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我的右眼能见鬼（all27）》青空汀雨

4、04 濑狸（完）

　　持田学长…纲吉兀自在震惊中，山本无奈地转向那个传话的男生替他问清楚：“持田学长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找阿纲？”
　　那个男生不知在嘲讽谁地笑了一下：“说是要替笹川京子教训废柴纲的无礼，谁知道呢，那个人向来自大得很，仗着自己赢了一次全国大赛就常常指手画脚的……”
　　山本闻言皱了皱眉，他看了一下低着头的纲吉，因为他低着头刘海又比较长，因此只能看到他垂着的眼睫正在不住的抖动。说这样的纲吉会对人无礼简直是无稽之谈。
　　心中一软，山本拍拍他的肩膀，“不想去的话我帮你跟学长说清楚吧。不要勉强，听说持田学长是剑道部主将这样比太不公平了……”
　　刚刚从被学长发出决斗通知的打击中回过神，纲吉就听到了那句“…废柴纲的无礼”，不由得心中一痛，他好想冲随便哪个人都好问出“如果你眼中的生活就是一出恐怖剧你能和人好好交流吗？”
　　山本宽慰的话纲吉听见了，但是他只是勉强笑了笑，“谢谢…但是，”如果我不去的话他们不会觉得是因为不公平，只会觉得果然是废柴纲啊之类的。
　　纲吉失落的走回了座位，没有看到山本担忧的眼神。
　　中午吃饭的时候，纲吉抱着便当走出了教室，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在靠近后山的一棵郁郁葱葱的樱花树下坐了下来，打开妈妈给做的便当享用起来。
　　他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在学校里随处可见的幽灵居然在这棵树旁出现了一个中空地带，反正纲吉把这里当成秘密基地来珍惜。
　　然后还没吃几口他就被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打断了，不仅有人声，其中还夹杂着不名生物尖细的惨叫。
　　纲吉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还是放下便当悄悄地从樱花树干边探出头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声源处这里很近，视线里是三个三年级的混混学长，他们有一个咬着烟蒂手里拿着一根铁棍拨弄着地上黑乎乎的一大团，“什么啊，不会动了。”
　　另一个挑染着黄色头发的人伸腿踢了踢那一团，然后在那一团已经奄奄一息的动物“吱”了一声后，才满不在乎地说：“这不是还活着吗！”
　　“我说差不多得了，一只老鼠有什么玩的，直接弄死得了。”最后一个人站得比较远，一眼也不看同伴的恶劣游戏，却直接说出了更冷酷的话。
　　“不对哟，这可不是一般的老鼠，是狸哦！”黄毛反驳说，那个拿着铁棍的人更加火大了，他用棍尖挑起那小动物的一只腿，狠狠地戳下去：“老子管它老鼠还是狸，敢偷我的午饭吃就要有被打死的觉悟！”
　　那一团血肉模糊的生物挣扎了一下，勉强抬起小脑袋向纲吉藏身的树后偏了偏，浑身僵硬的纲吉觉得它好像在看着自己，他的拳头慢慢握紧，抬腿迈了一步，又生生止住。
　　他能做什么？冲出去替它挨打？还是把那三个穷凶极恶的混混也打一顿？
　　…打一顿？
　　对了！一道微光从他眼中闪过，纲吉只犹豫了一下就决定了。
　　“别玩了，小心风纪委员会的…”“啊啊啊啊！云雀学长，我不敢了！请饶了我啊！”提醒的话刚刚说出口，这句惨呼无异于当头一棒在三人耳旁炸开，不远处的“砰砰砰！”的击打声更是增添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恐怖气氛。
　　“不好！”几个混混被自己的联想吓软了腿，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声音好像是从身后传来的，扔掉手中的作案工具就跑，一溜烟就没影了。
　　击打声停了下来，纲吉赶紧从树后走出来走近那只小动物。他的手里拿着一个便当盒，额头已经肿起来了。
