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痴 半世癫》殷羽

2、罪罚三千年

　　大周一百三十四年，天启十八年。朝内政局不稳，朝外各小诸侯国结成的百万大军已兵临城下，此时的天下战火绵延，百姓民不聊生。然，就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岁月里，在大周的西方突然出现了一群土匪，他们食人肉，饮人血。对大周边境的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边境上的百姓苦不堪言。

　　大周虽派军队对镇压，但面对神出鬼没的胡子却毫无办法，时间已久疲与周旋的朝廷就放弃了这里·····

　　“快跑，胡子来了，快···啊~” 奔跑的男子还没有喊完就命丧与胡子刀下。

　　顿时，这个本来是安静祥和的小山村瞬间变成了让人胆寒的人间炼狱，头蒙黑巾的胡子肆意挥刀砍杀手无寸铁的村民。村民的惨叫声、胡子的喊杀声，鸡鸭狗叫声，声声敲人心扉。

　　面对被砍杀的村民，胡子狂笑的啃食他们的尸体饮干他们的鲜血····

　　“熙儿，听娘说。一会娘开门你就往东跑千万不要回头知不知道。”女子压低的声音对她怀里的小男孩急切的说道。

　　“东面是万仞山，传说那里有吃人的妖怪。”男孩面露恐惧，眼含泪花却还要拼了命的忍着。

　　女子看着怀里的孩子强笑道“妖怪只吃坏人，再说东面有军队看到军队你就有救了知道不知道。”

　　“那娘呢？”

　　“娘？”女子一顿眼神一黯道“娘不会有事。”

　　女子小心翼翼的透过门缝查看着门外的情况，外面胡子不太多正是逃跑的好时机，于是便打开门“快跑。”

　　可男孩毕竟太小当他看着门外到处都是挥刀的胡子、遍地的尸体、冲天的火光时腿已经软的再也迈不开步，更别提跑了。

　　一个趴在尸体上饮血的胡子看到了呆愣的小男孩，便起身阴笑着向他冲了去。

　　女子一看不好，急急地大喊一声“孩子，快跑啊。”

　　女子看着孩子还是呆愣的站在原地来不及多想便迅速扑到胡子身上，紧紧地抱住他，回头大喊“快跑，不要回头，快跑。”

　　男孩听到娘亲的呼喊便回过神来。咬紧牙关，迈开小腿飞快的奔了出去，他谨记娘亲的话不回头，一直跑一直跑。

　　“快抓住那个小男孩，那么大的男孩正是大王所需要的。”为首的胡子大叫一声，几个胡子便提刀追了出去。

　　不，我能让你们抓住，不能，娘，熙儿害怕。男孩一边跑一边擦着泪花，不知摔了多少跟头也不知跑了多久，男孩终于跑到了万仞山，他已经累坏了，可是一回头胡子依旧紧紧地跟着他。

　　男孩在山间左穿右穿，趁胡子不注意钻进了石缝里，双手捂住小嘴尽量不要让抽噎的声音传到胡子的耳朵里。

　　“人哪去了？快找。”胡子高喊着，气急败坏的用大刀乱砍。

　　是谁？是谁在吵？

　　·····

　　她想睁开眼睛可是怎么也睁不开，朦胧中她看见了佛祖，佛祖面色严峻“本座为了这天下苍生，岂能容你与世。”

　　而她不想再斗，不想再挣，死了也好，她累了。看着佛祖向她击出的致命一掌，不再躲闪，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突然一个身影迅速的挡在了她的身前，拼尽全力挡住了如来的那一掌，护她周全。

　　“韦陀。”她吃惊的看着眼前之人。

　　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颤抖着“为什么？”

　　韦陀惨然一笑，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掩盖不了悲伤与无奈。

　　女子看着他开始渐渐消失的身体，惊慌失措“我是罪有应得，你这是为何？”

　　韦陀悲笑，从衣袖中拿出一根玉簪，玉簪上雕刻着一朵精美的桔梗花，犹如绽放般艳丽多彩。

　　“你可知它的花语？”韦陀微声道。

　　“桔梗花——永恒的爱。”韦陀心里刺痛一片，顿了顿的道“还有无望的爱”

　　“自入佛家门，便无世间爱。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不是不说是不能说。缘起缘灭，怎堪情深缘浅！”

　　女子手握着玉簪震惊的看着他“你”

