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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接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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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风不清不冷,寝宫后院筑有凉亭,两道种满梅兰花,此时正是花开季节,异香四溢,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悠远,舒倘,凉亭内有身着华服女子,金丝步摇,儒雅宁静,微恙的眼光跳跃在她的侧脸,高贵丹凤眼,艳抹红唇,她在品茶,纤白的玉手捻着小杯子,入口含笑,如痴,如画。
“奴婢参见许贵妃。”洛小希跪下端端正正行礼。
“凤儿。”许玉妍喜得起身相迎,执起她的手:“你怎的在此?”
洛小希惭愧挠头,笑笑道:“你也知我不中用,提前被贬为宫女了。”
许玉妍还想说什么,示意宫女退下后,才如释重负,宠溺的眼神里满满是怜爱:“你若是有意,我替你引荐皇上。”
“娘娘别拿我开玩笑了,你知道我是一心想出宫的。”洛小希大惊,恭顺地低头乞求,来古代这么久,她非常清楚权贵人一句话,分分钟让人坠入地狱。
“若是想出宫,我亦可帮你。”许玉妍知道她的心意,住在储秀宫时,她便每日盘算着逃出宫,甚至地图都已画好了。
大好机会摆在面前,忽然想起殷王爷阴森的脸,要是她出了宫,会不会被他抓去杀了?艰难地抉择下,洛小希满脸失望:“如今娘娘深得皇上宠爱,根基不稳,奴婢万不能让人落了口实。”重要的是,她出手相助,必定引得各贵妃注意,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后宫争风吃醋,保不齐拿她来立马威。
许玉妍很是失落,松开她的手,步履不稳,挨着石桌坐下,苦笑道:“ 你说的有理。“
“娘娘是否身体不适?”洛小希察觉她的异常,忙上前号脉,以前被爷爷逼着学医,在中医方面也曾获得奖项,回到古代后,凭这本事博得了不少人脉。
“老毛病了,之前有你照料倒是无事,如今又再犯了。”许玉妍不在意道,自幼,来葵水腹痛不已,毕竟是女子家,这等事不便找大夫,哪知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地痛,无奈之下,便告知了她,幸得她会医书,配些药材服用,竟也没有痛过。
洛小希皱着眉头,松开了她的手:“我配的药方,怎么没有吃?”
“如今我身边的人都是姐姐们派来的,若是被她们知晓了我这毛病,保不齐大做文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便过了。”许玉妍笑笑道,眼眸半帘,掩住了满腹思愁,教人见得楚楚可怜。
“我替你去药膳坊拿些药罢。”洛小希心头一热,想也不想道,仔细想来许玉妍待她不错,二人在宫中相依为命,在这宫中也唯有她待她如初。
许玉妍倒也没拒绝,叮嘱小心些,寒暄一番,许是热气灼人,待了半会,便也回宫了。
洛小希将院子角落清理干净,向尚宫告了半日假,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一跤,顺理成章去药膳坊,在宫中,但凡是太监宫女受伤,都是由药膳坊刚入门的弟子处理。如今正是午膳时间,药坊里只有一位呆头呆脑,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长得十分乖巧的孩子,面对洛小希,显得惊慌。
她坐在他前面,撩起衣衫,白嫩的手臂有一道很长的划痕,血往外渗,哭得惊天动地,鬼哭狼嚎,把小医师吓得半死,颤抖着手上了药粉,才止住哭声。
小医师如释重负,露出了笑容,弯弯的眼眸单纯而快乐,洛小希擦擦眼泪,也笑了:“小师傅,其实我还有件事有求于你,你一定要帮我保密。”
小医师自信不少,连连点头答应。
洛小希故作神秘,凑近他耳朵,害羞道:“其实我来葵水腹痛不已,每月爹娘托人带些药材给我服用,但这次提早了三日,小师傅能不能帮我开些药方?”
