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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尘埃落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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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几日后,裴逸轩和意眉两人慢悠悠地赶了回来,两人打算先到城里的客栈休息一晚,换身衣裳再上书院。
可二人一进城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城内的人喜气洋洋,交头接耳,朝着城北的方向走去,就是往常过年都没见这么开心热闹。
意眉好奇地拉住一个人。
“哎,这是怎么了,大家怎么跟过年一样?”
“发生了件比过年还要好的事情哩。”
“什么事?”
“你们还不知道吧,云立宁和李云书平日里干得坏事都被人给捅到了当今圣上那里,加上八皇子在云刺守的管辖范围内被人刺杀,皇上下令彻查云、李两家。”
裴逸轩眨了眨眼睛,想不到她才离开潍城十几天的功夫,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那人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
“这不查还好,一查居然查出来云刺守喜欢亵玩有夫之妇,还有李大人之所以能坐上潍城知府这个位置,都是靠将自己的结发妻子献给了云刺守。不过李大人的儿子李云书也不知是不是恶意报复,竟然奸·杀了云刺守的独生女儿云楚楚,而那云立宁更是了不得,居然暗地里喜欢男子,并且还和自己的亲生妹妹有着不正当关系。”
“哼,我就知道那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意眉听后冷下了俏脸,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我瞧着你们都往城北走,这是去干什么?”
裴逸轩接着问他。
“圣上下旨将云、李两家抄家,家产全部充入国库,家仆妻妾一类的都给发卖为奴、永不脱离贱籍。而云、李两位大人现在正被押往城北菜场门口斩首示众。我们自然是要去看看热闹。”
“逸轩,你怎么也在这里!快上来!”
突然从楼上传来少年惊喜的呼喊,裴逸轩抬头一看,原来是刘任青几人。
裴逸轩带着意眉上了二楼,问清店小二几人所在的雅间,推门进去,看见那几位少年正悠闲地喝着茶。
一见到裴逸轩,刘任青和林子雅便跑了过来。
“你肯定是得知了云李二家的事了!所以才跑来的对吧。”
刘任青和林子雅都是一脸笃定,分别牵起裴逸轩的双手拉她坐下。
周哉则从盘子里拿出了一盏茶杯,倒了小半杯茶水放在裴逸轩眼前。
“谢谢,我在路上听人说的,这才几日的功夫···”
裴逸轩并未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但却又不知道该用何话来接,一时之间几人纷纷静默了下来。
“你们看这画。”
容禾突然指着一旁的屏风。
几人顺着看去,那是一副水墨画,用色清淡,气韵生动,上面画着高耸入云的青山,平静的江湖上漂着一叶小舟,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渔翁,正坐在船头钓着鱼。
“何解?”
刘任青和林子雅疑惑的看向容禾。
“这是前朝书画大家茗情居士的画,意境虽然模仿的有七成相似,但可惜的是幅赝品。”
周哉看了一眼画,抿了口茶水。
容禾笑了起来,“果然论起眼力,还是周哉这个从小便接触这些书画笔墨的厉害。”
他突然话锋一转,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但是要我说这幅画,若不是因为其主人的不识趣,也许价值会更高,也会更出名一些。”
裴逸轩本来看着那画并无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听完容禾的话,心里却渐渐泛起了寒意。
这副画是茗情居士一生中最后画的画作,当时前朝的皇位之争正是白热化的阶段。大皇子为了得到文臣的支持,娶了茗情居士的独生女儿,茗情居士不得不放弃了归隐山林的意愿重新回到了朝堂之上,为大皇子奔走效力、舞权弄势。
最终迷失在权利的诱惑下,忘记了初心。当大皇子的狼子野心被三皇子揭露,三皇子登上了帝位,至于茗情居士也因为站错了队被诛杀九族。
裴逸轩回过神看向刘任青几人,发现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容禾的话里有话,容禾还是那一幅万年不变的笑脸,唯有罗钦呆愣着,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罗钦,你怎么了?”
裴逸轩伸出手在罗钦眼前晃了晃。
罗钦却猛地打开了裴逸轩的手,他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惊慌失措地看着裴逸轩,桌子上的茶杯都因着他的动作倒下,里面价值百两的上好龙井全都洒在了桌子上,一滴不剩。
茶水顺着平整光滑的桌面,一下子便顺着桌子边角,流到了坐在旁边的几人裤子上。
“你这是看书看傻了?”
林子雅赶快站了起来,用手拍下流到身上的茶水,他抬眼看罗钦,带上了几分不可思议。
罗钦平常可不会像今天一样冒冒失失的,更不会将茶水倒在他们身上。
罗钦看着他们都躲开了流下的茶水,然后纷纷看向了自己,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罗钦踉踉跄跄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罗钦这几天是怎么了?”
