上，脚下一地的烟头，四十出头的年纪，像是一夜老了不知多少岁，眼里，眉梢，脸上，都是语言形容不出来的沧桑与悲哀。

　　良久，那男人才有些僵硬地将脑袋转向仇欢这边，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你是仇欢吧？”

　　“你来晚了……人，已经走了……”

　　仇欢红了眼眶，四肢像是抽去了筋骨一样瘫软下来，她有些无力地蹲下。

　　巨大的悲伤山一般狠狠地压到心头，压到她窒息，压到她麻木。

　　“我以为她就是一时冲动才想的去当歌手，想着她在这条路上撞到头破血流了就会回头……”

　　“年轻人哪能没有个梦想，没有个拼搏的念头……”

　　“是我做错了么？”

　　男人自顾自的说着话，像是说给仇欢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叔叔，”仇欢努力聚集起一丝说话的力气，“白晓……白晓怎么……”

　　“砰！”一声，一个黑色的金属物件被狠狠砸出去，在稍显寂静的走廊里发出巨大的声响，引得不远处行人纷纷朝这边张望。

　　“安静点！这是医院！”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医生从急诊室旁边第三个房间探出头来，推了推眼镜，仔细看清了现场，心里像是懂了些什么，又一声不吭的退回去，将门关上。

　　男人像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双腿微微分开半站着，还保持着摔手机的姿态，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良久才满眼血丝地开口：
　　“是那个王八蛋！那个混蛋！”

　　“他喝醉酒跑进晓晓的房间……王八蛋啊，他不是人，”男人哽咽着，满是绝望和悲哀，“晓晓才那么年轻，什么都没经历过……他就这么毁了她……毁了她啊……”

　　是那个经纪人么？那个她口中经常抱怨的……

　　“那么谢谢郝医生了。”穿着棕褐色大衣的中年男人在一个管家摸样的人的陪同下从方才的房间里走出来，女医生微笑着一直送到门口。

　　“周先生客气了，能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

　　被称作“周先生”的人似是被急救室前举止怪异的两个人吸引住，目光向这边投射过来。

　　仇欢感觉到那股好奇中带着探索的视线，她转过头来，稍有些呆滞而冰冷地回望过去。

　　四目相对。

　　周纪元愣了一下，心里冷不丁就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