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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一个告密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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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里安诺的队伍现在已发展到30人,其中有一些是帕萨藤珀和泰拉诺瓦的旧属,还有些是吉里安诺劫狱释放的蒙特莱普居民。
他们虽然是清白无辜的,可是当局并未放过他们,仍要将他们缉拿归案,于是他们想,与其孤立无援地束手就擒,不如出来和吉里亚诺一起闯荡。
4月的一个早晨,阳光明媚。蒙特、莱普镇里吉里安诺的密报员捎信来说,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可能是警方密探,在打听吉里安诺的消息,询问如何才能入伙,现在,此人还在镇中心广场上等着。吉里安诺让泰拉诺瓦带了四个人去蒙特莱普弄清情况。
如果真是密探,就将其结果;如果是可用之人,就让他入伙。
晌午刚过,泰拉诺瓦就回来向吉里安诺报告:“我们把他带来了,我想枪毙他之前,你也许想见见他。”
吉里安诺一见到那身穿西西里农民传统的劳动服装的大高个,不由大笑起来:“哎呀,老朋友,你的这张脸我是怎么也忘不了的,你这次带的不是哑弹吧?”
原是警察下士卡尼奥-西尔威斯特罗。在著名的劫狱事件中,他曾对准吉里安诺的头部开过枪。
西尔威斯特罗那张带着长长的伤疤的脸很是引人注目。不知道为什么,这张脸对吉里安诺很有吸引力。吉里安诺内心对他颇有几份好感,正是他用行动证明吉里亚诺是不会死的。
西尔威斯特罗说:“我是来入伙的,我会对你很有用的。”他说得很自豪,似乎在赠送一件礼品似的。这也令吉里安诺感到高兴,吉里安诺便叫他谈谈自己的情况。
劫狱事件发生后,西尔威斯特罗以玩忽职守罪被送往巴勒莫军事法庭受审。指挥官对他大发雷霆,扭送之前曾详加讯问。
说来奇怪,下士袭击吉里亚诺的那一枪令指挥官满腹狐疑。那一枪未打响是因为那是颗哑弹,指挥官咬定说下士明知那是颗哑弹,却故意事先把一颗毫无杀伤力的子弹装在枪里,所以试图抵抗也仅仅是装装样子而已。
西尔威斯特罗肯定参与了吉里安诺的劫狱计划,而且士兵的布置调遣也都是为了帮助劫狱成功。
吉里安诺插话道:“他们怎么能说你事先知道那是颗哑弹呢?”
西尔威斯特罗有点不好意思。“我是应该知道,因为我是一名步兵军械士,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的表情又严肃起来,耸耸肩,说:“确实是我的疏忽,他们让我坐办公室,但我却放松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过我对你是有用的,我可以做你的军械师,为你检验和修理所有的武器,我可以为你妥善保管弹药,以免发生爆炸事故,我还能改制武器,使他们更适合在山里使用。”
“再讲讲你的其他情况吧。”吉里安诺说。他在对下土进行仔细观察。这会不会是一个想在他的队伍中安插内线的阴谋呢?他看得出来,皮肖塔、帕萨藤珀和泰拉诺瓦也都是满腹狐疑。
西尔威斯特罗继续说道:“他们全是些蠢货。指挥官也意识到,他在兵营中关满犯人时却将大部兵力派去接山实在是失策。
他们常把西西里当作被占领的异国他乡,我常为此与他们争辩,因而他们对我怀恨在心。巴勒莫当局也想保指挥官——指挥官出事,他们也有责任。如果劫狱事件是由于内部出了奸细,而不是因为劫狱者比他们更勇敢、更聪明,他们会觉得面子好看些。
他们并没有在军事法庭上审判我,只是让我退了伍。他们说今后不会对我另眼看待的,可我知道绝非如此,我再也不会得到一个政府部门的工作。
我是西西里人,我热爱西西里,可我其它事又干不了,所以我问自己,我这一生还能干什么?我对自己说:我要投奔吉里安诺。”
吉里安诺派人去伙房给他拿吃的喝的,然后坐下来和他的头目们商量这件事。
帕萨藤珀声音粗哑,语气坚定:“他们把我们都当成什么人了?我看毙了他,把尸体扔下悬崖算了,我们的队伍里不需要武装警察。”
皮肖塔见吉里亚诺又一次被下士迷住了,他深知他的朋友好感情冲动,便小心翼翼地说道:“这很可能是个圈套。即便不是,我们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我们会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总也不能消除疑虑。为什么不把他送回去呢?”
泰拉诺瓦说:“他已知道了我们的宿营地,还见过我们一些人,知道我们的人数,这可都是有价值的情报。”
吉里安诺说:“他是个真正的西西里人,很有廉耻心,我不相信他会充当奸细。”他看到大家都在笑他天真。
皮肖塔生气地说:“别忘了,他曾想杀了你。他落入我们手中,一看逃脱无望,便作垂死挣扎,掏出暗藏的武器想杀死你。”
吉里安诺想,那正是他的可贵之处。他继而大声说道:“那不正好证明他是个很有廉耻心的人吗?他当时是输了,可他觉得死也不能白死。他来入伙有什么害处呢?
