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出没》刘襄

1、 第一章

　　临海市的国庆节比往年冷一些，接连下了三天雨，四号终于放晴了。太阳出来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似乎让人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三高中国庆节只放了三天假，高二一班下午第二节课是自习。教室里很静，班主任李香梅坐在讲台前看教案，底下没人敢说话，只有刷刷的写字声和翻书声。

　　郎伯宇坐在第四排靠窗户的位置，他一只手拄着脑袋，一只手翻书，眼睛盯着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叹了口气，合上书本望向窗外。
　　“伯宇，怎么了？”同桌唐健小声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心烦，我跟老李请假先走了。”
　　他收拾好书包，走到了班主任面前,跟她说自己不舒服想回家休息。班主任李香梅是个40多岁的女人，中等身材，干净利落的打扮，带着一副瓶底厚的眼镜。
　　她用手扶了扶镜框，温和的说：“回家就好好休息吧，多喝点热水早点睡觉，今天就别看书了，也不差这一天”。
　　李香梅的话还没说完，唐建就小跑着过来，“李老师，让我送伯宇回家吧。”
　　李香梅皱了皱眉，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怎么哪都有你啊，你不是借机上网打游戏吧？”
　　唐健挠了挠头皮，“看您说的，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我是真不放心伯宇，他今天早上来就说全身上下脑袋疼。”
　　李香梅乐了，“行了，别贫了，送完人就赶紧回家，不许到处疯。”

　　两人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秋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暖呼呼的，一阵清爽的小风迎面吹来，带着淡淡的泥土清香，舒服的全身都醉了。

　　“伯宇，你今天怎么了，到底哪不舒服啊？”唐建问。
　　“我没怎么，哪都好着呢。”
　　郎伯宇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向碧蓝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出来逛逛岂不辜负了这好天气。”他转头冲唐健眨了眨眼，面带微笑的说：“感谢我吧，要不是我把你带出来，你的屁股都坐出白毛了。”
　　唐健伸出胳膊搂住了郎伯宇的肩膀，
　　“真该把这段话录下来让老李听听，告诉她不能以成绩论英雄，学霸里没节操的渣渣也不少啊”
　　“唉，可怜我这外表狂野内心纯洁的好孩子啊。”他故作痛苦状的捂着心口
　　“我纯洁的小心灵啊，都要碎了。”
　　一边说还一边假装擦眼泪，摸了下大鼻涕就往郎伯宇衬衫上蹭，两人一个跑一个躲，笑着闹了一会。
　　“伯宇，咱俩逛公园去吧。”唐健提议说。
　　“滚吧，两大老爷们，逛屁公园。”
　　“那看电影去，我听五班二迷糊说，最近新上映一部电影叫‘贞子大战笔仙’，里面两位女主角胸中有内涵。”
　　郎伯宇斜睨着看他一眼：“那还不如看‘潘金莲大战鲁智深’我觉得这样的片子既有深度又有长度，适合你这样的纯情少年观摩学习。”
　　唐建撇了撇嘴角，轻声骂出两个字：“下流。”
　　他想了想又说：“你陪我去卫校后面那家奶茶店吃点心吧。”
　　郎伯宇看了眼唐健：“这个月你都去两次了，你个大老爷们怎么突然爱吃小姑娘吃的玩意了，你以前不吃甜食啊。”
　　唐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少废话，就说去不去？”
　　“你是看上卫校的哪个小妞了吧，谁啊，说来听听。”郎伯宇笑了笑，一副了然的神情。
　　唐健咧嘴乐了：“不告诉你。”

　　两人不到20分钟就走到了卫校后街的这家叫甜蜜蜜的奶茶店。正值国庆假期，卫校的学生大都回家了，店里没什么人，他俩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面对面坐下来。

　　两天聊了一会，原来唐健喜欢的那个小姑娘叫李雪，是卫校护理专业一年级的新生，李雪是他们班劳委李东林的亲妹妹，有一回这姑娘到高二一班找他哥，姑娘在门口一露脸，这群荷尔蒙分泌旺盛却无处发泄的恶狼们立刻就沸腾了，缠着李东林要电话号，郎伯宇当时还夸人姑娘长的水灵呢。不过大家都是闹着玩，没几个当真。就唐健这小子是真惦记上了，所以才拉着郎伯宇到卫校附近晃悠。