　　“我愿自此身入阿鼻，赎你负天之罪，望卿放下屠刀。”

　　“我不需要你替我赎罪。”

　　韦陀仔仔细细的看着她，不语。他想要把她的样子牢牢地刻在他的心里，若能轮回他还是要找到她的，希望到那时自己没入佛门而她也不是嗜血成性的魔。可是···可是，还会有以后么？韦陀蠕动了一下嘴唇，便彻底消失了。

　　她学着他的嘴型，眼泪模糊了双眼“好好活着。”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震动了天地·····

　　·······

　　“帝尊，帝尊醒来。”

　　女子缓缓的睁开眼睛，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唯一的光线便是从山顶的缝隙中射进来阳光，细而微。女子眼神散乱难以凝聚，良久才看清来人。女子沉吟道“如来。”

　　“三千年了，帝尊可好？”

　　女子冷冷一笑“如你所见。”

　　如来面无表情道“韦陀的三魂七魄本座已经找到，已轮回”

　　“短短三千年就找到了韦陀的三魂七魄，不愧是如来。”女子讽刺的一笑。

　　“本座遵约而来，现已事成便回了。”说完如来便转身驾云归去。

　　女子突然出声道“如来，你可知何为铁杵磨成针么？”

　　如来一愣，猛然回头看向女子，女子莫测高深的笑让他忐忑。如来扫了一眼女子四肢上的锁链，还好是完好的。如来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着女子不由的感慨，想必这个女人便是他毕生的劫数了吧。

　　女子看着驾云归去的如来疯狂的笑了起来，那种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三千年了，三千年的冰冻与火烧，雷劈与电击让她虚弱不堪。三千年前韦陀为了救自己灰飞烟灭，她想尽一切办法去救他，可都是徒劳。被逼无奈之下她只能去求如来。

　　如来让她在这万仞山中等待他的轮回转世。其实她知道不管是神还是妖只要被关在这万仞山中都活不过百年，灰飞烟灭是他们最后的结局。这也是如来迟迟不让韦陀轮回的原因，他在等，等她灰飞烟灭，可是让他失望了。只要她不死，如来就必须让韦陀轮回，因为如来知道再这么耗下去怕她会毁了这天地····

　　她看着自己手脚上的拴天链，冷冷的一笑。如来啊如来，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拴天链对她无效。因为她不是神、不是妖亦不是魔。她不再三界五行当中，摒弃与六道轮回之外，只是一个没有心跳、没有脉搏亦没有呼吸的活死人罢了。所以这个可以束缚众生的拴天链，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普通的铁链·····

　　“铁杵磨成针，哈哈哈哈哈”

　　········

　　“找到了，这小鬼在这。”黑胡子手提钢刀恶狠狠的指着缝隙了小男孩，大喊道。

　　面对胡子的逼近男孩脸色惨白甚是绝望，自己是要被吃了么？不·····

　　石缝外，围上了四五个胡子，不停的往石缝里挤。男孩吓的瑟瑟发抖，不停的往里缩突然脚下一空，坠入了山中····

　　“该死，赶紧找洞口进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老大要的人，今天必须要找到。否则，被吃的就是我们。”

　　“啊！好痛！”小男孩重重的摔在了山底。这是哪里？他好像摔进山洞里了。男孩努力的揉了揉眼睛让自己尽快适应洞内昏暗的光线。少许，男孩渐渐适应了洞内的光线，他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向深处。

　　有光！小男孩大喜，一瘸一拐的向光亮处奔去，本以为能出去，走近才发现是一大片湖泊。

　　“山里居然有这么大的湖啊。”男孩四处张望发现湖中间有个石台，石台上面打坐这一个人，散发遮面不辨男女。再仔细一看那个人手脚都用大人手臂粗细的铁链锁着。

　　“你··”男孩刚要说话，就被追上来的胡子打断。

　　“快，小鬼在这。”

　　“这小鬼让我们追的甚是辛苦。不如我们吃了算了。”

　　“这小鬼是大哥献给大王的，你想被吃？”

　　胡子你一言我一语充斥着整个山洞，男孩自知逃不了，缩在角落里无助的哭泣这。

　　“好吵！”阴冷的声音从四处传来。

　　胡子们停止了讨论，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湖中间的人。

　　“居然还有一个人？”瞬间群匪双眼放光，贪婪的盯着石台上打坐之人，不停的流着口水。

　　“正好哥几个也饿了。”

