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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八章 历劫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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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姜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小屋,她躺在床上愣愣地瞧了一会儿床帐,才稍偏了头迎上窗外刺眼的晨光……
莫不是那些竟是梦么!那个黑衣女子,还有……桃止!
在床上又赖了半盏茶的功夫,夏姜才磨磨蹭蹭起了床,她浑身软绵无力,可精神却好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头炸欲裂。
一番收拾,将稻米放进锅里后,夏姜坐在灶台前的小凳上望着噼噼啪啪燃着的木柴,又出起神来。在梦里,自己是在吃酸么?桃止的那声“阿泽”似是有回音般,如今梦醒,还一直在耳畔回响。
因着那很是真实的梦,夏姜午饭吃的甚是无味,一碗稀粥,就着山里的野菜,吃的很是寡淡。
罢饭,夏姜便躺在檐下的小榻上望着桃止的坟冢。
“遭天杀的……”
夏姜愤愤地嘟囔了一句,便翻了身抄起手边的戏文看起来。
如此过了一月有余,这草庐便迎来了一个旧识,黎阮。
“我知你恼我,不愿见我,可是,夏姜,若是可以,余生,我亦不愿再见你一面。”
夏姜瞥她一眼,并未接话。
黎阮又道:“父亲病危……他想见你一面。”
六日之后,当夏姜立在将军府的议事厅,瞧着身体康健的黎山时,才觉如今的自己果然蠢笨。
“你既要杀我,以你如今地位,又何须诓我至此!”
黎阮却是笑道: “朝中有不少夏将军的旧部,如今父亲年事已高,他们都盼着你能出山重掌军令,若是你死的不明不白,他们必定疑心我们父女……”
“哦?”夏姜闻此,便瞥了一眼一旁面红耳赤、一脸羞容的黎山,“你又从何处来的把握,我会任凭你处置?”
“当年你率兵攻打楚国,楚废帝一怒之下斩了长信侯满门,以长信侯手段,你觉着当时他为何弃了满门性命甘愿被诛?”
“……”
黎阮不禁一声嗤笑,讽道:“他亦不过如此……”
长剑出鞘,夏姜冷冷开口,阻了她余下的话,“他如何,尚轮不到你来断论……”
言未尽,剑已触肤见血,黎山惊呼一声,忙抬掌来阻,夏姜翻身踢开他,自身后挟着黎阮,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做这些,为的什么?”
黎阮咬紧了牙根,血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没入衣领,黎山瞧了便跪地讨饶道:“姑娘,千不是万不是,都是属下的不是,求您饶了阿阮……”
“爹,不要求她……呀……”
夏姜手上一个用力,黎阮的半边臂膀便似折了的稻草般垂了下来,“再不回我的话,小心你的那条胳膊也保不住。”
“夏姜你不得好死!”黎阮疼的冷汗涔涔,又欲开口,便听夏姜继续道:“你不必嘴硬,你以为我会害怕门外那些禁卫么?”
见她依旧不松口,夏姜便道:“朝堂如何,自我结庐而居那刻便与我无甚干系,我只道今生欠着那人情义,余生伴着他的尸骨吃斋念佛以赎情孽。父兄旧部,我可以为你摆平,但你须告知我当年之事。”
黎阮眸光松动,夏姜见此,又道:“你我自小相识,我说过的话,从无反悔!”
夏姜踏入黄泉,望着彼岸红花,前尘往事系数忆起,度朔的山主为何会下界历劫,她自然清楚不过,可为何凡世一遭,她心里想着的却不是那些逍遥自在的日子……
“夏姜……”
夏姜回首,奈何桥奔来的人,是年煜。
“我瞧度朔桃花烂漫,掐指一算,竟是你回来了,怎的早了三年?”
夏姜瞥了一眼年煜肩头落着的粉色花瓣,耸了耸肩道:“早些不好么……”
“自然是好的。”年煜顿了一顿,凑头过来,伏在夏姜耳边,低声道:“你不知,这些日子桃止上仙夜夜宿在度朔,我瞧他那模样,怕是等你回来就要娶你回去!你和他……”
“……”夏姜闻言顿了步子,侧目瞅了过来,年煜本以为她会咧咧大骂些什么话,岂料夏姜只是张了张嘴,折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这是去哪儿?九桃……”
“我要去个地方……”言语未尽,夏姜便念了诀,身影消失在了三途河畔。
年煜嘴里嘟嘟囔囔念叨了几句,正要回去却见不远处立着一袭蓝衣。
“上仙!”年煜恭谨地拜了一拜,起身时匆匆瞧了一眼桃止,他望着的方向,是夏姜消失的方向。
“你以为他念着的是谁?长信侯曾游历诸国找一个名唤阿泽的人。楚废帝下令抄家,那箱子里除了你的画像,还有一人,她身穿黑衣,模样与你一般无二。他甘愿被诛满门,是因着那个要他死的人,是阿泽。”
夏姜忆着黎阮的话,脚步停驻在一扇红漆斑驳的大门前。曾经的长信侯府,如今早已荒草丛生破败不堪。她信步来到他曾经的书房,推开木门,转动书桌前的烛台,这里曾是他的密室,他从不避她,她却一次也没有来过。
密室内漆黑一片,夏姜伸指,指间霎时燃起一团火焰,她见室内是有灯台的,便一挥手,室内烛台系数亮了起来。
瞧着眼前景象,夏姜不觉抽了一下嘴角,似笑。
那尊石像的模样分明是她,可夏姜知道,那不是她。
“阿泽……”夏姜望着石像栩栩如生的面容,喃喃唤了一声。
莫不是桃止一直认错了人,在人界是,在九重天亦是?
