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细雨不须归》入凡尘

9、第8章

　　接下来的两天小憨都心不在焉，一心记挂着和楚楚的约定两天后就去看他。小憨到街上买了很多小玩意一一装好。
　　好容易盼来了夜晚，小憨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刻不得安宁，只盼着月亮高挂，其他的人都已经安眠，自己好飞身去看楚楚。
　　小憨只觉得时间过的忽然慢的出奇，等啊等啊，内心充满了喜悦和焦躁，他自己不知道自己转着圈的脚步转的飞快，沉稳的小憨也终于有了少年的毛糙。
　　好容易才到夜深人静。小憨临出门前又打量了下自己，想了想把楚楚给他做的衣服拿了出来给换上，他想这样也许楚楚会高兴点。
　　一边换手一边发抖，心跳的飞快像擂鼓似的，震的小憨头也昏了眼也花了，勉力穿好，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总算感觉好点了，拽了拽衣袖，又摸了摸放在怀里的小玩意，这才小心奕奕的打开门看了看周围，两只眼睛在夜色里闪闪发亮，他小心的关上门几步就蹿了出去。
　　楚楚衣着整齐地坐在床上一直看着窗户，过了很久总算看到了窗纱一动，接着小憨的脸露了出来。
　　楚楚坐直身体，对着小憨招手。小憨跳了进来，坐到床边问：“怎么帐子都不拉起来，当心蚊子咬你。”楚楚笑微微的说：“拉起来就看不到窗户了。”小憨说：“我说来就一定来的，你不用等着，来了我叫你。蚊子咬了你，你怕痒又要挠破了。”楚楚答应一声。
　　小憨从怀里掏出那些小玩意，一股脑的放在楚楚面前。
　　楚楚拿起这个看看拿起那个看看，欢喜非常。挨个摸了一遍后说：“下次别买了，要好多钱的，你自己那点钱留着自己用。”小憨说：“没有多少钱。”楚楚说：“不管多少，下次不许买。”小憨笑嘻嘻地点头。
　　楚楚挑出一个色彩斑斓栩栩如生小面人，美丽的嫦娥广袖舒展彩带飘飘，怀中抱着只雪白的兔子。楚楚摸了摸兔子问：“像不像我们小时候养的那只兔子？”小憨看了看：“像。”又看了看楚楚说：“我觉得面人更像你。”楚楚细细端详，面人眉长入鬓云鬓高耸，面庞精致嘴角含笑，楚楚看了半天说：“像吗？我怎么不觉得？”小憨笑而不答。
　　小憨在路上一眼看到插在草剁上的这个面人就买下了，面人雪白的脸尖尖的下颌，微微攒起的眉头下弯弯的眼睛，小憨马上就想起了楚楚，和楚楚笑起来的神情不知道有多像。
　　楚楚把小憨上次拿忘了的衣服取了出来，对小憨说：“衣服小了就别穿了，我再帮你做一件，我不好出去，你下次买块布来，我重新帮你做。”小憨只是傻笑。
　　两人又絮絮地说了一会儿，小憨就起身要走。楚楚问：“怎么这么快就走？”小憨说：“我要值夜，时间要到了，我下次来。”楚楚仰头看着站在床前的小憨不说话，小憨连忙补充：“过两天就来，一定。”楚楚这才微微笑起来。
　　小憨帮楚楚放下帐子，隔着帐子说：“我走了，你睡吧，我过两天就来。”楚楚答应一声：“哎。”小憨这才放心的转身而去。
　　楚楚听着小憨很轻的脚步声，然后是掀开窗帘的声音，从窗户穿出去衣服的唏簌声，接着周围安静了下来。楚楚摸着手中的面人，心中一片安乐。
　　小憨来来去去，每次走之前都和楚楚说好下次来的时间，从不耽误，哪怕有时候只能站一站就走也从不失约。
　　这样平和的日子如水般静静流淌，转眼到了来年春天。
　　小憨带了京城里最有名的福安阁的春糕，都说春天吃春糕可以去病消灾，小憨早早的去排队买了几只，等到夜半小憨小心翼翼的掏出来，糕点已经有点压扁了。
　　楚楚还是很高兴，剥开糕点外面的油皮纸递了一个给小憨，自己也剥了一个。
　　小憨看楚楚吃了一口后问：“好不好吃？”楚楚笑眯眯地说：“好吃。”小憨听得这么说顿时心满意足，觉得不枉排了一上午的队。
　　楚楚看小憨只是看着她吃说道：“你也吃啊，我们一起吃。”小憨这才把手上的糕点送到嘴里，看一眼楚楚吃一口春糕，只觉得福安阁的春糕真是名不虚传，又香又甜。
　　吃完点心楚楚拿起枕边的手帕擦了擦，抬头看见小憨嘴角几点饼屑，想都不想的举起手帮小憨拭了拭，小憨傻傻的笑，笑得脸上发烧，一直红到耳根。楚楚奇怪地问：“你怎么了？”说完自己也逐渐反映了过来，脸上也渐渐的浮起一片嫣红，缓缓地低下了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小憨看着面前楚楚莹白的皮肤心跳如雷，连忙起身退了几步，看见桌子上的水杯，去倒了一杯水，站了站后端了过去递给楚楚说：“喝点水吧。”楚楚接过浅浅的喝了几口，又递给他。
