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惊醒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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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发现尽管自己对自己的爱意十分清晰，但是我，很有可能，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我看到的都是表象，令人厌恶的，滥交，朝三暮四，狭隘，固执，浅薄，毫无用处的漂亮壳子。但是这就是他全部的真相了么？
即使再不可原谅，我有没有哪怕一刻，去想一想，这个自己号称爱着的人的真实面目？
对了，林潜是不是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我原来是如此的不成熟。至少没有成熟到令我自己满意的程度。自己的不足是一件永远令我懊丧的事情。
唉算了算了，反正本来也不打算真的问他。
那么，现在好了，我怎么知道那个小镇到底在哪儿？我觉得我父母不会留下多年前某此旅行的车票之类的东西。
但是...可能有照片留下来啊。
棘手。第一，我不确定有照片，第二，我们家所有东西的控制权现在都在陈雅文他爹妈手里，我拿不到，尤其是那些年代比较久远的相册，电子存档倒还有可能。
——那洛芸能不能拿到？
似乎，可以。洛芸和他们家有利益关系，他们没必要得罪她。
那么我现在只能寻求洛芸的帮助了。如果再不成，我看来只好对着中国地图册，一个一个地名地去找。那是下下策。
打定了主意之后，我要给洛芸打个电话。呃，不过病房里并没有电话。对了，洛芸给我的包...我手机是不是在里面？
我拉开背包，打开夹层...
我看到的可不只是手机。洛芸给我找回来的东西，让我的计划实施难度大大降低。
又过了两天，我出院了。
洛芸还真的办到了我说的事情，她把我们家所有的相册都找了出来。
“你要这些干嘛？”她问道。
“纪念。”即将开始搜索的我心不在焉。
“你对我说实话，云赫，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不愧是洛芸。但是我不想拖她下水。也不想让她知道我要去哪儿，她一定会认为我精神失常了。
“真的就是纪念。”
我翻开第一本。一本毕。没有。
她也到帮着翻，尽管她根本就不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
一直翻到第三本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一张照片。
蓝的仿佛要滴落的天空，一片云也没有。照片上没有太阳，可是这栋常见的建筑却被金色的阳光照得泛白。阴影鲜明地刻画在窗台的边上。这样的光影效果奇异地仿佛来自某个异次元空间。
总觉得很眼熟。和梦里的小城镇给人的感觉特别特别像。那个小镇就是给人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别的地方不会有。
我抽出这张相片，看背面的时间，心里一惊。正好是三多年前。
正好是我记忆断层时间。这两个点吻合上了。那么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的可能性非常大。接下来还有别的照片的可能性也非常大。我不动声色地抽出放在一边，洛芸不解地看着我。
“云赫，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别的东西都不要，却单独要我帮你找相册。明明是件小事好吧。”
我却反而问她：“你有没有去过这样的地方？”我把照片给她看。
她看了一眼，皱起没有，似乎试图辨认，但是最后摇摇头又交还给我。
“没去过，也没见过。这是哪儿？”
看样子她是真的不知道。也是，怎么可能这么巧。
“喂喂，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呢！”
我叹了口气：
“洛芸，你仔细想想这件事，我被约到城郊交易信息，却被撞了。那么偏僻的地方，很有可能救不回来的不是么？他们要杀人灭口。哈，他们都这么无法无天了，我除了再试图给自己留点念想意外，还能做些什么？”
当然，这也是谎言罢了。但是听起来还算合理。
“嗯...是啊，救得很及时。当时就有人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原来是有目击者救了我？！”我顿时抬头看着她，却发现她的眼睛到处转，躲避我的目光。我醒来已经有好几天了，洛芸和我说过很多的事情，但是是第一次提到有目击者。
“洛芸，我有位救命恩人，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洛芸显得十分为难，“人家想当活雷锋啊，救护车警车到的时候，人早就走了。大概是不想走程序吧。”
这样子，也说得通。但是我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种直觉，无他，只是因为她眼睛里的躲避。
“他就这么走了可怎么是好，救命之恩啊，等我好了一定要登门感谢。洛芸，咱们找找他吧，你说能不能找得到。”
“既然人家不想被打扰，咱们也别去打扰他好不好。”
“洛芸，他走是走了，但是多少会有点挂念吧？我当时伤的多厉害啊，万一真的死了呢？我得让他知道是他救了我一命，我活下来了，这样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发现她越来越不自在。
有问题。
“呃，他就是不想被人打扰不行吗，你别延伸啊。”
“我不信，我要找他。”
她的眼睛到处打转，但是在我的目光下，什么都藏匿不了。
“他知道你活下来了的，他一定知道的。”
“撒谎，你连他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他知道？”
洛芸整个肩膀忽然塌下来，“当时手术室外面有很多人好吧。总有几个陌生的，焉知谁是谁不是呢？”
“很多人？哪有那么多人关心我的死活？”
“云赫！”
她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的，我心里好像被撞了一下，但是我不能心软。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洛芸，那个人你是不是认识。”
“都怪我...我说错了话了，云赫你把这事儿给忘了吧。我不能说。”
我却不理她。只顾做着更大胆的推测。
“那个人我是不是认识。”
她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洛芸。”
我好像在自言自语。
“那个人是不是林潜。”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震惊。
“你...”
