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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沉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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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一天天的沉下去,越发的冷了,转眼间已经是年关。祈国的皇宫依旧的安静,一阵子太子出现的谣言也渐渐息了下去,皇上不知作了什么打算,愈发的莫测起来。隐隐中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但京城的依旧欢乐着,忙碌着,为新年准备着年货,储备着过节的食物,甚至是那些美丽繁复的窗花,又或许是展开节日要换的新装而深思欣喜,又或是为节日的热闹而振奋。
且说阿朝和溪云的日子出人意料地安静,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掀起滔天大浪,甚至萧意都未再出现过,唯有萧微常常会来,给溪云把把脉,开一些解神安胎的药,却不再提起给阿朝治病恢复记忆之类的话。阿朝依然在萍聚客栈养马喂马。唯一让阿朝不安,或许唯独就是那个整日坐在萍聚客栈雅棋阁的萧然。
这日,阿朝依旧用心喂养着马厩里每一匹马,喂到一匹枣红马前,忍不住摸了摸他如朝霞云雾般的鬃毛,“红影,你的主人是不是不打算要你了,怎么还不来接你呀?”
“嘻嘻!胡说!”一个尖细的声音却接口道,吓了阿朝一跳,左右看了看,哪里有半个人影呀,难不成红影会说话了?
“哈哈,你个楞小子,我在这里呢!”尖细的声音大起来,在头顶响起,阿朝抬头循声看去,隔着一个小小花园的对面雅棋阁二楼窗户上多出了一个红影,还未等阿朝再细看,那道红影就如闪电般跃下向阿朝本来,转眼就飞到了阿朝的面前,就如同第一次出现一样,吓了阿朝一跳,这姑娘出现从来都是飞的。
这穿红衣的姑娘当然就是红影的主人白静宁了,红影一见白静宁就格外的兴奋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热烈地看着他的主人,她的主人没让他失望,也赶紧凑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柔声问道:“红影,他有没有虐待你?”
阿朝看着这一人一马的亲热,不由想追风,嘴角亦不由勾了起来,“我才没有虐待他呢!”
白静宁听阿朝说话,忍不住媚眼一横,嗔道:“谅你个楞小子也不敢!”
“嘿嘿!”阿朝听她骂,却只会嘿嘿地笑。
正自笑嘻嘻的白静宁,突然脸色一变,顺着她的目光,阿朝向雅棋阁望去,顿时也收去了笑容。忙向白姑娘说道:“姑娘请自便,我忙去了。”说着转身就走。
白静宁却手一勾,就扯住了阿朝的袖角,眼睛犹看着对面,嘴里却低声问道:“他们是不是常一起来?”
阿朝又看了一眼对面窗户,一对男女正挨窗坐下,男子一身月白长衫,随意风流,女子淡蓝夹袄配同一色长裙,淡雅如菊,才答道:“有时候一起,有时候一个。”
“你也认识她吧?”白静宁的语气不明,“她叫萧然,祈国首富萧家大小姐,定亲王世子未过门妻子,也就是我未来的师嫂,对吧?”
阿朝默默不语,白静宁似乎也没指望他回答什么,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男一女,凝眉,转头,郑重地看着阿朝问道:“你说,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啊!”阿朝顿时目瞪口呆,嚅喏着,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那个……”
“说呀,那个什么!”白静宁显然不像她的名字那样静宁,到是不折不扣的闹腾。
阿朝看着眼前这个爽直健美的江湖女子,白静宁身上自由一股韧劲,江湖儿女的洒脱,率性,那是种自然健康的美;而萧然么?越发成熟后,脱去了常年流浪在外的野性奔腾,沉淀出的淡雅,如水后的芙蓉,干净,纯净,散发着池水的清香,却又偶尔带着俏皮,如荷叶上雨后滚动的水珠,圆润明亮又带着分调皮。这截然是两种不同的美丽。
“哼!逼迫别人说自己漂亮的女子,想来也美丽不到哪里去吧?”白静宁骤然转身,一身淡蓝的萧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飘在了她的身后,随后是紧跟而来的定亲王世子,看着两个互相瞪视的女子,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个……”
“闭嘴!”一个清脆,一个干脆,两个女子倒异口同声。
敌意越来越浓,一切无关风月。祈飞鹏忍不住苦笑,再苦笑,阿朝忍不住退一步,再退一步。
“你不要走!”萧然率先移开目光,淡然一笑,转向正慢慢退步的阿朝,“我跟你一起去。”说完又不屑地看一眼白静宁,自然地拉着阿朝的衣角就向后院离去。
“小小,你不要走啊!”祈飞鹏眼看着萧然跟着阿朝就要走远,赶紧开口喊道,“你去哪里?我也去。”
“师兄!”白静宁恨恨地跨步拦在祈飞鹏面前,脸上的气愤夹杂着失望伤感,让祈飞鹏不由停下了脚步。
这边,出了院门,萧然站住了脚步,把手指放在小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狡黠地一笑,又慢慢地把头透过门缝向里看去。半响才轻笑起来,扭头向阿朝灿烂一笑道:“他被她拉走了。”巧笑兮然,美目流转,灿若骄阳,暖如春风,美人一笑,不过如此。阿朝心底一荡,几消沉迷。
萧然似未发觉阿朝的异样,拉着阿朝又推门回到马厩,径直走到红影身边,看着红影红棕透亮的毛发,神骏清朗的眼,不禁赞叹道:“真是匹好马,跟你的追风正好一对!”大眼睛一转,侧头向阿朝笑道:“我们把他带回去送给追风好不好?”