小医师‘噌’的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退了一步:“我、我不懂。”他在太医院学医半年,每日负责便是晒些药材,闲时看看古籍医书,师傅从未讲过医学之术,更何况是女子之事。
“我有爹娘的药方,小师傅帮我抓来便是,此事定要替我保密,若是传了出去,我的清白就毁了。”洛小希说得很严重,从怀里掏出事先写好的药方塞到他手中,抓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小医师也不多说,揣着药单,便跑到内院去,洛小希松了口气,心疼的摸着自己的手臂,不久前听说身体有缺陷的女子会被送出宫,之前狠不下心虐待自己,后来想想反正不是自己的身体,只要能躲过皇上,再划一刀都愿意。
坐下,双脚叉在台面,谁知这视线刚好看到了梁上的黑影,本能想要尖叫,张了嘴却不知哪里飞来的东西堵住了口,一股恶臭呛满整个口腔,黑影微动,瞬间到了面前,银剑抵住她的喉咙,高贵的丹凤眼近在眼前,冷冽而清澈,他取下她口中的东西,压低声音道:“是我。”
先仕?洛小希瞪着大眼睛,推开了利剑,挽起袖子擦嘴巴:“你怎么在这里?”
“到北面御花园。”先仕留下几字,匆匆闪身,足尖轻点,落在墙沿、树尖上,片刻没了踪影,洛小希本想叫住,可见小医师已经出来便作罢,领了药材,道过谢后才出门,想起先仕的话,率先去了御花园,远远见着一人,身着素衣长袍,清淡朴素,往来宫女向他请安退下,她躲在旁,终于看清那位男子的面容,清秀俊美,眼眸温润如春,重要的是,这男子就是三分钟之前还穿着黑衣的先仕!
洛小希不得不佩服,原以为他只是王爷的无名手下,但听宫女所唤的,正是当朝的将军先长逸,据说是傅太将军的养子,自小在军中长大,凭过人智慧屡立奇功,成为当朝最年轻的将军。
待到周围无人,洛小希才走出去,规规矩矩行了礼:“不知将军找我何事?”
先长逸勾唇冷笑,她本能退一步,仍躲不过他运功疾来的身影,二人身形一转,不知触到哪里的开关,假山切开口子又迅速合上,待她反应过来时,人已在洞中。
火折子微微照亮了幽暗的路,先长逸冷冷看她一眼,走在前面。
“随我见王爷。”
洛小希不服气跟上去:“现在大白天的,要是主事尚宫找我,怎么办?”
“也可死在此处。”淡淡的声音在幽暗的通道显得尤其刺耳。
“····”她终于发现,跟古代人没有共同语言。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可见洞口有些微亮光,洛小希兴奋跑过去,眼光刺眼,眯了半响,渐渐适应了外边的光线,绿树拥簇清新,映眼葱翠欲滴,湖镜平静无痕,微波粼粼,不远处站着身着玉袍男子,墨发随微微风而扬,置于美景之中,淡泊素雅。
走得近些,才看见草丛中还躺着一位身穿白色里衣的女子,肤色青白,似乎因为泡得太久而全身浮肿,皮肉裂开,处处是被啄食的痕迹,阵阵恶臭,洛小希捂住了嘴,她最害怕就是看见尸体,正因为这原因,每次出走都被爷爷抓回来。
她本想移开眼睛,可女子的样貌虽然浮肿,五官竟然与许玉妍一模一样,脖子处有深深的剑痕,想来是一剑毙命,看她身体浮肿情况,至少泡在水里有半年之久。
“她可是许玉妍?”殷王爷站在高处,冷冷问道。
洛小希定定看她:“奴婢不知。”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王爷竟然着手调查,忧的是面前这死尸,若她是许玉妍,那宫中的是何人?