　　近看才能发现这只小动物伤得有多重，它的眼睛紧闭着，一条腿已经完全弯折了，背毛也被血糊成一团一团的，浑身还脏兮兮的，十分狼狈，但是所剩无几的完好皮毛是很细密的白色。
　　纲吉悬着手指竟然找不到地方碰它，那些暗红的颜色刺痛了他的眼睛，如果他不害怕的话，再快点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好？他咬咬牙解下便当布伸到它身下扎了个三角结轻轻地把它抱了起来，一路小跑到医务室。
　　“这是怎么弄的！”医务室的女老师显然被刺痛了她的爱心，她连忙动作起来都没注意到这个学生是学校里有名的怪人。
　　“请您一定要救它，它被铁棍打过还被踢了一脚。”纲吉的眼睛有点酸，说起事情经过就好像把自己无能为力的懦弱心情再经历一遍似的。
　　“肋骨开裂，腿完全断了，内脏的情况我也没法知道，毕竟我不是专门的兽医…”女校医边做紧急措施边得出的结论自己也有点吓到。
　　她看了一眼旁边沉默地低着头的学生叹了一口气：“总之我尽力吧。”
　　纲吉赶紧鞠了个躬，“谢谢您，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希望可以充当医药费。”
　　他脚步有些沉重地往外走，直到回到教室还没有走出那种情绪。
　　在纲吉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时，一个眼熟的高大身影从楼梯间的阴影里走出来，光线照耀着他的一边脸庞，正好让人看到一道复杂的流光从黑沉沉的眼睛里闪过。
　　他摸摸肩膀上吐着舌头的列恩，低沉的男声轻轻响起：“好吧，就这一次。”
　　正在给特别的伤员包扎的校医听到门口一响，然后就晕过去了。她闭上眼睛前看到最后的东西是一束黄色的焰光。
　　不管纲吉再怎么不情愿放学时间还是到了，在老师走出教室后，全班男生都站起来起哄，“好了！快让我们看看吧！废柴纲是如何打败臭屁学长的！”“对啊！废柴纲不会怕了吧？”
　　“我们先去体育馆了哦！”纲吉慌张地看了看他们，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已经人去楼空，连京子都有点愧疚地被黑川花拉走了。
　　纲吉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教室里转了几圈，好几次把手握上拉门却还是颓然地放了下去。他苦着一张脸和一个飘在空中的一个满脸衰样的中年大叔相对叹气，逃跑的念头又一次在脑子里划过。
　　“赢不了啊！我就像中午那孩子一样…”只有挨打的份啊。少年抓乱了一头褐色的头发，烦恼无比。
　　“如果有谁、”能救我就好了……这时，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突然刺了他一下，纲吉僵着身子听到某个角落里“喀锵”一声，某种被猎食动物盯上的感觉席卷了全身，吓得他像炸毛的猫一样不敢动弹。刚刚还满面愁容的大叔鬼魂一脸呐喊的表情撞墙而出。
　　纲吉：……好像知道是谁了。
　　“你在害怕什么，蠢纲。”冷冽的男声像冷泉冲过耳朵，让少年一个激灵。
　　“……”纲吉张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是怕自己被痛打个半死，还是——怕自己笹川京子面前丢脸，嗯？”声音更清楚了，纲吉的脸一红，因为…好像两个都是。
　　“如果是后者，放心你已经完全没有脸可以丢了；”纲吉呆了一下，那个一针见血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了他脑后——“如果是前者，你不去，那我就在这里——送你去死。”
　　纲吉猛地回头，却只能感到额头一痛，砰的一声巨响却慢半拍才到达耳膜。
　　他的眼前一黑，只能看到那个人勾起的嘴角——“去死一次吧。”
　　里包恩收起还在冒烟的枪，漠然地看着地上学生的尸体，突然，一双手从少年的肚子里伸出来猛地将尸体撕成了两半！
　　全身光裸只剩一条内裤的少年睁着一双死鱼眼，头顶燃烧着一簇热烈的橙色的火焰，高喊着“复活”站了起来。正是挨了一枪的泽田纲吉。
　　“拼死也要打败持田学长！”少年双脚一跳蝉蜕般气势汹汹地跑向了体育馆方向。
