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出没》刘襄

20、第二十章

　　星期一上午，临川市第三人民医院的门诊大厅里人山人海、沸沸扬扬的比菜市场还要闹。那些能走的，不能走的病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偶尔还能碰到几个要死要活、哭天抹泪的病人家属，让人看着莫名的难受。当然也有一些病人始终是一副手舞足蹈、欢天喜地的样子，他们都挂的精神科。

　　唐健萎靡不振靠在郎伯宇的身上，嘴里哼哼唧唧的叫个不停。
　　“哎...哎...这回又疼上了。”他往下一滑，上身趴在郎伯宇的腿上。
　　“老郎啊，啥时候到我啊。”
　　“乖啊，在坚持会，马上就到你了。”郎伯宇拍拍他的脑袋，趴在他耳边轻声说：“小健健，咱起来呗，边上人都看着咱俩呢，俩大老爷们当众搂搂抱抱的，容易让人往不健康的方面想。”

　　唐健没有抬头，脑袋在郎伯宇的腿上蹭了蹭，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谁爱看谁看，我都不怕，你怕啥。”
　　郎伯宇：“李雪来了”
　　唐健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慌忙看向四周：“哪呢，在哪呢？”
　　郎伯宇憋不住乐了，“出息，逗你玩呢。”
　　唐健用手捂着肚子，“我都这样了你还逗我。”

　　昨晚唐健和李雪出去吃麻辣串，唐健回到家不久就开始腹泻、呕吐。家里只有他一人，唐爸唐妈去农村看望生孩子的小姨去了。唐健一个人熬到天亮才给郎伯宇打电话。

　　此时俩人坐在消化内科诊室门口等着护士叫号。不时有医生护士小跑着从他们身前经过，让唐健莫名的感到紧张。
　　唐健：“我可不打针啊。”
　　郎伯宇：“这个我做不了主，一会你跟大夫说去，对了，李雪没事吧？”
　　唐健：“我早上给她打过电话了，她啥事也没有。”
　　郎伯宇：“你怎么不让她陪你来。”
　　唐健抽抽着一张苦瓜脸：“我没告诉她我拉肚子了，怕她笑话我。”
　　郎伯宇“......”

　　排了半个小时，终于轮到唐健，医生看都没看他一眼，洋洋洒洒的开了一厚摞子化验单。血、尿、便统统验了一遍，又做了个B超。折腾了一上午，医生看了一眼化验结果。诊断为普通的急性肠炎，给他开了点口服药。就把他打发回来了。

　　唐健躺在家里的大床上，一边吃药一边发牢骚：“现在的大夫真好当，啥也不用做，就能骗钱。”
　　郎伯宇把水杯塞到他的手里：“人家怎么骗你钱了。”
　　“不过拉个肚子而已用得着做这么多检查么，要是全靠仪器我也能给别人看病。”

　　郎伯宇啧了一声：“也是，你也不是孕妇，做什么B超啊。”
　　“你就祈祷你这辈子不做B超吧，要不看我怎么损你！”

　　他邹着眉头吞下了一把药丸，一脸便秘的表情，却还不忘发牢骚：“你说现在医院收费多黑啊，拉个肚子就往死里宰你，普通人家得场大病就得倾家荡产，怪不得现在有这么多医闹，闹他们就对了。我妈还要我报考医学院呢，这回我死活不能听她的。”

　　郎伯宇突然想起了郑奕，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他穿白大褂的画面。

　　“看病贵也不是普通医生的责任啊，医生不过是体制的替罪羊而已，根源在于不合理的医疗卫生体制和不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郎伯宇一本真经的说：“医生这个职业还是很高尚的。”

　　中午刚过，唐爸唐妈就从农村赶回来了。他们看到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儿子心疼坏了，忙前忙后的照顾着。郎伯宇一看也没他什么事了。和唐健闲聊了一会遍借故离开了。

　　隆冬时节天气寒冷，室外滴水成冰，阳光看起来挺明媚的，但照在人身上着实没什么温度。一阵小北风吹过，像小刀子似得刮得人脸皮疼。郎伯宇赶忙拉上了羽绒服拉链。

　　别人生病了都有父母心疼、精心照顾着，郎伯宇生病了可没人管啊。还得自己照顾好自己。他自嘲的笑了笑，抬脚向路口走去。

　　唐健家的小区是半封闭式小区，走到大马路还要经过一个小胡同，胡同边上有一个废弃的小工厂，据说原来是加工熟食的小作坊，后来被举报查封了。因为天冷所以这里也没什么人，只有1个6、7岁的小男孩蹲在路边玩石头。

　　快走出胡同口时迎面走过来一个高个子男人，郎伯宇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人居然是郑奕，随即想到郑奕和唐健是邻居当然住这里啊。

　　郑奕没成想会在家门口看到了郎伯宇，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郑奕的心里一阵慌乱，紧张的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本想打个招呼，但想到那天在洗浴城的一幕，微微张开的嘴又闭上了，他慌乱的低下头。两人擦肩而过。

