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沈国荣同学》美人一笑万古羞

21、第二十一章

　　可是过了半个月，高一新生也搅进了我们的生活。
　　刚开始他们来我还觉得有些兴奋，吵闹总比寂静好，至少不会那么空荡荡，也可以看到很多很多小鲜肉，虽然自己也依旧是小鲜肉。
　　人都是肤浅的动物，会追求更完美的东西，这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比如说，高一新生刚到学校军训的前一天，欧小斌就总是匍匐潜藏在高一新生过往的那段阶梯，在等待着他的小公举的降临。
　　那是我亲眼所见，那一天，欧小斌照例潜藏在那里，他已经潜伏在那里好几个小时了，这个没安好心的家伙，也不知道哪位年幼无知的小学妹会给他骗到手。
　　一个身穿蓝色上衣，白色超短裤的长发飘飘的小学妹左手提了一个行李箱，右手抱着一个大公仔在炎炎酷暑徘徊，看来她是不认识路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主动上前搭讪，学妹，迷路了吗？他的眼神里明显的流露出狡猾的微笑。
　　是的学长，请问女生宿舍怎么走？女生的声音又甜又细。她丝毫不知道自己进了狼窝。
　　大概在自己懵懂的十六岁里也是如此吧，我也心甘情愿进了沈国荣这个能给予我温暖的狼窝，并且到现在也不曾后悔过。
　　我帮你拿，欧小斌接过女生手中的行李箱。女生甜甜的说了一声，谢谢学长。
　　高三十一班的男生看到此情此景，也跟着轰动起来，有的还起哄，故意大叫一声，惹得别的班都像是在看猴子耍戏般齐刷刷望向我们班。
　　就是这样的生活，很容易让人心满意足。
　　每天下完课，可以走到走廊里看“心狠手辣”的教官们如何“虐待这帮小鲜肉。”看着他们一个个被罚，自己满心欢喜的笑了。
　　可能自己在上高一军训的时候也被高三的学姐学长这样嘲笑过，然而自己却一无所有，直到真正体验了高三生活，才懂得，嘲笑别人是因为自己内心寂寞空虚，她没有任何能使自己开心的事索性就把这些怨气发到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身上，其实这种人是悲哀的。
　　当初嘲笑我们的学姐学长就是此时的我们，心里也是躁动不安的。
　　很经常的，我们都可以看到站在太阳底下站军姿的他门，被炙热的太阳烤的黝黑黝黑，或者是被教官罚去做体能训练，这些也都是我们经历过的青春。。
　　可是，令人头疼的事来了。比如说，他们每次吃饭的时间都和我们撞上了。那段时间，一到饭堂，高一的学弟学妹就泛滥成灾，他们什么都不积极，只有吃饭，他们是最积极的。也跟当初咱们来军训的时候一副德性。
　　经常，我一看到饭堂人山人海的宏伟场面，我都会吓得连连反推，索性早餐都不吃了，偶尔会抢沈国荣喝张啊俊的粮食来将就一下。
　　这样的生活过着过着就到终点站了。
　　他们军训完了，今天是汇操表演，一个个矫健的身影在阳光低下娴熟的跳跃着，也跟当初的我们一样，有所付出才会有所得到。

　　我总是在自己最糟糕的时候发现，其实这个生活还是美好的，比如说，在这间空阔的教室里，我只需要稍微挪动一下脚步就随手可以触及沈国荣的的手，他趴在狭小的桌子上安静的睡着午觉，我可以把我一中午的时间浪费在看他的身上，这样的日子使我快乐，或者，我可以和张啊俊窝在同一张床，挤在同一张被子里漫无边际的畅谈一整夜，或者我可以一整个晚上，一晚上，也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上厕所，也没有问题可以问，就这样把整本整本的练习册做到昏天暗地，也不觉得疲劳，这样的生活使我羡慕。
　　有很多次，我都会看见张啊俊一个人沉默不语，安安静静的做习题。
　　她本来不会这样的，我们认识那么久了，仅仅五年了，我知道的。
　　如果一个女子在踌躇满志的望天，她并没有要寻觅窗外的风景或者找寻遗失的东西，她只是想在孤独与寂寞中寻求自身存在感。
　　阿俊是个及其令人羡慕的人。我一直都很羡慕她，只是我从来没有说出口而已。
　　她有一个殷实的家境，她的妈妈是一家外资企业公司里的干部，也算是坐办公室的那种人，爸爸是出粗车司机，经常在周末我会看到他的爸爸开着车来接她回家。
　　很经常的，我就会坐在课室里静静的想，为什么别人家的爸爸妈妈都是生活快快乐乐，工作正正经经的，从来没有听过谁说自己的父母是神神经经，也只有我，我不懂得珍惜他们，他们也不懂得珍惜我，所以这样的人组合成的家庭容易不快乐。
