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苍穹》慕容晴天

4、第四章

　　与犬神一起交予苏茉的还有一本笔记。
　　因为时间久远的关系，纸张已然泛黄，唯独上面用墨水挥洒而成的词句依然清晰。

　　为了授剑仪式而换上的剑道服还未来得及换下，苏茉赤脚踩在木质走廊上，右手倚着和式纸门，借着清冷的月光安静地翻看着笔记的每一页。
　　上面似乎是某个剑道学徒的成长日记，记录的东西不多，翻到最后几页就只剩下占据了整个页面的“心”与“静”字。

　　在写着“心”字的那一页右下角，有一个淡淡的印子，苏茉忍不住将其捧到眼前，想再看清楚点。
　　那是一朵极小的花，颜色早已褪去。
　　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苏茉正要翻页，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想到了这朵花为何如此熟悉。

　　那是一种不知名的小花，每到冬春之际，她们就会在花园里的每一个角落盛放。那片粉红色的花海一直都印在苏茉的脑海里，不曾褪色。
　　然而这时却意外地想起了一个片段。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少年，曾经在春日的阳光下拿着镊子，手把手地教她如何将一朵美丽的花儿留在纸张上。
　　那是一种永恒的美丽，让人心动不已。

　　但是那个曾经手执手教导她学习剑道的少年究竟是谁？为什么长大之后就不曾见过他？为什么和苍穹一样，就那么突兀地不见了？
　　如果不是今天拿到这本笔记，看到这朵花，恐怕她连想都不会想起对方吧？
　　苏茉温柔地抚摸着那朵与纸张成为一体的小花，睡意全无。

　　沉思之间，一件外套轻轻地搭在苏茉的身上。
　　苏茉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对方的出现，并无惊愕。她将手中的笔记本放到一旁，双手交叉着拉紧了外套，小声问：“犬神，你说他还在吗？”
　　苏茉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灼烧着她的意志。

　　“嗯，一直都在。”
　　“一直吗？”
　　“一直。”

　　一段时间的沉默，苏茉率先笑了起来，笑容中透着点狡黠：“那个紫色的薰衣草发夹真好看。”
　　犬神也不点破，只是附和道：“嗯，是啊。”

　　是啊，他们之间是如此默契，就如同他们年少时一般。
　　苏茉拾起笔记本，背对着犬神缓步离开。手背无意间抚过脸颊，苏茉自言自语地说：“我在哭什么啊……”

　　******

　　苏茉在苏老爷子眼中，是最有能力接下剑道道场的人，也是极有天赋的剑道弟子。
　　但苏茉在远远不到退休的年纪便选择了从道场上退下来，专心管理剑道道场，挑选好的苗子，培养优秀的剑道手。如此果断地选择退居幕后，让不少崇拜她的剑道手暗叹可惜。

　　年华如朝霞，转瞬即逝。
　　苏茉那头漂亮柔顺的黑丝早已染上了银白，年轻时不甚喜欢的品茶也成了她如今的休闲活动。

　　她青春不在，而他俊气依然。

　　她举手投足之间稚气全无，落棋的姿势熟练而优美。
　　“这又是何苦？”
　　他苦恼，她却微笑起来。
　　“你分心了。”说着，她便收下对方三子，“对我来说，这便足够了。”

　　“剑道最重要的，不就是‘心’吗？”

　　犬神看着对方自若的神态，终是无奈一笑。

　　“极是。”

　　花开花落数十载，这场关于“心”的博弈，到底还是有一人输了。

　　完
　　2013年10月24日
　　00:29
　　BY慕容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