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明出灿阳》莲舟轻泛

60、六十

　　与此同时，夏爷爷咯吱窝里夹着小马甲，一手提着方才在路上买的小零食，口中哼着戏曲回到了他租住的小区。

　　一进门就听小区旁边的凉亭那边传来喊声：“老夏，这么早就回来了？”

　　夏爷爷笑道：“啊，今天没人唱，我就回来了。”

　　“那正好。”凉亭里的人喊：“来这里坐，杀一盘吗？”

　　夏爷爷踱着步子走过去，将手中提着的塑料袋放在石桌上，又将小马扎摆好坐下，才说：“不了，我看着就好。”

　　那人笑说：“哎呦，这可不像你，这几天怎么迷上戏曲了？”

　　夏爷爷将塑料袋打开，将里面的小蛋糕分给凉亭里坐着的众人，摆手道：“老了，脑子转不动了，下一盘棋挺累的，想轻松一点。”

　　今天的天气十分好，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也没有风。

　　几位老人坐在凉亭里，聊聊家常，顺便缅怀一下过去，气氛倒是十分融洽。

　　坐了一会儿，一个人看着小区门口说：“老夏，那是不是你孙子？接你去了？”

　　夏爷爷放下手里把玩的象棋，看了一眼，面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他皱着眉，看向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人——一个是夏阳，还有一个是徐既明。

　　“和朋友出去了。”那人说，“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别到时候白跑了一趟？”

　　夏爷爷将小马扎一夹，站起身说了一句我过去看看，然后离开了凉亭。

　　赶到门口的时候，那里还有夏阳与徐既明的身影，夏爷爷在身上摸了摸，手机在家充电忘带了。他有些懊恼的拍了拍额头，然后夹着马扎又回到了凉亭，借了其中一人的手机，拨通了夏阳的电话。

　　·
　　夏阳与徐既明两人刚出了小区没一会儿，夏阳的手机就响了。

　　是陌生的号码，夏阳道：“你好。”

　　夏爷爷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我。”

　　夏阳看了徐既明一眼，道：“阿爷，怎么了？”

　　徐既明身体瞬间绷的笔直，夏阳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嗯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爷爷说他一会儿自己回家。”

　　徐既明松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这刚到，爷爷电话就过来了。”

　　夏阳笑着挤兑他：“怎么，害怕啦？”

　　徐既明转过身看着夏阳，拖长声音道：“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啊，不过没事，我不会退缩的，就算爷爷把我打死。”

　　夏阳好笑的看着他：“爷爷这边先不说，倒是叔叔……算了，现在说这些，还太早，走吧，想去哪里玩？”

　　徐既明目光闪了一下，随后笑道：“随便走走吧。”

　　·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快，太阳西沉，天色变得很暗，徐既明陪着夏阳一直走到楼下，才恋恋不舍的说：“那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夏阳说：“好，记得吃饭。”

　　徐既明四下看了一眼，确定四周无人之后，飞快地偷了一个吻，随后带着满足的笑意说：“回去吧，天有些冷了。我明天再来找你。”

　　夏阳低头摸着嘴唇，小声道：“跟做贼似的。”

　　徐既明也叹气：“可不是，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

　　目送夏阳上了楼梯之后，徐既明又站了一会儿，才裹紧身上的大衣往回走。

　　入了夜气温变得很低，徐既明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事情，没注意前路，差点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抱歉，你没事吧。”徐既明慌忙伸手去扶对面的人，一抬头面色便僵住了。

　　夏爷爷满脸严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夏爷爷在小区自带的小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徐既明在椅子前站得笔直。看爷爷这这样可能是知道了，徐既明在夏爷爷开口之前抢先道：“阿爷，我……”

　　夏爷爷打断他，语气是少有的严厉，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模样：“你老实跟我说，你对阳阳是不是还没有死心？”

　　徐既明心下一颤，随后道：“对不起，阿爷，我……”

