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未完》阳春下里

1、第一章

　　有些东西，记住了，就再也忘不掉。有些人，哪怕离开，记忆也经久不散。
　　——七微

　　苏末是在春寒料峭时节回到北京的。

　　这个永远鲜活热情的城市，从不因为某一个人的离开，或是某个人的到来而停滞，时光未曾让它在苏末的记忆中褪色，反倒在踏上这片土地时愈加清晰。

　　来接她的是傅明远。

　　凌晨时分的首都机场，零星几个人散着，显出喧嚣后的沉默。苏末一下便看到了傅明远。

　　这人只穿了件灰色毛衣，长身玉立，手里夹着支烟，漫不经心的姿势，见她出来，掐了手里的烟，迎上去接了行李。

　　“这次回来，还走吗？”

　　许是穿的单薄，又在夜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传到苏末耳朵里，带着钩子似的。问着话时，他的眼瞳浓墨一般的黑，直视着她，让苏末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浓墨样的黑，那是他被她气极了。苏末低下头，不自在的拨了拨滑到肩头的发丝。

　　“说不清，再看吧。”

　　空气骤然凝滞，苏末僵了僵，两人一路无话。

　　傅明远的车同他的人一样，黑色款猎豹XJ，看着就觉霸气。

　　“去哪儿？”

　　“君至。”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苏末偏头看向车窗外，绿化带的树，路灯迅速往后退去，霓虹彩灯打出的残影，以及过往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五光十色的映在人的眼中，让苏末想起了一个词——光怪陆离。

　　从机场到君至还有一段路，苏末试图找个话题打破这份沉默。

　　“这几年……还好吗？”

　　傅明远没回话，转着方向盘。

　　苏末小心翼翼打量着傅明远。

　　为了方便开车，他挽起了一节袖子，露出一段手腕，显出有力的样子，半张脸埋在阴影中，看不出神色，苏末有些心慌，毕竟是她不地道，不说话就不说话吧。

　　5岁的时候，苏末和傅明远成了邻居。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这似乎是每一对青梅竹马的必备。但，不是每一对青梅竹马都会日久生情，走到一起。

　　苏末遇到了李期然。

　　李期然是傅明远的好兄弟，高中那会儿两人狼狈为奸的事儿没少干。那个时候，苏末是真的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现实是，18岁，她一人远赴香港中文大学，22岁，她踏上了飞往尼日利亚的飞机。如果不是传来李期然的婚讯，她可能依然会在非洲。

　　“到了。”

　　男人低哑的嗓音打断了苏末的思绪。

　　苏末低头去结安全带，一只修长的手覆上了她的。

　　她一下僵直了身体，那只手明明冻的冰凉，而她被覆盖的手背却像火灼似的。

　　“在北京待几天？”傅明远低声问道。

　　苏末缩了缩手指，低着头，未看见他眼中的暗涌。

　　“……两个周。”男人的手一下子收紧，锢得她手生疼。

　　苏末皱着眉叫了声“傅明远！”他便像被刺了一下迅速收回了手。

　　“下车。”他语气冷凝，眸子里像含了火。

　　苏末愣住，随即便是一阵火气。

　　“砰!”她大力关上车门，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傅明远驱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