　　她的家族很庞大，她跟我说，她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可是她生活是在一个重女轻男的家庭里，她是他们家的掌上明珠。然而我确与她迥然不同的生活情况，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可是从小我就被他们放逐生活，所以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了自己一个人很努力，很坚强的生活。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不会轻易爱上一个人，一旦爱上了，就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大多数，你会看见我对待很多事情都一笑置之，对于我来说，很早以前，我就习惯了这样的处理事情的生活方式，我的骨子里会透露出一般人家孩子所没有的坚强和乐观，你也是那一大帮普通人家孩子中的一个。可是这些可贵的，能支撑我一直想要努力快乐生活的精神，都不是遗传我父母任何一方，它是与生俱来并且是通过后天真真确确学习的。而你是一辈子也企及不了的。
　　每次她从家里回到学校，手上拿的大包小袋都是她亲爱的妈妈给她做的好吃的东西，而不像我，从很小我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我小学就学会了自己做饭给自己吃，因为我那脾气泛滥的妈妈经常在外逍遥，她也不会说做好饭在锅着热着，她自己都把自己照顾的一塌糊涂，我怎么能够奢望她把我照顾好。
　　在冬天，天气寒冷，宿舍里有没有洗衣机，她就总是会在周末的星期六背一书包，里面全都是换洗下来的衣服，她说，是她妈妈让她背回去给她洗的，就只有我会背一书包，一书包的书回家，我总是只会背一些跟他们毫无瓜葛的东西回家。比如说，老师给我们一张什么什么人生意外保险单，会有让家长签字的字样，通常我都是冒充顶替他们的职位自己签写。等班主任一脸严肃的问我，给家长看了没？是家长亲手签的吧？她这么不信任我，仿佛这就是我自己签的，然而，事实上，就是我自己签写的。
　　她的父母对她宠爱有加，比如说，她偶尔也会经常使唤我做一些她也力所能及的事，或者会突然发大小姐脾气，这一些，我是学不来的。
　　她虽然多才多艺，可是这些都是她自己要求自己做的，她的父母从不会强迫她做与她意愿相违背的事。
　　我和她就是这样，她所拥有的我都没有，我所拥有的，她也没有，因为在生活上，性格上都没有任何冲突矛盾的两个人，友谊会经营的比较长一点，甚至也都可以说有些暧昧。
　　她是偶尔在一场艺术作品展览遇见林夕。
　　那次我们一起去参观艺术班的学生的展览绘。
　　我们在一幅画站着看了很久，这幅画画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在夕阳西下驻足河岸痴痴望着远方，分不清她的心情是寂寞或者是愉悦的，让人浮想联翩。
　　很像现在的阿俊，仿佛那幅画就是为她所画。
　　突然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出现在我们面前，和沈国荣一样有一双放电的眼睛，身上带着几分稚气，剪了一个蘑菇头，呆萌了我们一脸。
　　我看的阿俊春心萌动了。
　　你也喜欢这幅画吗？阿俊当时是随口问的。
　　是啊？你也喜欢？
　　我超喜欢的，阿俊开心的手舞足蹈，难得有人跟她有相同的品味。也不知道这是男生还是女生？阿俊自言自语着。
　　是个男生。他说
　　你怎么知道？
　　你看这不是有作品作者的名字吗？他指着名字说到。
　　林夕？阿俊还是稀里糊涂，可是我觉得这也像女生的名字。还是说，你认识他。
　　男生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他主动伸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二年级二十班的学生，我叫林夕，很高兴认识你。
　　一个星期后，阿俊就和林夕牵手成功了，可是我看得出，阿俊爱他比他爱阿俊要多的多。
　　阿俊总是会跟我说有关她和林夕甜蜜的爱情故事，，可是大部分时间都是阿俊的一厢情愿。
　　阿俊基本上每天都会帮她去饭堂打饭回来给他，他总是说他没时间，他要忙着设计新作品，事实上，他不是忙，他只是不愿意和阿俊呆在一起，因为阿俊很依赖他。
　　经常我看到他脸上都是很尴尬很坚硬的笑容。
　　阿俊为他做的一切事，他都毫不愧疚心满意足的接受，似乎就因为他是她男朋友所以这些事都是她理所应当做的。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为阿俊做过什么，，就连一次早餐也没有买过。
　　我知道，在这场一厢情愿的爱情里，总有一方是无私的付出，一方是轻易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爱情，不容易长久。
　　长期生活在这样一种不仅身心疲劳，精神上也得不到安慰的这种爱情环境里，总是会有累的时候。
　　这场美丽有缘邂逅的爱情，终究是抵不过时间。
　　就在前些天，阿俊跟我说她想他，可是又没有勇气去打扰他，他一直跟我说他很忙。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你坠入了爱情的深渊，你习惯了付出，所以你觉得你不对他好就有愧于他。可是他又为你做了什么吗？他连你生日都记不住，你生日那天找各种理由搪塞你，他可能是害怕你花他的钱，这个斤斤计较的臭男人。