夏姜心里一阵酸,只觉心口似堵了什么东西,不能顺畅。她念了诀,隐身来到魏国皇城,已是国母的黎阮刚服侍魏帝睡下,便来到了院外,她望着夜空半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娘,东西已经备好了!”
宫婢匐地叩头,说的很是恭敬。
夏姜隐了身一路随她来到护城河畔,原来她为自己设了牌位祭拜。
“我原本是不恨你的,夏将军和夏大哥的死,不是阿亭的错,那时丞相收了楚帝的好处,那一战,就算没有阿亭,夏将军和夏大哥也难以活着回来,阿亭没有背叛桃止,是丞相派人堵了夏将军他们的退路。”
黎阮言罢,微微一笑,又道:“我们自小玩在一处,我的心思你却从来不懂。我喜欢阿亭,在军营见他的第一面就喜欢他,他处处保护你,我心中嫉妒,可时日久了才知,他对你只有恭敬保护,并无男女之爱,也是因着时时关注他,我才知他是桃止放在夏将军身边的人。”
“夏姜,你不懂我,我却懂你,你对桃止动了情,若不是他杀了阿亭,我亦不会做后来那些事。阿泽,我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这个人,但阿亭说你容貌与她颇相,楚废帝下令诛他满门是我所为,命人寻了与你相似的姑娘充作阿泽也是我的主意。当时你围攻楚都,他本想见你一面的,可到底还是甘愿死在了那个阿泽手下,想来,在他心中,你到底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我本不想去打扰你的,魏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腹中已有骨血,自然要为他的日后打算,夏将军旧部被人挑唆要迎你回京,罢免父亲职务。夏姜,我没想让你死的。”
不过是尘世一劫罢了!
夏姜望着那匐地痛哭的女子,以她性子,谁让她添了堵,惹的她不痛快,她定要数倍奉还的。可瞧着黎阮,她竟下不去手。
终了,夏姜只叹不过尘世一劫,何必挂心当了真,她一度朔山主,何必与一凡人过不去。
回到度朔,九桃见了她,喜极而泣地拉着她前前后后看了好一会儿,年煜一脸古怪地瞧了她一会儿,终是什么也没说。
“九桃已备好了浴汤,你且去去凡世尘土。”年煜随手又递来一个锦盒,道:“这珠子是东海珍品,砚碎了放进浴汤,能去疤生肌。”
夏姜暼他一眼,眼看九桃就要发问,便一手接了珠子,大步流星地朝内殿走去。
脱下外衣,夏姜垂首看着已黏在伤口上的内衫,这要脱掉会不会很疼?十七八个的血窟窿,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伤的这么狼狈,还是被一群凡人所伤。
砚碎的珍珠遇水即化,夏姜埋入水中的时候舒服地叹了一声,那些宫廷禁卫素日杀人太多,剑锋刺入骨血,无数冤魂似是得了水的鱼,嗜血般地涌入夏姜体内。
“早知如此,就不傻傻地挨那些刀剑了!”夏姜瞧着胸前的血窟窿一点点的愈合,自嘲笑了一笑。
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眼角瞥见一抹蓝衣,夏姜心中猛地咯噔一下,“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桃止却不理她,自顾走到浴池旁蹲下 身来。
“你干嘛?”夏姜捂着胸口,那里的血窟窿还没愈合完呢!
冰凉的手掌抚上自己的额,夏姜愣愣地瞧着桃止,他无怒无笑,一双眸子沉寂如冰,瞧不出在想什么。
体内的阴凉浊气一丝丝地自头顶溢出,夏姜撇撇嘴,嘟囔道:“我本打算沐浴完再弄的!”不过既然有人愿意出手相助,也省的她消耗修为。
“山主,星宿阁主来看你了!”
是九桃的声音,隐隐还能听到她身后跟着人。夏姜一急,只想着不能被旁人瞧见自己这般地与桃止在一起,便想也没想的扯了桃止任其狼狈的跌进了浴池里。
“山主,你没事吧!”
九桃闻声跑进来时只见夏姜正靠着池壁一脸窘态,忍不住打趣道:“莫不是山主又睡着,跌进池子里了!”
夏姜讪讪地笑,这时林瑶已进来了。
“阿瑶且在外面等等,我穿衣就出去寻你。”
林瑶望着微微涟漪的水面,浅笑道:“无妨,我只是听说你回来了,便想来看你一看。命格上生了些变故,我瞧不到,刚听年煜说你回来时面色有些不好,就匆匆进来了,如今见你完好,想着你也累了,明日我与沐溪再来望你!”
“好,好,好!”
打发走了林瑶,夏姜瞧着无一丝动静的水面,莫不是还有被淹死的上仙?
夏姜刚沉下身子,嘴上便覆上一片柔软。桃止的唇是有些凉的,可此刻也不知是不是池水温热,夏姜竟觉得桃止的唇有些灼人的烫。
是不是她兽性大发解了他的衫,亦或是他性情大变将她吃干抹净,夏姜事后一点也想不起来。
在人间做他妻子时,她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桃止,更遑论九重天上那场旖旎的梦。
“桃止,你干嘛……”
“夏姜,我没认错人!”
他微微喘息,伏在她的颈间轻轻地说。