　　“我们可以把他吃了。”胡子们一致赞同。

　　“去将那个小鬼四肢打断，省得又跑。”

　　“好嘞。”一个瘦胡子提刀向小男孩走去，小男孩面如死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终究还是辜负了娘亲的希望····

　　瘦胡子来到小男孩身前举起砍刀就向小男孩的腿砍去····

　　“啊！”一声惨叫，小男孩闻声睁开了眼睛，瘦胡子的右臂不知被谁砍掉了，鲜血喷溅而出。痛的胡子直在地上打滚哀嚎。

　　“去死吧！”

　　男孩惊恐的看着那几个胡子，他们用及其夸张的姿势扭曲着，鲜血挤压迸射，活活的被扭死了。

　　“是你做的么？你，你是妖怪？”男孩惊恐的转头看向石台上的人道。

　　女子不语，只是手腕一转那几个胡子瞬间飞出百米外。

　　“谢，谢谢你救了我。”

　　“滚。”阴测测的声音传入了男孩的耳朵里。

　　男孩吞了吞口水，看着手脚都被铁链锁住的女子，甚是可怜便鼓起勇气大声道“我娘说了滴水之恩，需当涌泉相报。”

　　女子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一身粗布麻衣的小男孩映入了她的眼帘。男孩坚定的眼神让她诧异。

　　女子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拖着铁链子慢慢的向石台边走去，却在接近台边的一刹那间被一道金光弹了回去，倒地不起。

　　男孩一看担心的大声喊道“你没事吧。”

　　女子趴在地上，铁链咔咔作响，虚弱道“你当真想救我出去？”

　　“是。”男孩斩钉截铁。

　　如来震魔咒，只有有佛缘的人方可揭下，那个小鬼能行么？

　　女子犹豫片刻道“你回头，你身后半山腰上有张黄纸，撕下它。”

　　男孩转身左看看右瞧瞧，终于看到了那张贴于高处的黄纸，于是便挽起袖子就开始爬。

　　男孩不时会从山上摔下来，身上早已不成人样，不知失败了多少次男孩依旧没有放弃，双手的手指也早已血肉模糊。

　　女子沉眸打量这男孩，男孩越爬越近，终于将符纸撕了下来，就在此时男孩重心不稳就直直摔了下去，男孩吓的双眼紧闭咬紧牙关做好被摔死的准备，突然他感到一双手臂抱住了他，他一睁眼是石台的上的人？啊！原来是一个漂亮的姐姐“姐姐？”

　　女子眼神散乱，在落地的瞬间便支持不住跪倒在地，想必她的身体被压制了三千年已是虚弱至极····

　　男孩从女子怀里出来，便去扶她“滚开。”女子阴冷的看着男孩，心里却不由的一惊，佛缘如此，将来必行佛道，而她对和尚厌恶至极。

　　男孩一愣低下了小脑袋，两只小手攥成了小拳头，良久之后他猛然抬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女子的话小男孩充耳不闻，来到女子的身边抓起她的手掌就搭在他瘦弱的小肩膀上，他是想把她扛起来吧。

　　“我是妖怪。”女子双目突然变的血红，狠狠的盯着男孩。

　　男孩咬着嘴唇面露惊惧却依然倔强的和她对视“就算你是妖怪，也是好妖怪。我娘说了吃坏人的妖怪都是好妖怪，所以我不怕你。”

　　女子一愣，渐渐的隐去了一双嗜血的红目，饶有兴趣的看着一脸倔强的小男孩，他是千万年来唯一敢主动接近自己的人。 “你多大了？”

　　“七岁。”

　　“七岁？”看着搭在他瘦小肩膀上的手道“你能把我扛起来么？”

　　“我能，我是男子汉。”

　　女子一听噗嗤笑出了声，别无它话。

　　男孩倔强的扛着女子的手朝洞外踉踉跄跄的走去，就在她们离开山洞的一刹那万仞山瞬间分崩离析，天地也骤然变色，狂风邹起。

　　女子站在群山中，抬起头轻蔑的看着苍天“ 如来，你记住。你欠我的，我定会让你连本带利的给我还回来。”

　　灵山

　　“佛祖这···”观音担心道。

　　如来俯视着崩塌的万仞山无奈道“事事皆有因果，不要问是缘还是劫。”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