答案显而易见的,没人会给死尸带上面具,如果没有记错,这里正是入宫时所经过的湖,莫云凤和许玉妍是被人推入湖中淹死的,不管凶手是谁,杀人的罪名都会落到她头上,洛小希进退两难,终于领教到此人的可怕之处。
殷王爷走近她,冷冷掩帘看着躺在草丛里的许玉妍,勾唇:“那她便是你所害了。”
“奴婢从未害过任何人。”洛小希不慌不忙,镇定直视他的眼睛,微微一笑:“当日奴婢亦是遭人所害,所幸大难不死,至于许贵妃一事,奴婢愿意去查清楚。”
“本王自会调查。”殷王爷淡淡道,侧目举手示意,不多时,两道黑影从树林里窜出,纷纷向他拱手示礼,从袖里掏出小瓶,倒下,清澈的水触到尸体刹那发出‘嗞’的声响,股股丝烟升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了尸体,最后只剩一滩黑水,黑衣人完成任务后俯身退下。
洛小希胃里翻腾,僵硬退了几步,但见殷王爷与先长逸神色如常,拼命将心中那股气咽了下去。
“听闻你医术不错。”殷王爷侧身看她,先前荛老先生所说紫河车便是女子腹中胎儿,今日前去拜访时他已被人所害,那日莫云凤听到‘紫河车’并无惊奇,在储秀宫又是为秀女们治病,想来便是对此亦会略知一二。
“宫中闲时无事看些医书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殷王爷点头示意,先长逸走上前,将手里的东西展开在她面前:“你可知这是何物”
掌心的是一块状如拳头大小,表面凹凸不平的黄白色物体,如绒毛叶,洛小希脸色苍白,咬牙切齿道:“你刚才塞到我嘴巴的,就是这东西?”
先长逸不明所以点头。
“呕~”洛小希忍不住作呕,匆匆找地吐了起来,要是她没有看错,他手上的正是紫河车,看它内壁还残留着细微的血管,已乌紫,散发着淡淡的恶臭,想来是还没来得及晒干就收起来了。
“你知道是何物。”殷王爷看她的神情已猜对一半,此物便是荛老先生所说的紫河车。
洛小希只觉得胃酸翻腾,紫河车是最好的补药,爷爷的药坊也不少,大多是经过了严格漂洗入药之后才审批的合格药物,而先逸长手上的紫河车很明显是非法取得,古代人不识漂洗程序,似乎是直接晒干烹饪入药的,表面这股恶臭味十分明显。
“此物便是王爷所寻的‘紫河车’,只是···”洛小希顿了顿,似乎有些哀怜:“紫河车本是由胎衣制成,而王爷手上的还残留着血管,似乎是不足月的胎儿取下来的,这样做不仅达不到效果,反而会害了自己。”说得通俗点就是有人杀了还在肚子的婴儿特制成药,而且还是直接晒干入药。
“究竟是何人在服用紫河车?”
“皇上。”殷王爷冷眼看她,忍着耐性答道,先前光禄大夫已与她说过,这死丫头居然忘记了!
“若不能服用紫河车会如何?”
洛小希低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想到躲了大半年,最终去了最危险的地方!皇上那个死变态居然吃婴儿!万一哪天不小心,那不死翘翘了!
先长逸用长剑抵着她后背,后者一愣,就地而跪,抱住他的腿可怜楚楚道:“王爷,您放过我吧,我要是对皇上的饮食做手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二人呆住,万没想到她情绪如此激动,殷王爷亦任由她抱着,整好以暇低头看她,杨唇:“你若是不做,我马上命人把你扔进湖里。”
洛小希内心咯噔一响,整个人石化,眼看着盛气凌人黑衣人,意气风发的先长逸,咬咬牙嘟囔道:“小的定唯王爷命是从。”
站起,拍拍衣裳粘上的杂草:“王爷需要我做什么?”早就知道调到皇上身边没好事!这下可好,死定了。
“皇上每夜都会喝一碗养神汤,你想办法试试是否有紫河车。”说罢,眼神示意先长逸,思忖半响,补了一句:“不必害怕,张尚宫自会助你。”
先长逸听到王爷如此轻言轻语,不禁对她也客气了些,作了请的手势,洛小希走了两步,似乎下定了决心,大声道:“我要是做成了,你可以保我出宫吗?”
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搏一搏,然而殷王爷不冷不淡的一句话浇灭了她的希望。
“再议。”
好吧!没有权利的人只能听从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