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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重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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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边张无忌自有奇遇,按下不表,这边六大门派终于会合,齐上光明顶,不知何故明教众位高手竟似全数有伤在身,正道中人不由得暗自庆幸,皆道此乃天命,明教今日便要终结去了。虽说白眉鹰王以言语挤得空闻大师用江湖规矩对决,此时却也是筋疲力尽,无力回天。宋青书眼见着七叔莫声谷提剑刺向殷天正,心中暗自焦急。只道这张无忌怎的还不来搅局,武当尚有二叔俞莲舟、六叔殷梨亭和他爹宋远桥未曾出战,殷天正已然支持不住,若是他死于武当人手中,往后张无忌不知该如何自处。
念及此,他便小声对宋远桥说:“爹,这白眉鹰王已经脱离明教,此番明教有难,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依旧赶来相助,实在是义薄云天的大丈夫。况且只闻得他行事剑走偏锋,不似有过什么十恶不赦之举。爹,他毕竟是无忌外公,若他命丧我武当之手,只怕……”他言下之意是怕张无忌两头为难,但武当诸侠皆以为张无忌已然不幸夭亡,若是杀他亲外公,只怕他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宋远桥闻言沉吟一番,不置可否。
场下胜负已然揭晓,莫声谷虽然刺伤殷天正,然则反被拿住肩井大穴,殷天正不愿伤他性命,因此让了一招,莫声谷却是明明白白地败给了他。宋远桥上前一步,说道:“我替老前辈裹一裹伤。”说罢从怀中取出金疮药,给殷天正敷在伤处,随即用帕子扎住。殷天正坦然不疑,道了一声:“多谢!”宋远桥裹好伤后,退一步,长袖一摆,说道:“宋某领教老前辈的高招。”不料一旁突然一个清洌洌的少年声音说道:“宋大……宋大侠,用车轮战打他老人家,这不公平!”正是张无忌。
“这位小兄弟的话不错。”宋远桥乃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不愿趁人之危,当下在离殷天正丈余之处摆开架势,道:“前辈力战数人,晚辈却是生力,过招之际太不公平。咱们只比招数,不比劲力。”殷天正口中大呼一声:“好!宋大侠好君子,张真人好徒弟!”只见两人拳脚之间你来我往,斗得极是紧凑,但是始终相隔丈余,比到最后竟以和局收场。
武当五侠尚有两位未曾出战,然而这俞莲舟、殷梨亭对望一眼,都摇了摇头,均想:“趁人之危,胜之不武。”他武当二人不欲趁人之危,旁人却未必都有此君子之风。只见崆峒派唐文亮纵身而出,轻飘飘的落在殷天正面前,说道:“我姓唐的跟你殷老儿玩玩!”说着纵起身子,凌空下击。
这殷天正虽然内力已耗了十成九,但出手依旧凌厉。只听得喀喀两下,唐文亮双臂已然被殷天正以“鹰爪擒拿手”折断,跟着又是喀喀两声,连两条大腿也折断了,呼的一响,摔在数尺之外,众人无不骇然。此时殷天正也已是强弩之末,却见崆峒派中又出来一人,说了没几句便一掌拍向殷天正。
张无忌眼见外公伤重不敌,从旁跃出与那人对了一掌,将他击退之后伸掌贴在殷天正背心“灵台穴”,将内力源源输入。他的九阳真气浑厚之极,殷天正颤抖几下,便即睁开眼来,望着这少年,颇感奇怪。张无忌向他微微一笑,加紧输送内力。宋青书见张无忌出现,心中大定,接下来张无忌以一己之力独挑六大门派,救了明教一干人等,一战成名不说,更是当了明教教主。宋青书心中清楚,当下只当看戏一般冷眼旁观,细看各人武功路数。
待到张无忌破了正反两仪剑法,灭绝师太看不下去了,峨嵋与明教仇怨颇深,此番好不容易将要将魔教一举歼灭,她怎能放弃此次大好机会。她对宋远桥道:“宋大侠,六大派中,只剩下贵我两派了。老尼姑女流之辈,全仗宋大侠主持全局。”宋青书抢道:“方才我爹已和殷老前辈对过拳脚,未能取胜。师太剑法通神,定能制服这个小辈。”他心知灭绝不敌张无忌,便在此时出言,好叫她稍后难堪,出得自己胸中一口恶气。
过不多时灭绝果然落败,待看到周芷若手执倚天剑一剑戳的张无忌流血不止时,宋青书心中不由得有些愤恨,心道:这灭绝老尼太过无理,比武既输却又使门下弟子以情害命。幸而周芷若所刺不深,若是无忌命丧峨嵋之手,这武当必不能与峨嵋善了。芷若对她师父言听计从,也太没用了些,相比她师姐纪晓芙之情深意重又有所不如。灭绝师太冷冷道:“峨嵋派今日已然败落,咱们六大派此行的成败,全仗武当派了。”