　　郎伯宇拿勺子搅了搅奶茶，“十一卫校放假，人家李雪不在学校，你跑这发什么浪啊！”
　　“我就在这附近转转，先踩点。然后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郎伯宇让他逗乐了，“你还有行动计划呢？抢银行都没你这么费劲。就直接跟人家姑娘说呗，成就成，不成拉倒。”
　　唐健叹了口气，“我也想直接表白，可是...关键吧，我听说李雪有喜欢的人了，叫杨旭。是石化中专机械系的，还是他们学校足球队的队长，我有一回偷摸去他们学校看他踢球了，哎……
　　”
　　唐健哎了半天也没哎出下句话。
　　“怎么，那小子比我还帅么？”郎伯宇无比自恋的摸了摸下巴，笑着问他。

　　唐健抬眼看了郎伯宇好一会，很认真的回答：“你俩不是一个风格的，你是阳光美男，他是......挺阳刚，挺......爷们的那种，你知道四班的杨洋吧，他和杨旭是亲哥俩，俩人长的挺像的。”
　　杨洋是高二四班的，也是三高足球队校队的主力后卫，郎伯宇是校队的正印前锋。两人是队友。

　　郎伯宇放下奶茶杯，上身往前探了探，露出一脸坏笑，“咱们小健健长的还是挺耐看的，来，让哥稀罕稀罕你。”他伸出手去摸唐健的脸蛋。
　　唐健拍掉伸过来的爪子，一脸嫌弃的说：
　　“拿开你的爪子，自摸去。”

　　客观的说唐健长的并不难看，个头跟郎伯宇差不多，都是1米8多的个子，就是有点邋遢，经常头不梳脸不洗、顶着一眼痴抹糊就往学校跑。其实他收拾一下也算是个清秀小帅哥。可他天天跟校草郎伯宇混在一块，女生的眼睛都黏在郎伯宇身上了，自动把他无视了。

　　俩人又聊了一会，唐健去了卫生间。郎伯宇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就把手机放了回去，无聊的看向窗外。

　　初秋的午后，阳光并不过分浓烈，暖暖的洒在安静的小巷里，小巷两旁的枫叶被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红色，迷离的色彩让他有瞬间的恍惚，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涌上了心头。

　　正值十一假期，卫校的学生都回家了，所以后门的这条小巷子里行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几个步行的路人。
　　就在这时，小巷的另一头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年轻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了，他把车停在了马路斜对面药店前。与此同时，药店里走出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老太太腿脚似乎不太灵便，下台阶时双腿微微有点颤悠，最后一步没迈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年轻人看到躺在地上的老太太，愣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蹲在老太太身旁低声询问了几句，接着就搀住老太太轻轻的把她拉了起来。这时从药店里走出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应该是老太太的儿子，他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转头又和年轻人说了几句，三个人情绪越来越激动，他们吵了起来。

　　虽然隔着窗户和一条马路，郎伯宇也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年轻的男人被那对母子赖上了。
　　郎伯宇看了眼那个高大的背影，轻笑了一声，真够二的。
　　当他走到街对面时，三人身边已经围上了十来个看热闹的，老少爷们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如果搬个板凳，再来壶茶水，加上瓜子、花生、就齐活了。
　　“你把我妈撞倒了就想走，没门！老太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中年汉子想拽住年轻人的衣领，可惜个子比年轻人矮一大截，只好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前襟。
　　“我再说一遍，老太太是自己摔倒的，我只是去扶她。”
　　年轻人的声音隐隐透着愤怒。
　　“不是你撞倒的你为啥扶，你今天得带老太太去医院检查。”中年汉子不依不侥。
　　“我最后说一边，人不是我撞到的，你他妈的赶紧松手。”

　　年轻人背对着郎伯宇，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他的后背紧绷，垂在两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随时会把口头争吵上升为暴力流血事件。

　　“大家评评理，这小子撞人了还不承认，你还想打人怎么的！”
　　中年汉子底气十足，毫不示弱。
　　这时人群中也传来了议论声，有的人说这对母子是碰瓷，也有人说可能真是这小子撞倒的，要不是他撞的为啥去扶老太太啊。可是没有一个人看到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摔倒的，除了郎伯宇。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太太也欺上来了，“你这孩子别撒谎了，就是你撞的。我现在腿疼的厉害，都走不了了。”
　　中年汉子男人气焰更嚣了，咬牙切齿的说：“不去医院也行，那你得赔医药费。”
　　“陪你妈的医药费，你怎么不去抢钱。”年轻人低吼道。