　　里包恩紧随其后走到体育馆门口，看着那个少年没等持田说完“奖品是笹川京子…”，硬挨了持田一竹剑然后冲上去揪住那个傻大个就是一个头槌，接着就是一个过肩摔，在持田摔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坐在他的腰上三下两下就拔光了他全部的头发。
　　“一百本！！我赢了吗？”裁判被泽田纲吉抓在手里递到眼前的一把毛发眩晕了一下，赶紧判决这场对决泽田纲吉获胜。
　　然后在火焰熄灭纲吉满脸慌张地被涌上来的同学包围的时候，里包恩才转身走开，他看了不远处的墙头一眼，笑了一下：“还有一个。”
　　半个小时后——“里包恩！！”纲吉浑身狼狈地冲进家门，没顾得上和妈妈打招呼就冲上了二楼，打开自己的房门，轻易找到了那个又换回一身黑西装的男人。
　　里包恩慢慢地品味着手工咖啡，全然没有看到少年愤怒的神色。
　　“我、我怎么会那样…突然出现在体育馆，而且还打败了持田学长…”纲吉越说越觉得不可置信，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脸上又多了一丝骇然的神色：“我好像记得…你对我开了、开了一…”
　　里包恩放下杯子，下一秒一把黑色的手枪就出现在他手中，直接锁定了少年的眉心。
　　“捷克制的AK75，我很喜欢的枪种。”里包恩的语调很慢，但是纲吉却不敢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呯。”里包恩模拟了开枪的声音，纲吉的后背却在一瞬汗湿了。那一瞬觉得自己真的死了是怎么回事啊喂？！
　　这是个深井冰。纲吉悄悄地后退了一步，他瞄了一眼好像很愉快完全看不出前一秒还要杀人的样子的男人，默默吐槽。
　　“放心，我冲你开的那一枪用的是特殊的死气弹，能够激发你身体里的潜能。”那把危险的枪瞬间消失在里包恩指间，纲吉听的满头雾水：“那是说…我不会死吗？”
　　“当然可能会死。”面对里包恩轻描淡写的语气，纲吉抽了抽嘴角——他现在相信里包恩是杀手了，没有哪个中二病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视人命如草芥的！(╯°□°）╯︵┻━┻
　　“只要你死之前心里有后悔的事情你就会复活，如果你没有，那当然只能死。”里包恩取下帽檐上的变色龙，接着它就变成了一副奇特的眼镜，男人把它戴上，然后一副光屏就从中投影出来映到墙壁上，映出一副动态的影像：“你先看看这个。”
　　纲吉好奇地走近了些，然后就发现里面的场景好眼熟啊……这不就是他的房间吗？！O_O里包恩为什么会有这种录像？
　　“停。”正在纲吉凌乱的时候，里包恩突然喊了暂停。然后好像一直没有变化的画面里居然出现了一个白影！
　　“这个是、？！”纲吉定睛看了一下那个东西的轮廓，然后居然发现它很眼熟。
　　“你今天还见过它。”里包恩取下眼镜看了一眼呆住的学生。
　　“咔哒。”窗边突然出现了一阵奇怪的响动，两人一齐看过去正好对上那双在白毛簇拥中格外水润的黑眼睛。
　　它放下手里的东西冲着两人立起前腿作了一个揖，然后刷的跳下了窗台。
　　“！”纲吉猛地冲过去拉开窗户，然而已经不见了它的踪影。只余窗台上一把黑乎乎的水淋淋的茎叶状物体。
　　“濑狸，夜行生物，喜食水产，常常会遁入人家讨食。据说日本素来有濑狸化人报恩的传说。”里包恩收回变回原样的列恩，看了一眼窗边的学生。又想起刚刚录象里的一幕——白色的小动物叼着一本作业正艰难地往窗边挪，水淋淋的爪印印在书本上。
　　“你最近遭遇的乌龙应该都是这家伙搞出来的。”
　　纲吉闷闷地接着说：“可是我不记得今天以前帮过它。”
　　“谁知道呢？动物对这种事情总比人类更看重。”话音刚落，咕噜噜的声音从桌边传来。
　　让两个人一齐默了。
　　“我去吃饭了。”男人站起来就往下走。纲吉赶紧追上去大喊：“等等，你还没告诉我它为什么好得那么快？！里包恩？”
　　后来奈奈妈妈发现那一把黑色的茎叶竟然是某种稀少的睡莲，特地砌了一小块水池养着它们，每逢夏季就摇曳菡萏，非常漂亮。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纲吉与阿飘与里包恩的人生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