　　郎伯宇自然不会主动和他说话，他走到路口，伸手准备打车。
　　就在这时，从身后传来传来了孩子的哭叫声，中间还夹杂和几声狗吠。郎伯宇回头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刚才在小工厂前玩耍的那个孩子，被两只大狗扑倒在地。郎伯宇顾不得多想，跟在郑奕后面跑了过去。郑奕捡起一块碎砖头扑了上去去。俩只狗立刻松开了孩子，但没有跑远，而是冲郑奕呲牙、低吠。郎伯宇随后赶到近前，郑奕没有回头，背对着郎伯宇喊道：

　　“你快把小孩抱走，我挡着它们。”

　　郎伯宇看了一眼郑奕的背影，没在多话，立刻把孩子抱了起来。怀里的小男孩瑟瑟发抖，吓到已经哭不出声了，紧紧的缩在郎伯宇怀里。郎伯宇慢慢的后退着向路口走去。

　　俩只狗越来越焦躁，随时都有扑上来的危险，郑奕灵机一动，退下了身上背包，用力向远处扔去，一个大狗嗷的一声就追了过去撕咬那个包，另一个狗却没上当，低吠一声扑向郎伯宇，这畜生动作奇快，郎伯宇抱着孩子根本躲不开。眼看着就要要咬上郎伯宇的小腿。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郑奕猛地扑了过来，把左胳膊伸到狗嘴前，顺势搂住了狗脑袋，右手拿着石头，猛击狗头，俩下就把狗脑袋砸开了花。恶狗吃痛挣开了钳制，跑到一边呜咽，再不敢过来，这时远处那个撕包的狗也跑了过来，低声咆哮着准备攻击二人。郎伯宇看了一眼郑奕的左胳膊，羽绒服都被咬烂了、露出了里面的毛衣，他应该受伤了吧。

　　郎伯宇把孩子放在身后，低声骂了一句：“我操你大爷傻逼狗。”

　　他脱下羽绒服缠在了胳膊上，手前面还留出了一截当啷在外面。在狗面前晃了晃，大狗立刻扑过来咬住当啷在外面的羽绒服，它紧咬着不放，郎伯宇和它撕扯着吸引他的注意力，郑奕见状抡起右手，猛的砸向狗眼睛，恶犬呜咽着退后。但并没有跑远，刚才那一下彻底激怒它了。俩个人都很紧张，郎伯宇和郑奕挡在了孩子面前。从小区里跑出来五、六个拿着棍子铁锹的男人。
　　俩只狗见状像马路的方向跑去。

　　郎伯宇坐在医院的长廊上，跟调查的民警叙述事情的经过。民警和他闲聊了一会，告诉他袭击小孩的狗叫杜高犬，是有名的烈性斗犬。狗主人就是胡同里那个食品作坊的老板，前一阵子有人举报小作坊添加违禁工业添加剂被查封。那个小作坊主欠了一屁股债连夜跑路了。养在院子里的狗饿了两天没人喂，挣脱锁链跑了出来。饥饿的大狗把门口的小孩当成了猎物，还好碰到了他俩才救下了那孩子。那两条恶犬被随后赶到的警察击毙了。

　　有个老民警悄悄告诉他，那个作坊主是外地人欠了一屁股债，被债主起诉到法院，三天前就跑了，医药费恐怕是要不回来了。

　　郑奕在手术室做完缝合后走回到了急诊病房，打完一针狂犬疫苗后，医生又给他开了三天的抗生素。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斜靠在病床上，静静的发呆，心想郎伯宇应该回家了吧。不禁微微有些失落。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时门开了，郎伯宇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食品袋。郑奕立刻坐直身子，眼睛紧紧盯着他。
　　郎伯宇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郑奕迟疑了一下慢慢的接了过来，攥在手里，并没打开。
　　“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郑奕说。
　　郎伯宇笑了笑：“哪能呢，咱俩好歹并肩战斗击退恶犬，算是半个战友了吧。”
　　郎伯宇看了一眼他受伤的手臂：“你手使不上劲，我来吧。”
　　郎伯宇从他手里拿过矿泉水，拧松瓶盖，又递给了他。

　　郑奕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
　　“对了那个孩子呢”郎伯宇问。
　　郑奕喝了一口水：“那个孩子手背破了点皮，擦了点药，打了疫苗就回家了，那孩子也挺可怜的，他爸爸是残疾人，妈妈在他很小时候就别人跑了，他奶奶一个人把他拉扯这么大也不容易。”

　　“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呢，你的胳膊没事吧，不会影响你以后拿手术刀吧？”郎伯宇关心的问。
　　郑奕笑了：“没伤到肌肉，就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郎伯宇叹了一口气：“还好冬天穿的厚，如果是夏天被猛犬袭击，大家都得受重伤。”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郎伯宇站在窗户前，看着远处昏黄的街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