我突然地张开双臂，把她整个按在怀里，有什么东西从我眼睛里留下来。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是我过分了，对不起...对不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是我必须这么做，因为那个人对我至关重要。”
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好日子。大喜的日子。双喜临门。
事情到如今终于有了清晰的眉目。
在这之后，我们俩都对对方坦白了一部分事实。
洛芸确实认识林潜，不过也仅止于认识而已，她见过他两面，一面是很小的时候，另一次就是这次车祸。
“你还记得林潜是谁吧？”
我刚想说话，忽然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对啊，林潜是谁？
我所有和他有关的记忆，目前都是在梦里出现的。那么真实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小时候都见过他，毕竟，在北京这个生意圈子里，有家底的几家小孩互相认识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但是大概五六年前，就见不到他们家了。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家一夜之内离奇破产了，而且似乎还有不少债务。”
...
是这样吗？也就是说其实原本我们就认识？
但是我完全没有印象啊，我所见的和他有关的信息基本上都是梦里记得的，在这个梦境之外的记忆里，我找不到任何和他有关的东西...嗯，也不是完全没有。我模模糊糊地记得我好小的时候，我那固执的爷爷奶奶，还有偶尔到访的父母，都特别喜欢对我提起一个“林家的小孩”、“林家的哥哥”，以期对我起到一个榜样的作用，因为他“做事特别聪明”“不但聪明还长得好”“很小就很懂事”“考试总是考第一名”“班上所有人都喜欢他”，也不管他这个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如果没有差错的话，这个林家的小孩应该就是林潜无误了。
我还依稀地想起来一些别的久远的记忆。记得那个时候，每次大人提起这个“林家儿子”的时候都是一副恨不得拿我去交换的表情。一开始我还会感觉到微微的嫉妒。当然了，那个时候我也不是很懂什么叫嫉妒，到后来留给我的就完全是自卑了。
我确实长得不怎么样（小时候），手脚都很笨，完全不会与人交往，在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教完什么事我都记不住，最后班上被点名批评的那个一定是我...
其实后来想想，自己并没有当时想象的那么差，很多所谓的差劲和被欺负，其实是因为自己自卑，自己臆造出来打压自己的。这种臆造成本低的惊人，只需要在做任何事的时候，把“林家哥哥”拿出来和自己比一比，马上就会自卑了。林家哥哥会怎么吃饭？林家哥哥会怎么洗碗？林家哥哥会怎么穿衣服？林家哥哥怎么做作业？...其实根本连人家的面都没见过。
我说了嘛，我很长一段时间能接触到，并且被允许接触的男生都只有一个，就是陈雅文。
这么想来，虽然一直不知道他叫林潜，但是在我的童年里，林潜间接留下的印子其实很深很深。
但是自从我性格变了之后，这个林家的小孩出现的频率就越来越来低，最后终于和原本那个自卑的我一起被完全摒弃了。
而如今再听到这个“林家的小孩”的后续，不禁有些恍惚，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当年林潜沦落的时候，日子大概比我还要难上千倍万倍吧。
一夜之间的陨落，今非昔比...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惊醒之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