　　他把杯子送回去站在桌子边却不过去。楚楚坐在床上默默的看着他，眼睛里隐约有月光的细碎的反光闪动，奇异的好似眼睛里含着一汪潭水。
　　小憨情不自禁的缓缓走了过去，站在床前小憨看着楚楚，楚楚看着他，两人好象紧密相连骨血相溶，又好象是中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站了不知道多久，又好象只是一瞬，楚楚向小憨伸出手，小憨极自然的连考虑都没有就把手递了出去，接住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月色在他利落的侧面好象镀上了一层银粉，清朗动人。
　　那沉静如水般的少年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却没有过一丝的挣扎和惶惑，心甘情愿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她。
　　楚楚看着他那双秋水般澄彻的眼睛，心房颤动涌起一种暖洋洋的的感觉，好象在这寂寞的尘世里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楚楚身体逐渐放松，渐渐软了下来靠在后背的枕头上，手却紧紧的握着小憨的手指，过了好一会儿对一直站在她面前的小憨说：“不要离开我。”声音非常的轻，像片轻飘飘的羽毛擦过小憨的耳边，然后从耳朵钻进了进去挠刮着身体里最柔软的一处。
　　小憨握着楚楚绵软的手，大拇指在楚楚的手背上缓缓地滑过，粗糙的手指和滑腻的手背相触有种奇异的感觉，那种略带酥麻的触觉从手指一直传递下去，沿着臂膀传遍全身，心也变得越发酥软起来，小憨声音不大，缓慢却异常清晰的回答：“我不离开你。”
　　春日的花香在夜间比白天浓郁的多，洇润的湿漉漉的空气里都含着丝丝缕缕的甜香，在鼻端似有似无的萦绕。
　　楚楚眼神迷醉，双眼不离他面孔的凝视他半晌，喃喃地说：“姨娘也这样答应我的，可是她都没有陪我过完年。”小憨蹲下身体，目光与她平视，神情柔软地又说了一遍：“我不离开你，你放心，别怕。”楚楚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象似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谎言的蛛丝马迹，小憨一动不动维持着蹲着的姿势，任凭她仔细的看。
　　面前的人静静地蹲着，一身黑衣姿势坚定，看着她的眼神温暖宁静，楚楚心中逐渐的安定下来，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了他浓黑的眉，顺着眉毛滑下落在眼眶上，慢慢的移到眼窝，薄薄的眼皮下眼球安静的一动不动，温顺的任凭指尖在上面滑动。
　　楚楚的体质偏寒，手指带着凉意，在小憨干燥的皮肤上移动，只觉得指尖下热而塌实。
　　楚楚收回手，小憨密密的睫毛倏地开启，眼中光华灼灼，看的楚楚心跳得飞快，忍不住往床里面躲了躲。小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其他的动作。
　　楚楚心中慢慢涌起的喜悦，像一张密密实实的网把她连头带脚的全身都裹住，没有一丝的遗漏，欢喜的每寸皮肤都极力的舒展，那样的安宁喜乐，这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使得楚楚觉得这一生再无他求，如果能够，她愿意就这样度过一生的时光。楚楚的一双明眸秋水荡漾，小憨凝视着她，幸福溢满了全身，在她的脉脉眼波里小憨只愿时间就此停住，就此地老天荒。两人的视线交缠，眼中只有对方的存在，再也没有其他。
　　年轻的心这刻的喜悦没有办法用语言可以诉说，正因为年轻所以还没有计较到后果，没有思考到将来，这刻的喜悦是单纯的，也是一心一意发自全身心的，没有任何的外在因素的干扰，最难能可贵的就是这段时光，再也不能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