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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一次绑架 ...

  •   奥洛托亲王不仅在西西里有大片的农场,大多数蒙特莱普人都是住他的房子,种他的地;而且在巴西还有一座名副其实的大庄园;在政治上,奥洛托亲王是西西里幕后最有权势的人物,罗马现任司法部长是他的密友,意大利前国王是他儿子的教父。
      在西西里,他的所有田产都由唐-克罗切本人代管。
      理所当然地,唐-克罗切领取的巨额高薪中含有“保护费”,保证奥洛托亲王不被绑架或谋杀,保证他的珠宝、牛羊不遭盗窃。
      奥洛托亲王的城堡非常安全。围墙四周有唐-克罗切的随从守卫,门口有门卫,另外他自己还有私人保镖。
      奥洛托亲王又要度过一个安宁而愉快的夜晚,他又要用那架无比钟爱的大望远镜来观察太空中的星星了。
      突然,通往观星塔的螺旋形楼梯上响起重重的脚步声。门被一下子撞了开,四个衣衫不整的人提着枪挤进了小屋。
      亲王赶紧伸出手臂护住望远镜,目光离开了那些无辜的星星,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当他看到泰拉诺瓦那张雪貂似的脸时,不由失声喊了声:“主啊!”
      可是泰拉诺瓦却彬彬有礼地对他说:“老爷,我奉命前来请您进山和图里-吉里安诺一起度假。按照我们的规矩,要向您收取食宿费。
      但是,我们会精心照料您的,就像照料初生婴儿一样细心。”
      亲王竭力想掩饰内心的恐惧。他欠了欠身,声音低沉地问:“我可不可以取点药,再带几件衣服?”
      泰拉诺瓦说:“我们会派人来给您取的。现在必须抓紧时间,警察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可没邀请他们参加我们的小小聚会。现在下楼吧,请您走在前面。您可别想跑,四处都有我们的人,虽说您是亲王,可您还是跑不过子弹。”
      在围墙远侧的一个边门旁,有一辆阿尔法-罗密欧牌轿车和一辆吉普在等着。泰拉诺瓦推着奥洛托亲王上了阿尔法-罗密欧轿车,其他人登上吉普,两辆车飞速驶上了山路。
      离开巴勒莫半个小时后,便到了离蒙特莱普不远的地方,车子停下了,所有的人都下了车。路边有座神龛,里面供奉着圣母玛利亚的神像,泰拉诺瓦迅速在神像前跪下,在胸前划着十字。
      亲王也是位宗教信徒,他竭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学特拉诺瓦的做法,以免这些人认为他软弱,或者认为他是在祈求他们不要伤害他。
      他们排成五角星形的队伍,让亲王走在中间,开始走下一段陡坡,接着踏上了一条窄它的山间小道,这条小道一直通向卡玛拉塔山脉的茫茫山野之中。
      他们走了好几个小时,亲王累得不时地要求歇一歇,陪同的人恭敬地表示同意。他们在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下面坐了下来,开始吃晚饭。有粗面包,一大块乳酪,还有一瓶酒。
      泰拉诺瓦和大家,包括亲王在内,一起分享这些东西,他还抱歉地对亲王说:“很对不起,没什么好吃的。等到了营地之后,吉里安诺会让你吃上热饭热菜的,或许还有炖野兔肉呢。我们有个厨师,以前曾在巴勒莫的饭店干过。”
      亲王彬彬有礼地道过谢,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事实上,他的胃口比平时吃山珍海味时还要好。
      走了这么远的路,他感到很饿。已有很多年没感到这么饿过了。他从口袋中掏出一盒英国香烟,逐个地让了一圈。
      泰拉诺瓦和伙伴们感激地一人接过一支,迫不及待地抽了起来。
      亲王意识到他们并未想没收香烟供自己享用,便壮着胆子说:“我得带些药,我有糖尿病,每天都要服胰岛素。”
      令他意外的是,泰拉诺瓦对此相当关心。“你为什么不早说?”他问道,“当时我们可以等一会儿嘛。不过千万别担心,吉里安诺会派人去弄药,明天早上你就能拿到。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谢谢您。”亲王说道。泰拉诺瓦那小猎狗般灵巧的瘦削的身子似乎总是略略弯着,既显得谦恭有礼,又像在时刻提防着什么。
      他那雪貂似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好像随时愿意倾听别人的意见和要求。
      亲王明白,他就像一片剃须刀片,既能为人服务,也能置人于死地。
      吃过晚饭,他们又排成原来的队形,继续赶路。泰拉诺瓦走在最前面,他有时会等上几步,和亲王闲聊几句,并安慰他说,他不会遇到伤害。
      他们一直往山上爬着,最后终于来到了山顶。山顶上地方很大,地势平坦,三堆篝火熊熊燃烧着。靠近悬崖的地方,摆着几张餐桌和几把竹椅。
      吉里安诺正坐在一张桌子前就着一盏美国军用电瓶灯的灯光看书,他的脚边放着一只装满书的帆布袋,口袋上爬满了壁虎。
      四周响亮的嗡鸣声不绝于耳,亲工知道这是无数昆虫的鸣叫声,然而,这似乎并没有干扰吉里安诺看书。
      吉里安诺从桌旁站起身来,热情地和亲王打招呼,丝毫没有那种捕手对囚徒的架势。
      但是,吉里安诺的脸上却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他想到自己的变化真是太大了。两年前,他还是个贫苦农民,现在,这位整个西西里血统最高贵、最富有的人却落在自己手里,要祈求自己的怜悯。
      “你吃过饭了吗?”吉里安诺问,“你将要和我们一起呆上一段时间,为了使我们的相聚更惬意,你还需要什么吧?”