　　“对，就陪我妈的医药费，你今天必须赔钱，不赔你别想走。”中年汉子提高了音量，妄图在气势上压倒年轻人。

　　年轻人冷笑一声，迅速抓住中年汉子的手腕子就往外掰，一下就把中年汉子膀子别到背后，中年汉子挣扎不动，疼的他嗷嗷直叫，老太太立刻急了，上去薅住年轻人的胳膊，一边打一边喊：“打人了、杀人了、没天理了。”

　　周围看热闹的也上来劝架，有的说：“小伙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打人。”
　　有的说：“你再不松手我们可报警了。”
　　年轻人不为所动，手下的力度分毫未减。。
　　老太太叫喊着拍打他的胸口，“你说不是你撞的，谁看到了，谁看到了，谁看到了？”老太太看着身子弱，底气可挺足，叫一声比一声尖利、刺耳。

　　“谁说没人看到？”一道低缓而又有悦耳的男声从众人的身后传来，正是郎伯宇。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大家一齐回头看向他。年轻人也转过头，两人目光交汇片刻，双方都愣住了，郎伯宇心里不厚道的想，这家伙长的挺帅啊，可惜人有点二。
　　郎伯宇冲他笑了一下：“哥们松手吧，要不你真的给人家赔医药费了。”
　　年轻人愣了一下，慢慢的松开了手。
　　郎伯宇转过头看向那对母子，漫不经心的说：“我刚才就坐在那家奶茶店靠窗的位置。”他用手指了指那个窗口，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中年汉子正呲牙咧嘴的揉着酸痛的膀子，
　　听了这话他立马急了，顾不得揉膀子，气急败坏的大吼：“你们是一伙的。”
　　郎伯宇乐了，“你急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这智商还学人出来碰瓷呢！
　　人群传来一阵哄笑，大家都明白了，这娘俩还真是讹人的。
　　中年汉子脑袋立刻就冒汗了，满脸通红：“你们就是一伙的，是一个学校的吧！”。
　　郎伯宇绷起脸面无表情的说：“大哥，你往那看看。”
　　郎伯宇用手指向药店房檐，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摄像头摆在那，正对着他们的方向。
　　“摄像头和我们不是一个学校的吧”郎伯宇看向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哥们，要不报警吧！”
　　人群里也有人起哄“对，打110告他们诈骗”年轻人看了郎伯宇一眼，从兜里掏出手机准备拨号。
　　老太太看到这茬立刻急了，一把拽住年轻人的手腕：“孩啊，是我自己摔倒的，大娘错了、大娘对不住你了，大娘给你认错了，我求求你了，给你跪下行不……”老太太不住的道歉，满嘴好话。
　　中年汉子这会也蔫了，灰头土脸的站在人群中间。
　　年轻人转头看向郎伯宇，一副征求意见的模样。郎伯宇面无表情：“报不报警随你。”
　　年轻人低头看了眼被抓住的手腕，低声吼道：“松手”
　　老太太吓得立刻松开了手。
　　“赶紧滚，别人我在看见你们。”
　　顾不得说别的，老太太拽住他儿子的胳膊就往人群外挤，不一会就跑远了。围观的群众见没热闹可看立刻就散了。

　　年轻人转过身静静的看了郎伯宇好一会，很是真诚的说了句：“谢谢！”
　　郎伯宇无所谓的笑了笑：“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我叫杨旭，石化学校机电系0941班的。”杨旭看了眼郎伯宇的校服，“你是三高中的吧，我弟弟也在三高。”
　　“是么，还真巧啊。”看长相、听名字郎伯宇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

　　杨旭一脸诚恳的说：“刚才真是太感谢你了，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就来找我。”
　　见郎伯宇没搭话，杨旭挠了挠头似乎有点尴尬：“你叫什么名、电话号码是多少？”
　　“你弟弟叫杨洋吧，你问他就知道了，你告诉他我是三高校队的，踢前锋，他就知道我是谁了”
　　杨旭眼睛立刻就亮了，像是找到了感兴趣的话题，“原来你也踢球啊，我也特喜欢踢球，我踢中后卫，哪天咱们踢一场呗。”
　　“好啊，一言为定”郎伯宇爽快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