阿朝慢慢抑制住心底的荡漾,面无表情地回道:“不好!”
“为什么?”萧然红润的小嘴一嘟,眨巴眨巴大眼睛,媚笑道:“不管,我就要他!”说着就动手去解红影的缰绳,“嘻嘻,让那个白什么的,天天对我横眉瞪眼的,迁走她的马,让她找去,才好呢!”
“不行的!”阿朝看着这个一改初时模样的萧姑娘,越来越俏皮,开朗,心底高兴的同时,却又夹杂着不安,“萧姑娘,这是寄养在客栈的马,要丢了,可不行的。”
萧然听阿朝那声“萧姑娘”,不由火起,愤气地一扯红影的缰绳,“丢就丢了,那又怎么样!我偏要迁走他,你能把我怎么样?”这边,红影似感受到了萧然的不善,猛地一撅前蹄,斜跑两步,双蹄向上一跳,拉扯着未注意到萧然身子腾空而起,眼看着就摔将下去。
“啊!”吓得萧然闭上眼睛,等着自己摔到地上,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阿朝早注意到红影的不奈,见萧然要摔倒,蹿前一步,猿臂一揽,就将要摔倒的佳人抱在了怀里。萧然感觉到自己正稳稳地躺在一双有力的臂弯里,才不敢相信地睁开眼睛,却望进一片湖水中,澜澜湖水,荡漾开来,自己犹如湖中扁舟,晃呀晃呀,不知身在何方。那明澈如湖水的眼眸也蕴含惊艳的情感,水乳交融般的熟知,纠缠,让两个人久久保持着同一种姿势,不肯移开目光。
远远地,白衣的祈飞鹏和红衣的白静宁看着眼前的一幕,都默然无语。祈飞鹏拳头握起又松开,终于阴沉着脸转身大踏步的离开,而应该感到高兴的白静宁却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如释重负,倒也忡怔着,半响才跟着师兄的脚步,转身离去。衣袖带起一缕寒风,轻微的,荡漾开来,又转眼消失。
似被风声惊醒,阿朝突然醒来,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抱着萧然温软如玉的身子,一个激灵,“咚”一声,松开了手,还在发呆的萧然摔倒了地上,发出一阵巨响,“啊!”紧接着一声惨叫。
“你?”萧然摸着犹自发痛的屁股,柳眉一横,似嗔微怒地看着阿朝,却不知道该骂什么。
阿朝又是一阵恍惚,不由退后一步,脸色一红,强压着心头的狂躁,拔腿就向外跑去,不敢理会身后清脆的呼叫声。
刚爬起来,揉着屁股的萧然,看着阿朝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叫道:“你等等,你哪里去呀?”不管她怎样呼叫,阿朝的脚步却是一丝未停,萧然跺了跺脚,还是追了过去。
萍聚客栈后院,店工休息的几间平房,这时正值白天店里忙碌的时候,所以并没有几个休息的人,也显得格外冷清些。
阿朝跑进后院,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身后,还好,没人,稍稍松了口气。刚打算继续脚步,身后一个声音嬉笑着响起,“怎么,你是在找我么?”
“啊!”阿朝紧张地长大了嘴,“姑娘,你?你?”
“你什么你!”萧然身影一闪,就俏生生地站在了阿朝面前,寒着一张俏脸,皱着小鼻子,“你摔疼了我!连道歉都不说一声就跑了?”
阿朝见萧然不提刚才的尴尬,不由轻松笑了,原来就是道歉呀,“姑娘,对不起!”
“对不起?一声对不起就可以了么?”萧然懒懒地提高了音调。
阿朝看着眼前这个嗔怒的姑娘,又一阵紧张,“那,姑娘说该怎么办?”
“其实也没什么难办的。”萧然眼珠子一转,微笑道:“你帮我把那个红影给牵走就可以了。”
“什么?不……”阿朝一听还是红影,不由着急。
“没有不!”萧然打断了阿朝的话,“我就喜欢那马,你给我驯啦,让他不要踢我,好不好?”语气渐渐软了下去,软语嗔笑,可怜兮兮的眼神在阿朝眼底荡呀荡呀,荡得阿朝不知不觉就点了点头。
这边,萧然早一脸得意地笑了,高兴地扯着阿朝就向马厩回去。
寒风依旧,却不似前几日那样刺骨了,或许是因为春天近了吧。阿朝随着萧然愉快的脚步,嘴角的笑容也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宽容,一丝柔软,几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