　　可是我觉得他还是爱我的，虽然我也不确定他爱我程度的深浅。
　　想要知道吗？现在就去问个究竟。我拉着她的手向他的教室飞奔而去。
　　我们看见他和一个女生抱在一起。
　　原来他真的很忙，他忙着跟其他女孩子谈恋爱，这就是所谓他忙的原因。
　　他事到如今，却依然毫无愧疚之心，他不觉得他又对不起阿俊，他说这都是阿俊一厢情愿，他从来没有要求过阿俊为他做什么，是她心甘情愿这样为他做的。
　　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渣男，我当时就想抡起我的拳头砸下去。
　　阿俊拼命拦着我。
　　他说，分手吧，事到如今，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他这样反倒是阿俊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阿俊说好，然后她说，可不可以来个分手最后的拥抱。
　　他说好。
　　阿俊咬紧牙根，抡起那那只锋利的手一巴掌甩过去。就算是为自己的爱情做一个彻彻底底的了解。
　　大家都可以好聚好散。
　　谁他妈年轻的时候每爱过几个人渣！
　　阿俊坐在篮球场嚎啕大哭了一顿。哭过之后，她露出一脸灿烂的笑脸跟我说，可是我不会像那个女生一样为爱殉情。
　　我笑了，抚摸着她柔软和憔悴的脸。真是个好孩子。
　　那天下午，夕阳格外的艳丽，仿佛要把整片天空都染红。
　　我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我给沈国荣发了一条短信。我问他，我认识你是不是一个错误？你是不是一厢情愿认识我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一个什么问题，我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懂。
　　我盯着屏幕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按下了发送。
　　屏幕跳出一个页面，发送成功。
　　我看着那条一厢情愿的短信，笑了。
　　可能这次以后，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一厢情愿的对你，因为我也跟阿俊一样不确定你是不是一厢情愿的认识我。
　　是啊，认识一个人最大的错误就是，不是两厢情愿的认识，这样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高三第一个学期阿俊上了两个星期的学就转到上海的一所高中继续读高三。
　　为什么这么突然，我问她。我不想她离开我的身边，我已经习惯了有她在身边，就像习惯了有沈国荣在身边一样。
　　我也是最近听我妈说起的，她一脸的风平浪静，表情里看不出有什么波动的情绪
　　非转不可吗？我最害怕的就是突然两个很好很好的人突然之间就说要离开去往自己不知道的远方了。我也最害怕离别的场面。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其实每个人这一辈子要去的地方有很多，需要告别的人也很多，告别这段感情其实是为了遇见下一段更美好的感情，人生就是这样，反复磨损，最后终于变得麻木了。她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看破红尘的老妪，跟我说了一堆我听不懂得大道理。然后她勉强在嘴角边露出一个微笑，相信吧，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当然的，我说，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

　　她跟我说因为她妈妈的公司派她的妈妈去上海出一次很长很长的差，他的爸爸平时总是在外搭客怕他没有时间照顾自己，所以她妈妈把她接到上海一起生活。
　　她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她瞎掰的。
　　其实我知道并不是这样的，我知道阿俊还是一直没走出和林夕这份爱情的阴影，她企图用逃避的办法来使自己努力快乐的把这个高三过完。到底她还是一个孩子。
　　阿俊在我们班的人缘算是很不错的那种。
　　大家听说阿俊要转学了，全班给阿俊举行了一次欢送会。
　　静静也说了很多矫情的话。
　　你去到上海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一定会好想，有时间一定要回来看我们，不然我们就跟你没完，静静说完又开始抹鼻子了。
　　曾经疯狂追求她的简轩轩同学也矫情起来，你看你平时我对你那么好你都不愿意接受，现在你要离开我们大家了，我们都不在你身边，谁还会像我一样对你那么好呢？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伤心事什么困难只要你的一声令下，我保证开着飞机来到你的身边。
