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明出灿阳》莲舟轻泛

32、归程

　　“你怎么会来？”夏阳的鼻尖红红的，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又低头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

　　徐既明道：“太晚了，喝咖啡会睡不着。我自己在家挺无聊的，就出来逛逛，刚好到了你上班的地方，就想着等你一块儿回家吧。”

　　夏阳又喝了一口手里的奶茶，甜香的滋味顺着舌尖滑过食道，一路甜到心里。

　　徐既明伸手打了一辆车，替夏阳拉开车门道：“现在回家吧。”

　　“嗯。”

　　车子缓缓驶离，谁都没有看到停在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跟在那辆出租车后面，汇入滚滚车流之中。

　　·

　　夏阳打开房门的时候突然顿住了，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徐既明，道：“你没关灯？”从昨天那段谈话过后，再加上今天这么一出，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亲密，熟稔。但夏阳知道，那仅仅只是表象。但即便是这样，他也知足了。只要，他还在他身边，他还能看见他就好。

　　徐既明摸了摸鼻子，道：“我关了啊。”

　　两人对视一眼，夏阳低头看了一眼门边的鞋架，突然笑了起来：“是阿爷回来了。”

　　“啊。”徐既明瞬间紧张起来，他下意识的整理了自己的衣服。

　　夏阳转过头就对上徐既明有些紧张的脸，控制住了自己想要替他整理衣襟的手，只是有些促狭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也知道害怕？

　　徐既明站在门边，长出了一口气，才缓缓的踏进门内。

　　夏阳将鞋子拿给他，徐既明身体瞬间挺得笔直，他语气有些僵硬的说叫道：“阿爷。”

　　夏阳转身，果然就见爷爷拉开卧室的房门走了出来。他走过去笑道：“阿爷，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去接你。”

　　夏爷爷早已换上了浅灰色的棉睡衣，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和七年前相比他更苍老了，脸上皱纹更深了，背也开始佝偻，但是精神看起来却很好。

　　“你那么忙，我自己回来就行了。”老人慢慢走到客厅中间，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他冲戳在门前的徐既明道：“既明来了啊，快，别站在那里了，来，过来给我老头子看看，很多年么见了。”

　　徐既明反手关上房门，缓步走了过去，扶着老人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半蹲在老人的面前。

　　夏爷爷伸出手握住徐既明的手，细细的打量徐既明片刻，叹息般的说道：“长大了，爷爷已经老了。”

　　徐既明喉结上下动了动，随后反握住了老人沟壑纵横的手，紧紧的贴在了面颊上。

　　老人静静地看着他，眼眶中突然漫出泪来，夏爷爷突然从徐既明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在徐既明脸颊上抽打了一下，随后又像是害怕打疼了他一般，又伸出手来揉了揉。

　　老人指尖干燥、粗糙，却异常温暖，那温度顺着皮肤相接触的地方一直传到徐既明的心里，他感觉的到老人的手指在颤抖。

　　“你这个孩子，我老头子真是白疼你了。”夏爷爷的声音非常的轻，简直可以说是气音了，带着微微的颤抖，“竟然狠心这么多年不来见阿爷？”

　　“多亏了我老头子身体好，撑到了现在，要是我是个短命的，是不是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老人的老泪砸落下来，滴在徐既明的手背上，徐既明就像被烫到了一般，他双膝跪在地上，紧紧握住老人的手，双肩剧烈的抖动着。

　　·

　　“阳阳，你先睡吧。既明今天跟我睡。爷孙俩好久没见了，叙叙旧。”

　　徐既明几不可闻的呼出了一口气，就听夏阳笑道：“阿爷，明天聊不行啊？”

　　夏爷爷抓住徐既明的手拍了拍，道：“今天聊，明天也聊。”

　　夏阳与徐既明对视一眼，随后起身道：“那好，别聊太晚，现在已经不早了。”

　　来B市之前，徐既明心里一直很害怕，不知该怎么面对夏爷爷，七年后再相见，爷爷会说些什么？那件事会不会成为爷爷的心结？他会不会因此讨厌自己。

　　但是真的见到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原本的担心有多么可笑。

　　夏爷爷就像每一位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的老人一般，以往所有的嫌隙与不愉快仿佛不曾存在一般，他拉着徐既明追问着他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学习累不累，过得苦不苦，国外的食物吃不吃得惯 ，怎么瘦了这么多等等。

　　徐既明坐在床边，紧紧握住老人的双手，轻声且耐心的将这些年在国外发生的事一点点的讲给他听。

　　“……起初吃不惯那里的饭，时间久了我就准备了食材自己做了。同学都挺友善的，再那边我认识了一位学姐，对我挺照顾的。”

