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碧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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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谟看过去，只觉得琉璃神态专注，一缕黑发垂至右侧素白衣襟。右手持盏，左手微托盏底，指头并未合拢，白瓷般色泽衬着青碧竹盏，盏上泪斑仿若散落着孔雀翎子。
君谟一时为之语滞，仿若一朵山涧琼花，一出声便碎了。又暗恨自己怎会有如此想法，兼记起林间尴尬之状，便轻咳一声道：“君谟居然此时才知小姐芳名，真是失礼。不知琉璃小姐是否还记得在下？”
“若是连天枢公子之大名都不知，只怕琉璃会惹人嘲笑呢。”琉璃放下竹盏，轻笑到说，“不知君公子有何指教。”
君谟坐下，同是一身白衣：“琉璃小姐面前，在下岂敢当指教二字。只不知琉璃小姐向在下借的天枢令和三百两银钱，几时得还？”看着琉璃，只觉得竹几上竹盏衬着那袭清远白衣，青碧得灼人双目。
琉璃正待回答，突然人群一阵喧闹，仿佛夏日树梢第一声蝉鸣，紧跟着整个柳林都杂乱起来。琉璃远山样眉头微微聚拢，看向人群，只见方寻左也正望向这边。几不可闻的细微叹息，起身，向人群走去。
君谟脸色阴沉下来，慢一步走在琉璃身后。见是天枢公子，众人让开一条道，也有几人在后私语，那个白衣女子便是近日被人称作白衣素手的宛琉璃了，其医术精湛，人誉活死人肉白骨，碧依姑娘想必无事。
走到人群正中，原是一名女子晕厥过去，已安置在竹榻上了。方寻左见到琉璃，让开竹榻边位置，凑近小声道：“碧依，去年叠彩楼花魁，怕不是暑气之故，有劳琉璃小姐了。”说罢便敛色站在琉璃右侧，态甚尊重。君谟站在左侧，见方寻左凑近琉璃耳语时，面如深潭，转而看向碧依。
琉璃斜坐在竹榻侧沿，只须臾，便已拿完脉，站起身，将碧依右手拢回她身侧。眼帘一直垂着，看不清神色。右手一翻，呈出一颗青碧丸子，喂进碧依口中，一抬下颔，手随之向下，便将药送进腹中。左手起时，中间三指已夹了两枚银针，速度疾迅。加之此次诗会，多半非江湖中人，除了少数几人勉强看出，其他均不知琉璃何时取了针来。
一针刺在百汇，一针轻轻捻入眉心，右手伸向方寻左，接过递来的湿润绫帕，压在眉心下针处，换成右手持针，倏的拔起，左手同时将帕子抹压过去，针刺的血，全收在绫帕上。随着收针，碧依竟幽幽转醒，星眸半迷，恍然不知何事萦怀。众人一阵喝彩，白衣素手果真不凡！趁众人注意碧依，琉璃已将那绫帕收入袖中，淡然微笑道：“琉璃岂敢争名，碧依姑娘只是受了暑气，兼之舟车劳顿，一并发了出来，才晕厥过去。”只有站在左侧的君谟看见，绫帕上一抹暗紫血色。
碧依在方寻左搀扶下盈盈拜谢，取下髻上镶南海明珠的绞银丝簪子，低头不语，双手呈给琉璃。
君谟只觉讶异，方寻左笑道：“君兄这段时间可是又沉醉到哪处温柔乡去了，白衣素手的规矩，近日来可是说得相当热闹。琉璃小姐但凡出诊，便无不愈之症。每次但凭喜欢，索一物做诊资，或价值数万，也有一二文钱之物，君兄莫非不知么？”
君谟笑笑，并不作答。琉璃并未接那簪子，叹口气道：“久不闻碧依姑娘琴声，今日若能为琉璃奏得一曲，便当做诊资了。”
碧依闻言欣喜抬头，拜谢道：“碧依谢过琉璃小姐，若小姐不嫌污了耳朵，能为小姐奏曲，便是碧依的福分了。”
君谟闻言笑道：“碧依姑娘当日在叠彩楼，可是千金一曲，一曲难求，今日充作诊资，倒是让我等沾了光，君谟谢过琉璃姑娘。”作势揖了下去。众人笑道附和，几个年轻公子也纷纷作揖，碧依晕厥的慌乱，顿时烟散。
碧依笑道：“琉璃小姐面前，碧依岂敢自夸，若得小姐指点一二，便是碧依的福气了。”
琉璃但笑不语，回到湖边竹几前，碧依抱琴临湖而坐，左手名指按弦作栖凤梳翎势，右手食、中指起涓势，作幽谷流泉势，潺湲琴声便在柳线间流泻开来。君谟退开和穆天痕站在稍远处，看着琉璃手拢竹盏端坐如玉，手间那抹青色，碧浸怡人，仿佛灵犀中一划，突然想起，那个竹盏，便是方习方山长珍藏的一套十二件湘妃竹盏。去年在叠彩楼方寻左曾提过，那套竹盏，方习看之甚重，便是方寻左，也只在冠礼时用过其中一件。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碧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