      亲王承认自己饿了,并说明自己需要胰岛素和其他的药品。
      吉里安诺朝悬崖侧面往下喊了一声,他的一名手下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炖菜,沿小道一路小跑过来。
      吉里安诺请亲王详细写下他所要的药,并说:“我们在蒙瑞阿勒有位药剂师朋友,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为我们开门取药。你明天中午之前会拿到药的。”
      亲王吃完饭之后,吉里安诺领着他走下山坡,进了一座小山洞,洞里有一草铺,铺上放着一张床垫子。
      吉里安诺的两名手下拿着毯子跟了进来,亲王见他们居然有白床单和大枕头,不禁十分惊讶。
      吉里安诺见此情景,便对他说:“你是贵客,所以我竭尽所能,想让你短短的假期过得愉快。
      如果我的手下有谁胆敢对你稍有不敬,请你告诉我。我已严令他们按亲王的礼遇接待您,并充分照顾到您作为一个热爱西西里的知名人士的声誉。
      现在你好好睡吧,养精蓄锐,明天我们还要赶远路。赎金单子已经发出,警察肯定会出动人马前来控山,我们要走得远远的。”
      亲王对吉里安诺的热情周到表示感谢,接着便问他的赎金是多少。
      吉里安诺大笑起来,他那充满青春活力的笑声,他那孩子般的英俊的脸,深深打动了亲王,然而,吉里亚诺的回答却让所有的魅力立刻消失了。
      “你们的政府悬赏1000万里拉买我的人头,如果赎金不达十倍之高的话,是对阁下您的侮辱。”
      亲王先是一愣,接着苦笑着说:“但愿我的家人能像你这么看重我。”
      “此事可以协商解决。”吉里安诺说。
      他离开的时候,两名手下人铺好了床后走出洞外坐了下来。尽管虫呜声持续不断,奥洛托亲王还是睡得很香。他已多年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
      当天夜里,吉里安诺忙了个通宵。
      他派人前往蒙特莱普,为亲王购买药品。原先他在亲王面前说要去蒙瑞阿勒买药,那只不过是个幌子,接着他又让特拉诺瓦去修道院找曼弗雷迪院长,他想请曼弗雷迪来主持赎金谈判,显然曼弗雷迪会找唐-克罗切帮忙,唐-克罗切会从中得到一笔佣金,但院长仍不失为主持谈判的最好的中间人。
      谈判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大家也都清楚,一亿里拉不会全额付的,奥洛托亲王确实很富有,可从历史惯例来看,第一次要价往往不是实价。
      遭绑架的第二天,奥洛托亲王过得十分愉快。他们离开驻地,向深山进发,旅途员长,但并不辛苦,最后他们来到了大山深处一座无人居住的农舍。
      吉里安诺很像是家道殷富的安乐农家的一家之主,面对着亲王的突然来访,感到不胜荣幸。
      吉里安诺目光敏锐,发现奥洛托亲王对自己的穿戴很苦恼,不时懊恼地看看自己身上那套做工考究的英式套装,现在衣服已经穿破了,不过当时为了做这身衣服,他花掉了一大笔钱。
      吉里安诺十分好奇地问道:“你真的这么看重你穿什么衣服吗?”话语中没有丝毫看不起的意思。
      亲王倒能随遇而安。反正现在双方都有时间,他索性给吉里安诺大讲了一通一身质地优良、做工精美、得体合身的衣服会如何使一个人,比如他本人,变得精神焕发,光彩照人的道理。
      他又说伦敦的裁缝全是些势利眼,他们把意大利公爵全都看成共、产党似的。
      他还谈到各种纺织品的不同,裁缝技艺的高超,以及在选择各种配套衣物上所花的大量时问。
      “我亲爱的吉里安诺,”奥洛托亲王说,“关键不在于钱,尽管圣-罗莎莉很清楚,我定制这套衣服的钱足以养活西西里一个家庭一年时间,甚至连他们家女儿的嫁妆也包括在内,可我还是得去伦敦,还得让裁缝推前推后折腾好几天。那是一段很痛苦的经历。所以,现在这套衣服破了,我很难过,再没有哪套衣服能取代它了。”
      吉里安诺打量着亲王,不觉动了恻隐之心。他问:“衣着奢侈华贵,噢,对不起,衣着得体为什么对你和你这一阶层的人如此重要呢?就像现在我们虽然身在深山,可你依然打着领带。刚才进屋时,我注意到你赶紧扣上外衣钮扣,好像有位贵夫人正等着见你似的。”
      奥洛托亲王虽然政治上极其反动,而且和西西里大多数贵族一样,并不认为社会财富应公平分配,可他却觉得应与下层人民平等相处。