　　阿俊被大家的真诚打动了，哗啦啦的直掉眼泪。
　　我没有说什么，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是啊，说再多这些苍白无力的文字都比不上我久久的拥抱，久久的拥抱就是哪妥协的安慰。
　　沈国荣抱着一个大胖公仔走过来，他说，这是我代表全班送给你的离别礼物，希望你看到它的时候就像看到我们全班的面孔一样，希望有它你的陪伴你在那边的生活不会感到寂寞。
　　阿俊接过它，给我们全班一个鞠躬，一个谢谢。
　　我不擅长告别，可是我总是在告别。每一次的告别都是为了邂逅下一次美好的相遇，我们不要悲伤不要伤感，因为彼此的友谊一定会经久不衰。
　　阿俊离开的那天早上，下了一点小雨，路上有些滑，天气有些微凉。大概这样的天气比较适合告别吧。
　　简轩轩也死皮赖脸跟着来了。
　　我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我看见阿俊的爸爸手里拉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和她妈妈有说有笑的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这是多么温馨的场面，在自己的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这样温暖的画面。
　　怎么人家的爸爸妈妈可以这么亲密无间的有说有笑。怎么自己的爸爸妈妈就跟陌生人一样这么冷冷漠漠。
　　也不知道现在纠结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叔叔阿姨好，我们齐声向他们问好。
　　你们好，叔叔一脸合不拢嘴，你们是阿俊的同学吧，这些年谢谢你们陪伴在她身边，她经常跟我提起你们的。
　　真的吗？静静一脸的开心，也不知道她开心的源头来自哪里。那叔叔，我叫什么名字。静静瞪大眼睛凑到叔叔面前，毫无一点羞涩之意。
　　我知道你，你是我们阿俊的死党，就是那个，我们阿俊经常说的那个…敢情叔叔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一手挠着脑袋，那个表情，呆萌了我们一脸，那个，胖胖的可爱的名字叫静静却一点也不安静的的静静。是吧，叔叔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你在你爸爸面前说我的坏话，太坏了你，静静说。
　　是因为我爸爸经常要不是记不住就是把我同学的名字搞混，所以我就想出这个通俗易懂的比喻，这个比喻真管用，我爸爸记住之后再也没有忘记过了。阿俊笑着说。
　　那我呢，那我呢，我也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张阿俊把我比喻成什么能使他爸爸这么快记住。
　　我当然知道你阿，你经常和我们阿俊一起，我当然知道你阿，叔叔又说又笑。你就是那个a使吗？
　　我对着阿俊使了一下眼神，这几年没才疼你，我说。
　　那我呢，那我呢，简轩轩也挤了进来问到。
　　你，叔叔，我以为叔叔是不知道啊俊有这么一个朋友，你不就是那个整天追着我们阿俊跑的那个小胖子吗？
　　是大胖子。我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阿俊笑的前仰后合。
　　离飞机起飞还45分钟，可以去哪里吃点什么东西，你们想要吃什么，叔叔请客，叔叔大方的说。
　　最后，我们去了一家肯德基吃鸡。
　　原来你在你家人面前说我们说的都是坏话，你怎么这么坏，静静还对刚才有趣的比喻耿耿于怀。
　　那都是我爸逗着你们玩的，我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提过你们，他是看我们毕业照对上号的。
　　你爸真有趣，我说，真羡慕。
　　没什么好羡慕的，每个人的爸爸都是好爸爸。阿俊说。
　　真的是这样吗？爸爸，你敢当着我和这几位好朋友的面跟我说一句你是好爸爸吗？爸爸，你敢吗？
　　一个小时的时光在我们噼里啪啦，毫无主体的谈话中慢慢流逝。
　　登机的时间到了。
　　我们全部人送他们到安检口。
　　静静突然矫情的哭起来。每次人家都说哭什么哭，哭个屁，又不是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她总是会说我不管，我舍不得，我难过了，我就是要哭。于是这次干脆没有去阻拦她。
　　你哭或者不哭都不是罪。
　　有时间一定要回来看我们，我们会很想很想阿俊的。我竟然也没忍住，噼里啪啦的哭了出来。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她弱小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我们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