林子雅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
“已经有好几天了吧,自从上次来城里书店选书,回来后便像今天一样心绪不宁的样子。”
刘任青唤来了店小二,让他收拾了一下,又重新换了茶壶和茶杯。
林子雅回头看周哉。
“周哉,你知道吗?”
周哉则是摇了摇头,他沉默不语。右手拿起茶壶,左手托了茶壶,开始一一为其他几人再倒满茶水。
“不管怎么样,他这样可是会错过云立宁和李云书两人被押解,去往边境的场景的。我们在这里等了半天,不就是为了见到这一幕的。”
容禾对着周哉道了谢,举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对着其他几人说道。
裴逸轩听完容禾的话,低下头向楼下看去,正好看到罗钦出了茶楼,朝着人群相反的地方跑去,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罗钦出了楼便朝着书店的方向跑去,对于他来说,现在只有沉浸在书海中,才能叫他躁动不已的心安定下来。
他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那天跟随那名商人到玉香楼里看到的场景。他本想要找到那名令他感觉到十分熟悉的商人,但是却一不小心闯入了一个房间,听见里面隔间的异响令他抛弃了君子的行为,偷偷去看。谁知,竟然看到了云立宁和另一个男子在干着那般肮脏事,他趁着两人浑然忘我之际,赶快躲了出来。
可是自那晚开始,他便不自觉地想起那副场景,将云立宁的脸换成自己的脸,而身下男子的脸居然就成了裴逸轩。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明明这是有违伦常,可一想起裴逸轩能在自己眼前表现的那般热情似火、摄人心魄,他就忍不住一再沉沦,即使知道前面是地狱也在所不惜。
正当罗钦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着的时候,迎面赶来了两辆囚车,上面分别关着云、李两位大人,蓬头露面白色的囚服满是泥土污渍,身上盖着烂菜叶子和臭鸡蛋。如果不是两边百姓呼声震天的叫骂声,罗钦还不一定能将那两个双目无神、面如死灰的犯人认出来。
周围围观的百姓群情激昂着,将手上能扔的东西都往上头扔。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
“大家伙儿,云立宁和李云书在囚车后面跟着,还有他们的走狗,都带着手铐脚镣巡街呢!”。
众人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手中的各式物件都对着囚车后面那一长串带着脚镣的犯人扔了起来,尤其以走在前头的两人被扔的最多。
罗钦和其他人一起给囚车让开,站在了街道的一旁。
云立宁和李云书慢慢随着队伍经过罗钦,他们两个看起来都不是很好的样子,与以前在书院时的意气风发、唯我独尊完全截然不同。
李云书不知为何,一瘸一拐地走着路。他像是痴傻了一般,对着周围人不停地傻笑,即使被扔了石头、臭鸡蛋也还是在笑,嘴里还嘀咕着‘找娘,找娘···’什么的。
云立宁则是低垂着高傲的头,像是战败的公鸡,收起了锐利的爪子和尖锐的喙。他麻木地走着,除了因为走得慢了,被官兵拿着鞭子抽打而露出痛楚的神情以外,简直就像是个木头做的傀儡。
罗钦看着原本是天之骄子,常人溜须拍马也赶不上的两个人,如今竟落到了这副人人见打喊杀的境地。
他有些唏嘘不已,叹了口气。
“因果报应。”
谁知,那木头一样,对外界充耳不闻的云立宁突然有了反应。
他猛然停下,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罗钦。
罗钦被云立宁这样凶恶冷酷的眼神一看,立马只觉得如同坠入了九尺寒潭,全身都泛起了寒意。
他没有丝毫头绪知道,云立宁究竟为何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他。他和云立宁在书院并没有任何交际,更别提两人之间会结下仇怨了。
身后的队伍因着云立宁的停下而不走了,旁边看管队伍的官兵很快就发现,是云立宁在搞事。
以为他故意不走的官兵骂骂咧咧走上来,随即给了他狠狠地几脚。
云立宁还是死死用眼睛盯着罗钦不放,直到其中一个官兵抄起腰侧的刀柄重重的在他的头上砸了下去。
云立宁用使劲瞪了那官兵一眼,又继续慢慢走了起来。正当罗钦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放松下来时。云立宁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巴无声地动了几下,然后转头随着前面的两辆囚车走远。
周围的百姓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云立宁和罗钦的反常,他们还是继续扔着手中的东西。
只有罗钦呆愣在原地,眼睛直直地盯着云立宁走远的方向,他看得清清楚楚,云立宁说的是。
“我会回来的,所有人都将会付出代价,尤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