　　见他吞吞吐吐，夏爷爷愤怒的用手边的马扎在徐既明身上拍打了一下：“你这个混小子，啊，你已经交了女朋友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人要有责任心，你既然交了女朋友，就不能糟蹋人家姑娘，你看看你现在算是怎么回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徐既明站的笔直，夏爷爷打了几下便住了手，他急喘了几口气，站起身将小马扎往咯肢窝一夹，气势汹汹的走了：“以后不准你再见阳阳！”

　　“阿爷！”徐既明拦在夏爷爷身前，道：“我……”

　　夏爷爷眉头拧在一起，推开徐既明道：“男人要有担当，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要再来招惹阳阳。”

　　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徐既明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口中跳出来，他一把拉住了夏爷爷夹在腋下的马扎，急切道：“阿爷，关于我和若琳的事……”

　　·

　　钥匙拧开门锁，传来咔哒的轻响，夏阳穿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阿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夏爷爷将马扎丢在一边，又将头上的帽子摘掉，边换鞋边说：“嗯，溜达的晚了一些。”

　　夏阳哦了一声，说晚饭做好了，洗手可以吃饭了。

　　“晚上吃什么？”夏爷爷踱到厨房，夏阳笑道：“喝粥啊，不是说要养生。微波炉里还有一盘土豆丝，阿爷帮忙拿一下。”

　　夏爷爷应了一声，然后说：“对了，我还买了小蛋糕，回来的时候被一群人分吃完了，早知道给你带一点了。”

　　夏阳端着盛好的粥碗跟在爷爷身后，闻言笑说：“就在附近？那明天我陪你再去买。”

　　夏爷爷嗯了一声，然后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既明的车了。”

　　夏阳手指一颤，粥碗差点打翻，又听爷爷不确定的说可能是自己看错了，毕竟年纪大了。

　　夏阳抽出纸巾擦手，笑说：“大概是看错了吧。”

　　夏爷爷看了夏阳一眼，眼神有些哀怨，随后无声的叹了口气。这孩子不敢跟自己说啊。

　　吃完饭夏阳收拾碗筷，夏爷爷站在厨房的门边，问：“阳阳，这几天心情不错，跟爷爷说实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哗啦啦的水声也不能遮挡住碗摔在地上的声音，夏爷爷说：“看看你，我就这么一问，你紧张什么？”

　　夏阳弯腰将碎片捡起来，说：“没紧张，就是手滑了。”

　　夏爷爷踱步到他身后，说：“真的没有？老头子我也年轻过，你现在这种情况啊，我看就是。没必要这么害羞，你有伴了爷爷开心还来不及呢，干嘛瞒着我。”说到最后语气就有一点不满了。

　　夏阳低头洗碗，声音有些无奈还有些苦涩：“真的没有，阿爷，真有的话，我难道不会跟你说吗？”

　　夏爷爷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说：“那就好，老头子我先声明啊，只要你自己喜欢，对方也是真心对你，爷爷都能接受。我孙子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

　　夏阳抓着洗碗巾的手紧了紧，随后嗯了一声。

　　其实那一刻他真的很想问，只要是我真心喜欢的，阿爷全部都能接受吗？那么如果对方是男孩子呢？如果是徐既明呢？您都能接受吗？

　　身后的脚步声远去，夏阳狠狠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擦干净手削了一个苹果，走出厨房的时候看见爷爷坐在沙发上，把玩着自己的扳指。

　　夏爷爷将扳指凑近嘴边吹了吹，又用纸巾擦了擦，放在眼前看了半晌。

　　夏阳将切好的苹果放到茶几上，打开了电视机。

　　“呶，给你。”就在夏阳坐下来的时候，一只苍老的手托着碧绿的扳指递到了夏阳面前。

　　“给我？”夏阳摇头道，“您不是最喜欢这个的吗？怎么想起来给我了？”

　　“不是给你的。”夏爷爷将扳指塞进夏阳掌心，“是给我未来孙……，给你另一半的。”

　　夏阳拿着那碧绿的扳指，无奈道：“阿爷，这是男士扳指啊。”

　　夏爷爷靠在沙发上，不悦的看着他： “我当然知道是男式的，难不成你们还需要女式的不成？徐既明那小子是女人吗？我老头子又不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