　　“阿爷？”徐既明没有得到回应，抬起眼睛看过去就见夏爷爷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
　　徐既明无奈一笑，小心地托起老人的身体，将他的身体平放在床上。自己也脱了衣物，躺在了床的另一侧，一夜好眠。

　　·

　　徐既明手里拿着豆浆机，冲老人道：“阿爷，早啊。”

　　“早。”夏爷爷笑道，“起这么早？阳阳呢？”

　　“我在这呢。”夏阳含混的声音从卫生间传了出来。

　　夏爷爷喊道：“你怎么让既明做饭呢？”

　　徐既明拉开椅子，笑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夏阳还要上班呢。阿爷，洗把脸吃饭吧。”

　　爷孙三人坐在桌前，气氛融洽，至少表面是这样，时间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徐既明心中却好像堵了什么东西一般，有些难受，视线飘忽着不去看夏爷爷。

　　夏爷爷道：“阳阳今天还要上班？”

　　夏阳点了点头，老人将筷子一搁，有些不满，“你那什么公司？压榨员工。你说说都多久没好好陪着我老头子了？”

　　夏阳道：“已经忙过去了，今天应该挺轻松的，晚上应该能早些回家。”

　　老人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低下头去，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对徐既明说道：“啊，对了，明明你昨天，是不是说在国外遇到一个很照顾你的学姐？”

　　夏阳的手指一顿，抬头看过去，就见徐既明坐直了身体，随后笑道：“是啊，说来也巧，她也在B市。”

　　老人又将筷子整齐的摆在了碗上，看着徐既明，表情严肃道：“有戏吗？”
　　夏阳捏紧了筷子。

　　徐既明张了张口，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夏阳道：“阿爷，说这些干什么？”

　　夏爷爷却不理他，使劲的一摆手，仍然对着徐既明道：“明明呀，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上次和你妈打电话，她还念叨着呢。你要是对这姑娘有好感，不如发展发展。”

　　“阿爷。”徐既明舔了舔嘴唇，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夏爷爷继续说道：“这些年，交女朋友了吗？”

　　“……没。”徐既明低声道：“学业压力大，没想过那些。”

　　静默，夏阳将放着包子的碟子往徐既明面前推了推，有些尴尬道：“快吃吧，一会儿就凉了。”夏爷爷哦了一声，心事重重的低头继续喝起豆浆来。

　　夏阳走得时候拉着徐既明走到一旁，又看了一眼夏爷爷有些心虚道：“你别太往心里去，这几年阿爷就这样，总是催来催去的。”

　　徐既明低着头，嗯了一声。

　　送走夏阳之后，徐既明在厨房洗碗，他将碗筷洗干净之后，又在阳台找到了翻看报纸的阿爷。

　　老人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手边的棋盘，道：“来。”
　　徐既明搬了板凳过去，陪着老人下1起象棋来。

　　“这是阳阳买的。”老人突然说。
　　徐既明笑道：“我知道，也送了老爸一盘，我回家就看见了。”

　　老人笑道：“你爸爸最近还好吗？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挺好的。”徐既明说，“工作也没那么忙了，经常陪着妈妈。”

　　他们聊着一些生活中的小事，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到十点钟的时候，徐既明道：“阿爷，我要回去了。

　　夏爷爷放下象棋，道：“这就回去？”

　　“嗯，明天要去公司报到。”

　　夏爷爷站起身来，道：“那好，我送你吧。”

　　徐既明忙道：“不用，外面那么冷，您不用送我。”

　　老人将帽子戴上，起身道：“那路上小心一点，这事你跟阳阳说了吗？”

　　徐既明道：“我，一会儿给他打电话。下次再来看您。”

　　老人点了点头，送他走到门边。徐既明站在门前道：“阿爷，不用送。外面冷得很。”

　　夏爷爷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对徐既明说道：“你等等。”他进了厨房，一会儿提着一个塑料袋出来，“这个呀，是我那棋友老伴做的，带回去给你爸妈尝尝。”

　　“好。”

　　“既明呐。”老人用力握了徐既明的手一下又松开，道：“阿爷饭桌上说的话，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好好的。那姑娘的事啊，你也可以好好考虑。”看着老人慈祥的眼神，徐既明点了点头，老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

　　在出租车上徐既明给夏阳打了电话，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他还未来得及将手机放回去，又有电话进来了。

　　“喂，学姐。”

　　陈若琳言简意赅：“学弟，江湖救急，速来茂和大厦！”

---

作者有话要说：　　陈姑娘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