武当五侠面面相觑,都拿不定主意,宋青书突然道:“爹,四位师叔,让孩儿去料理了他。”众人商议一阵,皆道机会难得,若是不趁此机会将魔教一举歼灭,只怕来日这魔教死灰复燃,中原武林不免又遭浩劫。宋远桥最终叹了口气,道:“青书,小心在意。你去点住那少年穴道即可,万不可伤他性命。”宋青书躬身道:“是!”当下提了长剑,走到张无忌面前。张无忌方才想着自己跟周芷若年幼相识,她决计不会刺出那一剑,便没想闪避,没想到差点被一剑刺穿,心中甚是悲痛,看着宋青书道:“宋师兄,你也要来杀我么。”语气甚是凄凉。
宋青书未及答话,突然斜下里刺出一个人来,挡在张无忌面前,道:“你不要伤害张公子!要杀就杀我!”张无忌认出小昭,说道:“小昭,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小昭听见张无忌说话,转过身护住他,一双湖蓝色的瞳仁便如秋水一般,道:“因为……因为在密道之中,你也挺身护我,从来没人对我这样好。”宋青书柔声道:“小妹妹,你让开罢,我不杀你,也不杀他。”哪知小昭却纹丝不动,瞪着一双圆眼看着宋青书。宋青书无法,出手如电,已然点住小昭穴道,将她拎到一边。
张无忌尚未反应过来,便见宋青书木着一张脸,倏地一眨眼,似是对他使了个眼色。在张无忌不明所以之时,宋青书便一指戳在他肩井穴上,但这一指并无半点劲力,戳在他身上连疼也不疼,反观宋青书却是倒飞出去。原来宋青书见那灭绝师太咄咄逼人,言下之意是若他武当诸侠不出手,此番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失败之责悉数落在武当派头上。宋青书不愿众位师长为难,又不能真让他们伤了张无忌,只得自告奋勇,那一指确实没有半分内力,便是连力气都比平常弱了几分,击中之后又暗使武当“梯云纵”轻功,做出一副被深厚内力反震的样子,如此一来武当既算是落败,又不曾累及诸位师叔的名声。
宋远桥道:“今日之事武当派已然尽力,想是魔教气数未尽,上天派下这个奇怪少年。若再缠斗不休,名门正派和那魔教又有什么分别。”俞莲舟道:“大哥说的是,咱们即日回山,请师父指点,待这少年伤愈之后,再决胜负。”他这几句话说的光明磊落,豪气逼人,今日虽然认输,但不信武当技不如人。张松溪和莫声谷齐声道:“正该如此!”
忽听得刷的一声,殷梨亭长剑出鞘,双眼泪光盈盈,大踏步走出去,剑尖对着张无忌道:“姓曾的,我和你无怨无仇,此刻再来伤你,我殷梨亭枉称这‘侠义’二字。可是那杨逍和我仇深似海,我非杀他不可,你让开罢!”张无忌喷出一口鲜,神志半迷,心情激荡,轻轻出声道:“殷六叔,你杀了我罢。”殷梨亭听到“殷六叔”三字,只觉得语气极为熟悉,心念一动:无忌幼小之时时常这般叫我,这少年……他细细凝视这少年的面容,竟是越看越像,记忆之中的面貌一点点显现出来,不禁颤声道:“你……你是无忌么?”张无忌叫道:“殷六叔,我,我时时……想念你。”殷梨亭双目流泪,当的一声抛下长剑,俯身将他抱了起来,叫道:“你是无忌,你是无忌孩儿,你是我五哥的儿子张无忌。”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宋青书五人一齐围拢,张无忌一把拉住宋青书道:“宋师兄……无忌,无忌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实在是逼不得已。你送我的三黄宝蜡丸我一直带着,你对我的好无忌心中感念,我……”说着伤口疼痛加剧,不由得哼了一声。宋青书忙摸出一粒“天王护心丹”,急道:“你快服了这药,运气养伤,莫在说话了。”说话间武当诸侠已然在运功帮张无忌疗伤。张无忌原本感伤于周芷若于他自有少年情分,偏偏听了她师父几句话便要来杀自己,所幸前有小昭挺身相护,后有宋青书对他关怀挂念,心中感伤之意渐淡。
众人为了张无忌手忙脚乱之时,殷梨亭抬眼看见杨逍坐在一边,心中恨意滔天,提起一口宝剑便向他奔去,誓要一剑结果了他,以慰纪晓芙在天之灵。不想却有一少女横出挡在杨逍身前,叫道:“休伤我爹爹!”不是杨不悔却又是谁。殷梨亭见她容貌与纪晓芙一般无二,便知她是纪晓芙的女儿,道:“你让我杀了这个恶贼,给你娘报仇!”杨不悔道:“你若是真想给我娘报仇,你就去杀了灭绝师太那个老贼尼!”当下将纪晓芙身死之事细细说来。
殷梨亭闻言自是大受刺激,当的一声,掷下长剑,回过身来,双手掩面,疾冲下山。宋远桥和俞莲舟大叫:“六弟,六弟!”但殷梨亭既不答应,亦不回头,提气急奔,突然间失足摔了一跤,随即跃起,片刻间奔得不见了踪影。宋青书见六叔离去,更失了佩剑,心中大为担心,报备父亲一声便提气去追。追了好久一会方才见到殷梨亭,似与一群人呈对峙之势,心道不好,大呼一声:“六叔!”飞身上前,甫一落地便被人锁住关节,他来不及惊叹来人武功之高,便有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