他可以在队伍中当个普通小兵——我们不会让他参与我们的核心机密的。我们可以暗中严密地监视他,我自己也会小心提防的。
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可以考验他一下,如果他是警方的奸细,他会经不起考验的。让他跟着我吧。”
当天夜晚,吉里安诺告诉他说他现在已是队伍中的一员时,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让我干什么都行。”他很清楚,吉里安诺又一次救了他的命。
吉里安诺决定复活节期间回家看看。皮西奥塔对此竭力反对,他说警察可能会设下陷阱的。
西西里的复活节是土匪们传统的死亡之日。警察深知,浓厚的家族观念一定会让土匪们偷偷溜下山来看望他们的亲人的。
然而,吉里安诺的密探送来情报称,指挥官本人将回大陆探亲,贝拉姆波兵营有一半警察被准假去巴勒莫欢度节日。
吉里安诺决定,为了保证安全,多带几个人去。复活节前一周的礼拜六,他悄悄回到了蒙特莱普。
几天前就捎话说要回来看看,他母亲为他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当天晚上,他就睡在他童年睡过的床上过夜。
第二天早上,他母亲要去参加晨祷,吉里亚诺便陪她去了教堂。这次他带了六个保镖,他们也顺便回镇看望家人,但有言在先,吉里安诺到那儿,他们必须跟随左右。
他和母亲从教堂出来时,他的六个保镖以及皮肖塔正在等他。
阿斯帕努的脸气得发白,他说:“图里,你已被人出卖了。指挥官又从巴勒莫多带了20人回来抓你了。他们包围了你的家,以为你在家里呢。”
猛然间,吉里安诺对自己的莽撞和愚蠢感到一阵悔恨,他暗下决心,今后绝不能再草率行事了。
倒不是因为指挥官和20名警察会把他抓住——即使他在家里,他们也抓不到他,他的保镖会从暗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肯定有一场血战——而是因为那样一来就完全破坏了他复活节回家的情绪。耶稣复活的日子不应该是打破宁静的日子。
吉里安诺吻别了母亲,告诉她回家后向警察坦白承认她和儿子在教堂分了手。这样他们就无法指控她。他让她不必担心,他的手下人枪多弹足,很容易就能脱身,甚至根本打不起来。这些武装警察是不敢尾追他们进山的。
警察连看也没看到,吉里安诺和手下人就悄悄撤走了。当天晚上,在山中营地,吉里安诺问皮肖塔这是怎么回事。指挥官怎么知道他要回家的?谁是告密者?一定要尽一切力量查清情况。
“阿斯帕努,这就是你的特殊任务了,”他说,“有一个告密者,就会有更多。不管花多长时间,花多少钱,你一定要查出来。”
“为什么不是那个军官!”皮肖塔没好气地说,“看起来你对他相当信任。”
吉里安诺耸耸肩,面无表情说道:“你感觉易下士的脑子,会笨到冒着生命危险讨些信息去给政府献殷勤?你我都明白,政府绝对不可能给他第二次机会,而他自然能比我们更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你不感觉你对他的态度很特殊吗?”皮肖塔有些心虚地问道。刚才那个问题的怒火很明显地参杂了许多他个人的情绪。
“是的,他存在的意义对我来说是为比寻常的。”吉里安诺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自从皮肖塔坚持睡那个公爵夫人的美丽女佣之后,吉里安诺就一直对他表现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皮肖塔对两人这样的状态十分不爽,想要质问吉里安诺,又感觉自己理亏在先,说不出口。
可是那个美人对他来讲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啊。
听到吉里安诺这话,皮肖塔积累了多天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破天荒地红了眼眶。
他想抱抱吉里安诺,可是外边有很多人,随时可能进来,他们不可以越轨。皮肖塔便和吉里安诺僵持住了。
吉里安诺开始察觉到皮肖塔的异常了。他心里开始偷笑,表面上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他是第一次看到小美人表弟这么委屈的样子。恨不得就一直看着他红着眼眶,抿着嘴的委屈样。
皮肖塔见他毫无反应,眼泪终于下来了。一滴滴沿着脸颊滚落下来,他转过身去擦,不想让吉里安诺看见。
吉里安诺看见他真哭了开始慌了,虽然看起来皮肖塔要比吉里安诺成熟、现实、冷酷地多,可是事实上,他对待感情比任何人都要认真和敏感。
尤其是在吉里安诺的事情上,皮肖塔更是表现得有些脆弱。即使他也知道这样不对。
吉里安诺倒是不怕有人进来,伸手就把皮肖塔拽到了怀里。皮肖塔别过头去不想看他,身体也开始挣脱,不让吉里安诺继续。
吉里安诺一手揽着皮肖塔的腰,一手温柔地替他擦去眼泪,然后亲了亲他的额头。
“为什么生气呢,阿斯帕努?他对我来说的特别之处就在于让我坚信我还能陪你久一点。”
听到这话皮肖塔哭得更厉害了,直接把头靠在了吉里安诺肩上。
这次因为完全不同理由留下的眼泪,就这样,完全濡湿了吉里安诺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