      他认为,下层人民和他自己一样,也是人,凡是为他工作,规规矩矩的人,都不会挨饿受冻。
      他庄园里的仆人都非常尊敬他,因为他拿他们当作家庭成员看待。他们过生日,总会收到他送的生日礼物,每逢节日,还会得到他小小的款待。
      他家里人吃饭,没有客人在座时,服侍吃饭的仆人可以参与家里人的谈话,可以对这个贵族家庭中存在的问题发表看法。
      这样的情形在西西里并不少见。只有当下层人民为争取自己的经济权益而斗争时,他们才会受到残酷对待。
      现在,亲王对吉里安诺采取了同样的态度,好像这位把他抓来的人只不过是他的一个仆人一样,这位仆人只不过是想要分享他那有钱有势、令人羡慕的生活。
      亲王突然意识到,他或许可以充分利用这次被抓的机会,如果成功,他付出的赎金也算值得。可他知道他得小心行事,必须不失身份地竭力施展自己的魅力,必须尽可能表现得真诚、坦率、开诚布公,而且,要见好就收,绝不能贪多求大,因为,一旦被察觉,吉里安诺的态度会立即由软转硬。
      因而,现在他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回答吉里安诺的问题。
      他微笑着对吉里安诺说:“称为什么要戴那枚绿宝石戒指,系那条金带扣腰带呢?”他等着,可吉里安诺笑而不答。
      亲王接着说道:“我和一个比我还富有的女人结了婚。我在政府部门中有职有权,我在西西里有大片庄园,由于我妻子的关系,我在巴西拥有更大的庄园。
      在西西里,我的双手只要一伸出口袋,立刻就有人上来吻我的手,即使在罗马,人们对我也十分尊敬,因为那是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地方。
      我成了人们注意的焦点,真是荒谬之至——我没作什么努力,就得到了所有这一切。
      可现在这一切都是我的了,我就得设法保持。我必须时刻注意维护我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哪怕是外出打猎时穿上那种好像是乡下人穿的猎装,我也得做到举止相宜,完全符合自己的身份,显示出一副有钱的大人物外出打猎的样子。
      我很羡慕你和唐-克罗切这些人,你们的威力来自你们的勇气和机智,是内在的,而我的威风要靠伦敦最好的裁缝来维持,你看可笑不可笑?”
      他的这番话说得相当精彩,听得吉里安诺哈哈大笑起来。
      吉里安诺心情愉快地和亲王一起吃了晚饭,又一起畅谈西西里人的苦难,罗马政府的软弱无能。
      亲王知道唐-克罗切有心拉吉里安诺入伙,他想努力促成此事。
      “亲爱的吉里安诺,”他说,“你干吗不与唐-克罗切联合起来共同治理西西里呢?
      他有长者的智慧,你有年轻人的理想。毫无疑问,你们俩都热爱西西里,为什么你们不能通力合作呢?
      现在大战结束了,一切都在变化之中,我们的未来不容乐观,共、产党人和社会民主党要降低教会的地位,废除世袭制。
      他们竟敢宣称政党的利益高于亲情,你想想,要是他们选举获胜,将这些政策付诸实施的话,会是什么结果?”
      “他们绝不会获胜,”吉里亚诺说,“西西里人绝不会选他们的。”
      “不要说得这么肯定,”亲王说,“你还记得你儿时的朋友西尔维奥-费拉吗?像他这样的好小伙出去当兵打仗,回来后都变得思想激进。他们的鼓动家们向老百姓承诺要实行吃饭免费,种地免租的政策,那些无知的农民竟也跟着做起白日美梦来了。他们很可能会投社会民主党的票。”
      “我对天主教民主党没什么好感,不过我会竭力阻止社会民主党人去组成新政府的。”吉里亚诺说。
      “只有你和唐-克罗切才能保证西西里的自由。”亲王说,“你们应该联合起来。唐-克罗切对你十分厚爱,每次提到你,总把你当亲生儿子一般。而且,只有他能使你避免与‘联友帮’发生火并。他对你所做的一切非常理解,我也理解你,现在我们三方还可以联合起来,掌握自己的命运,否则,我们都将走向灭亡。”
      图里-吉里安诺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这些有钱人真是傲慢之极!他针锋相对,冷冷地说:“你自己的赎金尚未谈妥,还建议搞什么联合?说不定你性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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